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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所以还请父亲为儿子求一道恩典。”
白素贞听到里面又是一声茶盏坠地的炸响,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裴文德的脚边躺开着一地碎瓷,鞋前还沾着水渍,也不知烫到了没有。
裴休现在俨然是一肚子的火气,此时看见白素贞进来哪里还会有好颜色对待,张口就是一句:“哪里来的乡野村女,没人教过你当客人的规矩吗?”
白素贞根本也不看你的脸色,回身一扯尚拖在门外的披帛,曳开裙摆蹲身福了一礼算做对长辈的规矩。再抬起头时,可就不再客气了。不卑不亢的应道:“主人若懂待客之道,客自然也会懂些规矩。”
裴休这方认真打量了她两眼。
鹅蛋脸,水蛇腰,五官生的端庄又不端庄,妖艳又不完全妖艳,就是通身一股浅淡风流。
“规矩?本官倒是头次见闻未出阁的女子便敢堂而皇之的住到男子家中的事,你父母亲眷也能任你这般胡来?”
白素贞答:“裴宰相常年于官场行走,没这等见闻也是常理。小女自幼未见过双亲,没见过亲眷。若言语有失,德行有缺,那便烦请您今后多多教导了。”
裴休没想到裴文德居然会找了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眉头一蹙正待发声,便听一旁的裴老夫人小声跟了一句。
“你看,没爹没娘呢。也是个怪招人怜爱的孩子。你又何必动那么大的气呢。”
裴休差点就忘了这个老糊涂了,一听她也是“满口胡言”的,直接连着她一同教训了。
“你是疯魔了还是被这个女子下了什么汤了?这世间无父无母的人多了去了,你都去怜爱?都接到家里来养?你再看看她,通身都是一股子风尘气,哪里有半分正经女子的样子?”
风尘气三个字,俨然将一个女子贬到了最低。
这话用的太重了。
裴老夫人生怕小儿媳妇被这个老货气哭,挪着小碎步蹭到她跟前说:“这都是气头上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素贞笑着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顾自在房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了,含笑应对道。
“世间所活之人都要沾惹些风尘。卖肉的有肉腥气,卖豆腐的有豆腥味,裴宰相做了三十多年的朝臣,身上也沾满了官场派头。风过留尘,雨过留雾,皆是通体掩不住这副臭皮囊,素贞自然也不能免俗。”
老白其实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懂谈话哲学的妖,但是这话也自来因人而异。
裴休若是一个愿意好好坐下说话的,她自然也不会这般针锋相对。之所以会僵持成这样,实在是知道这人说不通,兼并,他凭什么朝裴文德摔茶碗子?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裴宰相做官多年向来说一不二,从未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过。
他被气的不轻,再回头看一眼儿子。居然慢条斯理的给那个女人添了一盏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本官倒是要请教这位姑娘,无父无母是如何在世间维持生计的?总不会无端就长到这么大了吧?”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妖!
白素贞咽下一口清茶,开始白话了。
她告诉裴休:“我幼时是被峨眉山山脚一个农户捡回家带大的,农户姓陈白,是个做药材生意的小贩,跟妻子多年无所出。将我捡回家去后,一直当亲生子女教养。只可惜好景不长,农户在我十二岁那年摔断了腿,整整两年之久不能上山采药。农户的妻子却也在同一年诞下一子,本就不甚宽裕的金银更加无法支撑两个人孩子的开支,我便在那一年独自下山讨生活去了。”
这个故事,白素贞曾对裴老夫人讲过,此时再讲,竟然又勾起了她的一汪眼泪。
裴老夫人泪眼婆娑的接了一句:“她后来就耍猴儿为生。”
白素贞说:“对,峨眉山的猴儿多,我便抓了几只带到县城走把式。主要的生计来源还有胸口碎大石和口吞大宝剑。我那猴儿现下还在呢,裴大人若是不信,我去山上带过来给你翻几个跟头?”
裴宰相根本不想看耍猴,裴宰相气的几乎要掀开桌子了,他横眉立目的质问裴文德他娘。
“这就是你说的挺好的姑娘?!”
裴老夫人说:“挺好的啊,你为什么看不起耍猴儿的呢。她会耍猴,多灵泛啊饿不死。”说完以后又补了一句:“我看什么营生都比我儿子当和尚好。”
裴休又问裴文德:“你又看中了她什么?”这女子有半分可取之处吗?再者,你看上谁不好?偏生看上个耍猴儿的?!
裴文德却突然笑了,说:“爹,你又看中娘亲什么了?世间情爱一事最是难讲道理。儿子此生没忤逆过你,没顶撞过你,唯有这一件事,我想自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