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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直到那天方圆跪在他面前,绝望的求他放她走,关默存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紧张。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早就不能放开卓方圆了。
他用岳旸来威胁她,看着她苦笑着落泪,明明答应了留下来,可是他却越难受。
她这样委曲求全,只是证明了一件事,为了让岳旸活下去,她甚至愿意委身于他,而她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关默存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要掐死她,所以找了个出差的借口想要独自静一静。
见他沉默不语,孟靖谦也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倒了一杯威士忌递给他,自己也把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顾绍城眼尖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立刻八卦道:“老三你怎么戴上戒指了?你又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凌南霄闻言一把拉过了孟靖谦的手,对着他手指上的戒指审视了一下,轻笑道:“这不是你上次结婚时候那个梵克雅宝的婚戒吗?怎么又戴上了?复婚了?”
凌南霄到底是珠宝集团的总裁,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上戒指的来路。
孟靖谦漫不经心的收回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觉得好看,就戴上了。”
那次颜歆月打扫家的时候现了他们的婚戒,那时他仍然放不下自己的男性自尊,当着她的面把戒指扔进了垃圾桶,可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爬起来偷偷捡了回来。
那是她曾经嫁给他的证明,他怎么舍得扔掉?
顾绍城更来劲了,凑上来嬉笑道:“三哥,真复婚了?”
眼见孟靖谦脸上失落的神色越来越明显,关默存拿起一颗圣女果塞进他嘴里,无语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少说一句能死?”
顾绍城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转头摇骰子去了。
几个人又玩了一会儿,凌南霄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包厢里还算安静,他一接起电话,大家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温软的女声——
“欢欢?”
“阿霄,还没喝完吗?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回去了,你困了就先睡吧,别等我了,怀着孕别累着了。”
女人可怜巴巴地说:“可是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凌南霄脸上的表情立刻柔软的像是一汪水,幸福的微笑道:“好,我这就回去哄你睡觉。”他说着便拿起外套,对着哥几个使了个眼色便先离开了。
关默存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对着他的背影嗤笑道:“自从二哥家那个怀了二胎,他就变成了二十四孝老公,之前要死要活闹离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孟靖谦没说话,看着凌南霄反而觉得无比羡慕。
他记得他和歆月刚结婚的时候,她对他还很关心,也很积极,每一次他在外面喝酒太晚,她都会小心翼翼的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那时他只觉得反感至极,用尽一切难听的话来伤害她,以至于她最后再也不敢打他的电话,只能每晚都窝在沙上苦苦的等着他回家。
而现在他想有个人催他回家,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想到这些,孟靖谦就觉得心口憋闷的窒息,跟着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走了。”
“我送你。”
关默存跟着他一起出去,到了门口,孟靖谦又转头看向他,语气凝重的说道:“老四,上次酒会的视频修复的怎么样了?”
“技术员说差不多了,大概百分之八十应该可以。”
“嗯,那就好,修复好了记得通知我。”孟靖谦低头沉吟了一下,复又对他道:“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三年前……歆月被人毒打的那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是哪些人。我想那些应该只是一些拿钱办事的小喽啰,你在这方面的人脉多,路子广,查清楚应该可以。”一想到当年她受的苦,孟靖谦的眼睛就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拳也暗暗收紧。
她当年受过的伤痛,那个悲惨离去的孩子,他一定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关默存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但是你也知道,道上的人新旧更迭的度很快,事情隔了三年之久,恐怕不是那么好查的,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孟靖谦点头,“只要能查清楚,不急于这一时。”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关默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对那边的人说了两句之后便骤然变了脸色,转头对孟靖谦焦灼道:“我得去趟医院,出了点事。”
静谧的医院走廊上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也渐渐从逆光之中走了出来。
白三和一个医生站在Icu的门口,关默存一走过去便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心脏骤停。”白三顿了顿,又说:“岳旸想见您。”
“给我换无菌服。”关默存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换了无菌服之后,他跟着医生走进Icu,尽管之前无数次的见过Icu病患,可是当看到岳旸的那一刻,关默存还是不由得惊了一下。
前些日子还气色不错的男生,只是一段时间没见,整个人就像是脱水了一样,瘦的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岳旸光裸着上身躺在病床上,胸口插满了各种管子,只能靠着呼吸机勉强存活,如果不是呼吸罩上那一起一伏的哈气,关默存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医生走过去,附在岳旸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良久之后,他才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关……先生……”他的声音很小,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费劲。
关默存点头,“我在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岳旸艰难的抬了抬手,拉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字的说道:“上次……拜托……您……安乐……死……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
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岳旸说完之后额头上都渗出了辛苦的汗水。
“我……”关默存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绝情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虽然安乐死在中国尚且还是以故意杀人罪定夺的,但是他不答应并非是怕犯罪,而是怕卓方圆会接受不了。
他到现在都深刻地记得,有一天晚上方圆忽然哭着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的说岳旸死了,她哭得那么绝望,有那么一瞬间,关默存真的觉得,如果岳旸死了,那卓方圆肯定也不会独活。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他不能答应岳旸。
“关先生……求您了……帮帮我……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岳旸眼角有泪水流出来,痛苦地说:“我不想再治疗了,我现在……只想求个……痛快,你应该……也不止一次的……见过圆圆为我……流泪,你真的……忍心……让她这么难过吗?”
他一句话就拿捏到了关默存的软肋,见他有些迟疑,岳旸又趁热打铁的说道:“我死了……你就……能和圆圆在一起了……关先生,别再犹豫了……”
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关默存握紧拳头,闭紧双眼在做着最后的抉择。
良久之后,他转过头,沉沉的问身边的医生,“如果要实行安乐死,能保证周密性吗?”
“这个您可以放心,这种手术一般都是去私人医院执行的。”
关默存咬了咬牙,“什么时候可以执行?”
“最晚这个周五。”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最后还是点了头,“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但一定要保证周密性,绝对不允许泄密。”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医生,口罩上方的墨眸闪着狠戾的光,“如果你的嘴不够严实,那么我想只有死人的嘴才能永远的保密。”
他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怕有朝一日卓方圆知道岳旸的死是他一手操作的,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所以他一定要确保这件事的安全才行。
年轻的医生被他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答应道:“关先生放心,我一定……一定保密。”
“嗯。”
关默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准备走,岳旸却又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关先生。”
关默存背对着他,头也不回,“还有事?”
他现在总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面对岳旸,他从小跟义父辗转于道上,十几岁的时候就枪不离手,自然也是沾过血的,以前他从没觉得生命有多么可贵,可面对岳旸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愧对自己的心。
岳旸勉强笑了笑,感激道:“谢谢您。”
“不用。”
“还有……”停了半晌,岳旸又道:“希望您……能好好的对待圆圆,替我……继续爱她。”
他的话音刚落,关默存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Inetbsp; 医生很快就拿来了安乐死的手术协议,看着底下家属签名的地方,关默存竟然莫名有些手抖,几度犹豫着要不要签,脑中忽然闪过卓方圆绝望的双眼,他闭上眼,一咬牙,最终还是飞快的签下了苍劲有力的名字。
那时的关默存并不知道,他这一生曾经无数次的签过自己的名字,但唯独这一个,是让他悔恨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