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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笑着问。
齐连海不隐瞒,组织了一下措辞,把来之前想好的那段话说给刘芳听。
听完后,刘芳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女知青们上一堂如何与男知青保持安全距离的课?”
齐连海不说话,只抿嘴笑。在刘芳面前,他永远像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带着很浓的腼腆。
刘芳想了想,故作冷淡地说:“为啥只给女生上课,男生呢,难道出了事只是我们女人的责任,你们男人就没有责任吗?小海,你这也是大男子主义,尽管打着关心的旗号。”
“是,您说的对,可我也真的没办法。连队管理就跟家庭一样,平日里我可以既当爹又当妈,但在关键时刻,我还是个男的,一个糙老爷们。我是想过给男生们开会,但……我……哎呀,开不了口嘛。这种事情,总归当妈妈的说比较合适。”
刘芳莞尔一笑,“你瞧你,急啥?!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观点,又没说不去帮忙。只是……”
“姐,有啥顾虑你说,在我这儿还不踏实?”
刘芳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孩子们年纪都大了,二十出头谈个恋爱很正常,难道以后要像我一样不出嫁不当妈,就这样?当然,我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甘愿为医学事业付出,可队里那帮女孩都愿意像我这样孤单一辈子?他们远离家乡,心灵总要有个寄托,强行压制,这不人道啊。”
齐连海说:“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让她们跟男生接触,是这个年纪如果接触不当,或者接触过多……呵呵,你是大夫,你肯定了解我的意思,这万一闹出了事,最后吃大亏的还是女孩子。”顿一下,看看刘芳表情,见她笑着,就斗胆子说了句:“再说,你不结婚,还不是因为那个美国……”
“好了!”刘芳忽然把手里整理的病历本往桌子重重一放,“你赶紧走,再不走惹得我不高兴,我就不去你连队了。”
自知说错话,齐连海赶忙赔笑,“姐,别生气,我这就走。但去连队的事你一定往心里去。”
主席台上,刘芳像妈妈一样跟台下的女知青交流谈心,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女生们说:“对,男生就是坏,没一个好东西。”屋外,蹲在窗台下听墙根的男生一个个无精打采,董力生很难过,叹一口气,道:“瞧瞧,里面把咱们男生说成啥了?洪水猛兽啊。我不服,非常不服。只是谈个恋爱么,干嘛搞得像阶/级敌人。”
张宝良也觉自己生不逢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追高敏英,结果刘大夫横空出世,顺便带来一套“男知青都是坏家伙”的破理论。“哎,照这么下去,大家到三十岁估计还在打光混。其实呢,咱们大老爷们就是四十还没娶老婆也不着急,我有一个远方表舅就是四十多结的婚,舅妈才二十,可女知青怎么办?三十了谁还要?”
春生看了张宝良一眼,很了解地说:“不用担心,咱们不能谈恋爱,可村子里的农户可以谈,上次去二十七团参加农业知识考试,我听他们说,队里不少女知青都跟当地农户搞对象。她们挣工资,农户挣工分,互相照应,两全其美。”
“什么?!”春生的话让张宝良痛心疾首,捂着胸口诉苦:“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城市姑娘千里迢迢从家乡赶到祖国边疆参与建设,结果最后都便宜那帮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户了?简直是一群鲜花插在了好几亩牛粪上!冤!忒冤!冤的我胸口疼!”
“那她们嫁农户了,我们怎么办?!”董力生从刚才的落寞瞬间跌入一种巨大的悲痛中,“打一辈子光棍?我们家可是四代单传,前几天我妈给我写信还让我赶紧找一个对象,今年春节就带回家呢!”
“那个,你们不要悲伤嘛,女生们找农户,咱们也可以找,说不定找到一对兄妹,咱们还能成一家人!”春生想得开,他对媳妇没那么高要求,城市姑娘,农村姑娘都没事,只要长得水灵就行。
宝良却很愤怒,“老子干嘛要跟你成一家人啊!”说着,手臂勾住春生脖子,作势要揍他。
他们几个人蹲在一起瞎扯时,纪北平侧身躲在墙角,目光恰落在会议室倒数第三排的王娇身上。今天,她只梳了一条麻花辫,又黑又亮直直垂在脑后。花衬衣上还有劳动时落下了几个泥点子。
“真邋遢。”他小声嘟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彼时,王娇正一手托腮认真地刘芳讲课,时不时还点点头。他抿嘴一笑,思绪有点飘远,想在上海,那间被香樟树影遮挡的课堂里,王娇也是这样听课的吗?
就在这时,有人用手点点他肩膀。
北平皱眉,打掉那只爪子,“别闹!”
那只手继续点,这回用了力气。北平生气,“你丫……”回头刚要骂一句,却在看清齐连海那张死臭死臭的大脸时,瞬间泄了气。齐连海指指他,还有乖乖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几个男生,声音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你们,都跟我来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