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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苇一声也不吭,再次默默地整理自己的床铺,心想,睡1号床铺也不错啊,一是通风,二是起床方便。她直爽,像水晶石一样透亮,胸里没有一点点藏着掖着的东西。
整理好床铺,任苇下了楼,在一小店买了洗发精、水杯、肥皂、衣架、手纸等,下午还要充饭卡呢。她数了数包里的钱,不敢想。
回到宿舍,只有田真真和闫榕还在,任苇将拖把反复挤干,将宿舍仔细地拖了三遍,奶奶对她说过,在集体场合,多做点事,不要蓄力气,力气去了又有来的。
“任苇,刚才你怎么那么怂?这所学校是她刘蓓蓓开办的吗?”闫榕为她抱不平,“你可以不去欺负谁,但你必须要有不被别人欺负的血性,你可以不扎人,但是身上不可以不带刺。”
闫榕叉着腰,好像她受了委屈似的,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东北人的性情就是耿直。
不就是让了一个铺位吗,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况且刘蓓蓓很有礼貌的。想到嫂嫂杨金枝平日里的暴风骤雨雷霆万钧,这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任苇笑了笑,对闫榕说:“谢谢你的关心。”
“以后有谁欺负你,找我好了。”闫榕拍着她厚实的胸膛,侠肝义胆似的。
任苇真累了,一上床后,便沉沉地入睡,睡得好香,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下楼吃点夜宵填充肚子。
楼下有几家小吃店,真方便,任苇要了一碗热干面,五元!比学校食堂的贵两元,她有点心疼钱,不过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一楼宿管阿姨崔洁琼大约六十岁,身板硬朗。任苇准备上楼时,看到崔阿姨系着围裙,手握扫帚,左右开弓,正在室里室外忙乎着。这几天开学,要处理的生活垃圾实在太多。
看到这情景,任苇没有多想,撸起袖子,拿起旁边的拖把,帮着拖地,她一招一式,极其认真,对于任苇来说,拖地算是小菜一碟。
崔阿姨人老但眼力不错,她边干活边观察任苇:这个姑娘是生面孔,肯定是刚来的大一新生,现在能如此吃苦的女孩太少。看她干活一板一眼的样子,肯定不是生手了。她穿的花格裙子,已旧,家里条件肯定困窘。还扎着两条长辫,现在只有乡下的女孩才这样。已干了半个小时,该让小姑娘歇歇了。
崔阿姨原来是一名高中美术老师,退休后一直腰疼,医生说要加强运动,少卧床。正巧,在这所学校教美术的老伴魏老师听人说,这儿需要一名宿管,崔阿姨就顶上了,她在这儿一干好几年,既锻练了身体,又充实了生活。
崔阿姨递给任苇一杯水:“辛苦了,小姑娘。”
“谢谢阿姨,没什么的,小事情,反正时间还早,也睡不着。”任苇抹了一把汗,浅笑。
“小姑娘,你还帮我一个忙吧,帮我整理一下房间。”崔阿姨有意地把任苇引到一个房间。
她打开一扇门,对任苇说:“小姑娘,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上届已毕业的大姐姐们留下的,这些东西都要清除,如果有你用得上的,你挑点吧。”崔阿姨语气自然亲切,既维护了任苇的尊严,又令她难以拒绝。
房间不大,堆叠的物品整整齐齐,这些物品虽不大新,可在任苇的眼里,这一切都是宝贝。崔阿姨有意避开了,任苇拿起一个布袋,挑选了她喜欢的衣服和鞋子,这些东西,在商场价格不菲,是她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任苇内心一阵欢欣和感激。
崔阿姨,感谢你,在我自卑的伤口贴上一片花瓣,将我心里的忧伤化成一坛美酒,在寂静的时候可以独自品尝。
回到宿舍,宿舍都入睡了。任苇关上卫生间的门,也不开灯,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马不停蹄地清洗从崔阿姨处淘来的衣服和鞋子,心底不由冒出她喜欢的歌谣:“喔,我马不停蹄的忧伤,马不停蹄向远方奔去,马不停蹄的,我究竟要到哪里……”她轻手轻脚,水龙头开到最小,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明天就要正式开学了。
任苇下得楼来,问崔阿姨,手机二手市场怎么走,崔阿姨心知肚明,也不追问,给她画了一张草图。
来到大街上,任苇四下环顾,按图索骥。往学校左走了五十步左右后,再过天桥,然后再向右,拐进一条巷子。
小巷深处,各种各样的小店星罗其布,顾客绝大部分是些年青的面孔,他们囊中羞涩,这儿是他们的购物天堂。其间,二手手机店也不少,任苇随意地进了一家。
店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蓄着小胡子,对人热情,口若悬河。任苇千挑万选之后,相中了一款浅红色的直板手机,六成新,几经讨价还价,最终以120元成交。
握着手机,任苇的心像花儿一样开放,她有了底气,终于有了做城里人的感觉,她不由得挺起胸膛。这浅红色的手机,就像色味兼有的美食,填充了她饥饿的胃。
人生的盛宴已摆在她的面前,现在唯一的,是看她胃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