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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我会随时来到你们身边共进晚餐。
不料,那边马上有了新的文字:哈哈哈,我们等着你,你出国所需的全部材料,我会帮你完成的。隔着屏幕,任苇感受到了贝尔的热情爽朗。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打出两个字:OK。
看来,脚下只剩一条路:离开!她已盘算着,先把奶奶护送回家,再准备出国事宜。
想到离开,任苇心里有万般不舍和不甘。几年的漂泊和挣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好不容易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生活刚打开幸福的大门,这一走,一切是否化为乌有?她转念一想,不,她的离去,不是放弃和堕落,只是另换了一块场地,去接受更严峻的挑战。于是,她心里一片释然。
她拿起手机,给汪铁程发了一条短信:敬爱的汪老师,感谢您和孙老师平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我要离开春雨了,祝您和孙老师幸福快乐。
回到小屋,任苇拉开灯,把贴在墙壁四周的报纸抚摸了一遍,每张纸上,都印着她们三人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沉默不语的虚掷时光。当年三人满足地走进小屋的那个夜晚,她历历在目,可如今,她将一人抽身而去。时间何曾宽恕她,她即使穷尽一生用无数光年也不能回到过去,不能回到有奶奶相伴的日子,再也听不到奶奶讲过去的事情。
任苇将奶奶的骨灰盒从墙边的黑暗之中抱了出来,用那件灰色格子外衣裹上,她凑近骨灰盒,低声说:“奶奶,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爷爷的身边。”
她把用衣服束紧的骨灰盒背在身后,拄着双杖,一瘸一拐地向桂花姐的门前走去,垃圾堆前的灯光还明晃晃地亮着,周大姐和丈夫还在忙个不停。,任苇递上钥匙,说:“大姐,钥匙交给你保管,我现在要坐火车回老家去。”
周桂花接过钥匙,说:“几年了,是要回老家看看了。任苇,你背后装的是什么?”任苇淡淡地说:“里面是我奶奶。”周桂花惊愕无比,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眉头皱起,连头发都抖动起来了。她想,上次,你不是说你奶奶回老家了吗。
晚饭后,姚一帆照例给奶奶打电话问好,这回,他明显感到奶奶在电话那头情绪低落,他软磨硬泡,才得知奶奶不高兴的原因是,姚晴在家打伤了敏之带来的一位女老师。
“那个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姚一帆追问了一句。
“她叫任苇,怪可怜的一个女孩。”奶奶告诉他。
姚一帆立马挂断和奶奶的通话,开始拨打任苇的电话,连拨几次,一直没人接听。这时,他收到汪铁程老师的信息,说任苇辞职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百折不挠地再拨一次,任苇的号码已不存在,难道她把自己拉入了黑名单?回诸城去,当面向她问个明白!
坐在驾驶室里,姚一帆打开远视灯,努力地睁大眼睛,尽量把车速加快,黑暗中,他的车像一条火龙在高速路上飞舞。
一个半小时后,他赶到了春雨学校。站在校门口,他看到任苇的办公室里一团漆黑,于是连忙向小屋奔去,可小屋铁将军把门,她到底去了哪儿?姚一帆一边用拳头将小屋的门板擂得震天响,一边高喊“任―苇―”。
远远的,周桂花听到有人在擂门,她放下手中的活,大叫道:“你是谁啊?吼什么吼,任苇刚不久抱着她奶奶的骨灰盒去火车站了。”
姚一帆马不停蹄地驾车向火车站奔去,风驰电掣似的,连闯两个红灯,在火车站停车场,他连车门也来不及锁上,直接向候车室狂奔。他边跑边听到广播里反复在播送:请诸城到武昌的旅客赶紧检票,Z47火车马上就要开发了。
站在入口处,姚一帆心急如焚,怎么进去啊?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表叔,表叔壮壮的,穿着蓝色的铁道制服,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工作。他忙掏出身份证,对表叔说,我要送一位朋友。
姚一帆进入候车大厅,看到检票口的门闸已开,人流像潮水一样向前涌去,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像一尾鱼,被挤在岸边。她一身便装,头发零乱,背着沉重的骨灰盒,拄着双拐,艰难地向前移动。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任苇――”
任苇扭过头,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飘飞的头发,呆呆地望着姚一帆,此时此刻,彼此间突然无比陌生,甚至微微尴尬。
隔着门闸的栏杆,他伸过手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她凄然一笑:“一帆哥,谢谢你来相送。”语言亲切却略显隔膜。苍茫人世,因为这离别,有了一丝缺憾;也因为有了他的相送,这别离,缺憾成美。
姚一帆心疼地望着她,知道她背着的灰布里包着被打断的骨头,知道她的绷带里裹着摔伤的肌肉,看似达观的笑容里省略了太多悲苦的故事。她肯定是失望了,更是绝望,便一声不吭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任苇,你可以不走吗?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做你的盔甲。这个世界寒光闪闪,刀来剑往,你若软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任苇,你不要过于善良,即使善良,也要让善良能有点锋芒。”姚一帆死死不放手,似乎要把任苇拉回来。对他而言,过去的一切都是温柔的,都是美好的。
如果奶奶此时能睁开眼睛,一定会心疼面前这个纯情而痴情的年青后生。
任苇的泪水早已落下。我们的青春年华,我们的欢声笑语,我们的誓言哭泣,我们的伤痕累累,我们的前尘往事……如同一幕幕黑白电影,慢慢变得清晰,再慢慢变得灰飞烟灭。过去是如此的浓墨重彩,如今看来只剩黑白。如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海誓山盟空相许,真情尽处亦云烟。
任苇轻轻抽出手:“我和奶奶都累了,我们想回家。”
姚一帆迫切地说:“任苇,这两天,我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亲自去洪湖接你,你等着我,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
任苇说:“谢谢你,哥,今生我们无缘,我们还是做兄妹吧。在家休整两天后,我要去美国陪叶叶,她一人在哪儿太孤单。也祝你和许妍白头偕老,她是我高中同学,她是一个好女孩,请你好好待她。”
“不,任苇,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请听我解释……”姚一帆百口莫辩,满脸焦急。
广播里再次传来督促乘客上车的声音,任苇挥了挥手:“一帆,保重。”她又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通道上走去,慢慢地,远成了一个灰色的感叹号。她身后地面花岗岩上最细微的花纹都咧嘴在哭泣。
姚一帆远远的望着她,眼神呆滞,心被抽空,像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