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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篆乃是古贤传书,自有大道深义在内。羽儿你不仅要细心临摹,还须用心领悟,经年累月,所得自然不菲。”山承泽煞有介事地点评着石板上的篆书,不时露出赞许之色,少羽虽则不如何在意,心里也是飘飘然的。待山承泽去后,少羽又陪着山继祖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候日近正午,山道上传来窸窣声响,却是一个妇人徐徐上得山来。
那妇人约莫四十年岁,体态丰盈,容止庄端。臂弯里挎着个竹篮,用几张宽阔树叶盖着,依稀冒着腾腾的热气。
“阿爷!”妇人到了山继祖跟前,盈盈一拜。山继祖笑呵呵地受了礼。妇人又向少羽见礼,口称“羽弟。”少羽有模有样地还礼,脆生生地唤了声“嫂嫂安好。”一副眼珠却直勾勾地盯着她臂弯里的竹篮。
原来这妇人却是山继祖的孙媳妇。山继祖年岁近百,乃是族中罕见的寿星。他膝下子辈日见凋零,如今唯有幼子承泽孑余。山继祖望了望妇人身后,微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何不见阿珮前来?”
族长家没有女人持家,日常生计艰难,这妇人便自告奋勇往来操持。阿珮乃是她的女儿,往常都随她一并上山来侍奉曾祖,数年不曾一辍。如今忽然不见前来,山继祖也是纳闷得紧。
妇人听了老人问,有些紧张地朝着石屋里望了望,犹豫了片刻,才道:“回阿爷的话,阿珮她已经许了人家了…”
山继祖闻言一愣,一张嘴干张着,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如何,“这就许了人家了…也好,也好…”
妇人神情有些幽怨,故意提高了些声音,“不许人家又待怎地,开了春阿珮可就是桃李年华了,实打实的老姑娘…”
山继祖脸色有些阴沉,干笑着道:“许了人家就好,改日让孩子们都上山来,老头子我有仪呈给他们。”
妇人盈盈拜谢,便取下竹篮为两人布置午膳。少羽腹中饥火早已旺盛之极,也不管是什么菜色,只顾大快朵颐起来。山继祖似乎心情不佳,只进食少许便搁下了骨箸。
“小叔叔他不用膳么?”妇人几番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山继祖脸色阴沉,道:“不用管他,任他去餐风服露!”
妇人悠悠地叹了口气,转头看见少羽吃得满嘴流油,不由得容色稍霁,结结实实地为少年添了几箸菜肴。
黄昏时候,少羽在石屋后怏怏地练着拳脚,只见他艰难地摆弄出一个个古怪的功架,然后随着一种晦涩的韵律运动起来。这套功架出自山承泽给的一卷无名帛书,上面记载着一套在他看来很无趣的一套修行法门。法门的核心便是九个没头没脑的功架。除此之外,每个功架都有着相应的吐纳行气之法相配套。
这九套功架初学时周身筋骨关节俱被开,如群蚁噬体,疼痒难耐,然而日久功深,便不觉有异,反而舒畅无比。少羽天资聪慧,学起来其实不甚困难,依着图谱上的古怪图形,每天掌握一个,很快便都练习熟稔了。然而这些功架却没有什么即时的功效,既不能让他在与小伙伴斗战争胜时大出风头,更不能开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异能。
石屋前,山猪手里提溜着一个臃肿的皮囊,步履轻快地奔上山来。他直接闯到屋后,见少羽在练功,便静静地侍在一旁候着。
少羽心中对这些古里古怪的架势极为不耐,然而父命如山,不敢有丝毫违逆。是以尽管山猪在一旁挤眉弄眼,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板一眼地完成所有套路。
“啧啧!”山猪见他收功已毕,摇头晃脑地道:“俺应该带只皮鼓来的!”
少羽擦拭着满头的大汗,诧异地问道:“好端端的带皮鼓做什么?”
“当然是为你伴奏啊!这舞蹈可真好看!”山猪一脸坏笑着道。
“你找打!”少羽本来面皮就薄,哪经得起这般激法,嗷的一声吼便纵了上去,想要将山猪扑在身下。
“想打架?”山猪笑得更灿烂了,身形微微一闪,便避开了少羽的扑击。少羽身手也是敏捷,还未落地便变招袭向山猪腰际。山猪哈哈大笑着将皮囊往前一送,堪堪抵住少羽袭来的拳脚,另一只手却诡异地绕到少羽背后,捉稳了一把将其掀了出去。少羽返身再攻,两人缠斗起来。山猪身高体阔,气力雄浑,好整以暇地见招拆招,连双足都未挪上一挪。少羽绕了好几个圈子,却无法攻破他的防御,时间一长,弄得灰头土脸不说,气息也变得不畅起来。
“不打了!”少羽又被扔了出去,一屁股跌在泥地里,索性罢手不战。
山猪仰着眉,一手叉腰向他邀战,“来啊少羽,坐在地上干嘛!要不要哥哥我扶你?”
少羽埋头喘气,心中更是愤懑不已。山猪继续揶揄道:“你不会哭鼻子吧!好了,好了,哥哥我认输便罢,放心,俺不会宣扬出去的!”
少羽气恼地扬起头,正想反唇相讥,却一眼望见山猪脸上微微有些青肿,不由得双目一亮,“猪哥儿,又挨揍了?”
山猪扯了扯嘴角,捡起地上的皮囊,“不说这个,俺给你送战利品来了!”
少羽好不容易捉住了他的痛脚,怎可就此善罢甘休,“疼不疼啊猪哥儿,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啧啧,揍得可真狠,不愧是亲生的!”
山猪瞪了少羽一回,却无法辩驳,恨恨地扯开皮囊,露出一堆皮革兽骨,还有半副弯弯曲曲的兽角,“俺爹揍归揍,这赤麂皮倒是硝得一点不差,他说,“好歹是拿命搏来的,不能糟蹋了”,你瞅瞅,可以做几双靴子,若是裁剪得当,剩下的还能做一个箭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