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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作肥料,用地方话来说,这样的居住环境,就是“水缸睡床连锅灶”,狭窄潮湿,昏暗阴冷。
想起自己在这座窝了二十多年的大院,墨贤的心里就跟着母亲墨氏一起憎恨起来。自己能成为遗腹子,一半也是拜这院子所赐。至于究竟为什么促使短命的父亲绝情的把他差点憋死在母亲的肚子里,也是在早早的懂事后听了墨氏自己诉说的。
“贤,你记住,我们现在睡觉吃饭的屋原先就是你父亲尚在人世时专用的堆放柴火的猪棚。你记住,属于我们家的还有楼梯东西两间大房,以及二楼的三间卧房。你记住,为了你父亲,你也得给我拿回来。你记住,你的身上有一半流淌着我的血液,不能像你父亲一样,活成好心没好报的下场,你得记住,好人不长命......”
墨贤想起母亲每每说到父亲,凄惨悲苦的神情里,总有咬牙切齿地仇恨与愤慨。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期,许多人在战乱中流离失所,在饥饿中抛弃妻子,大富大贵了几代子的人家,在一夜之间沦落的苦难场景到处都是。墨贤的母亲墨氏,据说从浙江温岭一带逃难到墨家村这个山旮旯里来之前,也是个大家闺秀。这点,从墨氏不足三寸的精致小脚上可以看得到她之前不一般的家境。
在墨贤深刻的记忆中,年轻时的母亲墨氏,五官姣好,面容清秀,举手投足之间总透着优雅,即便在以往那些有上餐没下顿的苦日子里,她也能神定气闲地迈着小脚步上山下地挖野菜。
墨贤的父亲墨邦名仅用几块红薯的代价就娶了她,确切的说应该是收留。那大概是民国三十九年的样子,抗日战争如火如荼,中国遍地都是饥饿至死的腐烂气息。不仅是墨氏的命苦,全国的老百姓的命都很苦。小日本正闹的起劲,国共两家好像也没和谐共处,对外打一战内部干一架的,弄得全国都是烽火连天。
战争之下最苦的人自然是百姓,这是铁的历史,铁的事实,还能说啥?还能有啥好命?能有啥好日子过?有红薯充饥,能活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多亏这个人口不小的村落,在四周大山的庇护下,没有被小日本扫荡覆灭的危险。墨家村不仅四周环山,山外还绕有东海,因为处在海湾最里头而只有回头路可走的小蜗居,幸运的没险要到成为主战胜地,是当年难得的一处没有被炮火蒙烟的地方,因此收容了许多逃难的百姓,以至于后来这个村成了一个杂姓颇多的大村,墨家村这个名称也逐渐被瓜分为东边、西边、里房、外房、上山、下山等诸多村中村。到墨贤娶媳妇那年,就直接升级成为了山里山外那一大片村落的人民公社中心。
墨贤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的墨家村会从人民公社变成乡政府,接着又被撤乡并入原上级的镇政府,墨家村从此无“村”这一叫法,而是用上了“片区”这一让墨贤也不懂啥意思的官方头衔,“墨家村”在第二代身份证上彻底消失不见。
当然,关于墨家村的历史变迁,或者说没落的过程,是后话,墨贤想不到,也不会去想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的思绪还在母亲墨氏的那些回忆之中。
在水深火热的当年,没有枪炮声不会死人且还有红薯充饥的安全地方毕竟不多,墨氏为了活命,迈着被裹成畸形的“三寸金莲”,徒步百公里逃到墨家村,并被以收留的方式嫁给了墨家二少爷,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墨邦名为了整个大院里的人的生计,还有快出世的墨贤,仗着年轻气盛和战前的一些熟人门路,跑出山去偷运稻谷。这可如何了得,国难当头,要活命的人那许多,你还敢偷运?哪怕是那小小的一百斤还没去壳的稻谷种子也不行。活命的种子没有着落,墨邦名注定锒铛入狱。
历史是很奇怪的,即便全国民众都在遭受着外国入侵的苦难,本地政府也不缺惩罚苦命人的监狱,更不乏种种牢狱酷刑。
墨贤经常会在母亲讲完同样的故事后,想象着父亲的样子:清瘦、挺拔、刚毅、健壮,讲义气、讲孝廉,爱国爱家爱着村上人的性命,也爱着还未出世的自己。据他母墨氏亲每一次痛到双眼充血到可以滴出血滴来的哭诉,不用过多想象,墨贤就能清晰可见地看到父亲墨邦名去世时的壮烈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