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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今日正好无事可做,就陪母亲好好吃顿饭吧。”
对于谢芸的亲近,崔氏多少有些不适应的,但总觉得母女之间就该如此。
......
就在谢芸舒心日子过了三天后,正巧她在崔氏院中同崔氏一起磨墨练字时,她刚问崔氏“父亲年关能回来吗”的时候,一个婆子急急跑来说:“夫人,曹大太太又来了!”
然后,院中忽地刮起一阵凉风,崔氏脸上的笑彻底冷下去,皱眉不悦道:“她怎么又来了?”
谢芸刚要问曹大太太是谁,然后,院外就响起一道女声。
“怎么?我来不得?!”
谢芸抬眼朝院门口看去,看清来人后,她脸上血色骤然褪去,惨白如纸。
这人..怎么来了!
一个面相衰老,但抹着厚厚白粉,涂着大红口脂的夫人率先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女孩,女孩面容瘦黄,弓背含胸,活脱脱难民模样。
身上的衣料磨损严重,袖口的绣纹都起毛了,很显然是陈年旧衣。
崔氏冷哼一声,直接不给半点好脸色,简单给谢芸介绍说:“这是你舅母家的嫂嫂,那是她姑娘,小字玉兰。”
谢芸点点头,站起身冲着曹大太太微微行礼,而后又坐下练字。
曹大太太一见谢芸行礼的姿态,脸色立马冷下来,但她身后的曹玉兰倒是恭恭顺顺给崔氏和谢芸行礼,随后乖巧站在曹大太太后面。
“你这姑娘藏得严实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呢,模样水灵秀气,是个美人啊....”
说着,曹大太太就走到谢芸边上,直接上手拽着她胳膊,语言更加轻浮。
“瞧着还未及笄吧,可有相中的人家,算起来,你得唤我一声姨母,啧啧啧,态度冷冰冰的,一点贵女气质都没有,看着不讨喜。”
“估计日后找人家也不好找,不过啊,我这里倒是有一门好姻缘,那孩子就喜爱冷清一派的姑娘,不如这样吧,姨母做个主,你们.....”
听她叭叭说一通后,谢芸彻底没忍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悦道:“还请姨母自重!”
随后,谢芸绕开曹大太太,径直站在崔氏后面,满脸不悦的看着曹大太太和她女儿。
心道,曹夫人还是如此!毫无规矩可言,瞧着心烦!
崔氏见谢芸这样,顿时也没给好脸色,将手边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锵——”的一声脆响,只见茶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曹姐姐可别乱点鸳鸯谱,再说了,你姑娘都二九了,怎么不见你操操心呢?”
说着,崔氏眼神不屑的上下扫看曹玉兰,冷哼一声:“都是二嫁媳了,还一副姑娘打扮,曹姐姐这是想糊弄谁呢?”
曹玉兰脸色骤然涨红,眼中挂着泪,诺诺无助看了一眼谢芸,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涩滞地解释道:“姑姑...我是下堂妇,妇人打扮也是不好看的。”
“你胡乱说什么?你自己也是二嫁媳,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折辱我姑娘呢!”
曹大太太见崔氏句句难听,直接点出崔氏的过往。
“当年你和小荣安王不也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会嫁入谢家了,倒是端起高门太太的架子了!怕是忘记那几年京中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了?!”
这话一出,院中一下就静默无声了。
最后,曹氏母女是被谢芸叫人撵出去的。
“姑娘何必这般.....”平儿抿着唇,“曹大人到底是户部的人,若是曹夫人狠了心的吹枕边风,户部那边克扣军中物资是.....”
院中凉风刺骨,冻得人直打哆嗦。
走回芙蓉院的路上,三人都不曾开口,一直沉默的清明忽然开口。
“姑娘,曹家此番上门,到底是为何?总不至于故意找骂吧?”
谢芸提着裙摆,说:“能如何,无非想瞧瞧我母亲到底好了没,只怕今夜过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清明皱眉,问:“马上入冬了,平儿你说,户部那边真的会.....”
谢芸侧眸扫过她们,两人顿时闭口不谈。
她在凉风中眺望北方,静了半刻,才说:“扣与不扣,到时候再看吧。”
离开谢家的曹氏母女卸掉脸上的委屈憔悴,露出得意的笑,曹玉兰哼一声,“母亲,那药您可下了?”
曹夫人慢条斯理扶了扶歪掉的发髻,“贵妃娘娘可是给了五万两,这药不下也得下!”
说完,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你爹那个蠢货,只知道清正廉洁,却不知家中清贫潦倒!不然我能铤而走险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曹玉兰微微叹口气,“可不是嘛?若是女儿有一份像样的嫁妆,那聂家敢休了女儿不成!”
曹夫人敛去脸上的笑,一脸凝重,交代说:“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决不可第三人知晓!”
曹玉兰点点头。
......
夜半时分,谢芸忽然发起高烧,喂下去的药沿着她唇角流下来。
大夫急得满头大汗,颤着手揩着自己额头和鬓角。
“夫人啊,这药喂不进去,药是不能好的。”
崔氏提着鞭子,看了谢芸半晌,说:“无缘无故,怎么会高烧不退呢?”
大夫抱拳的手直哆嗦,“夫人啊,小人实在才疏浅薄,看不出大姑娘到底为何高烧不退!”
崔氏叹口气,摆手让大夫下去,眼中的泪没忍住落下来,抓着谢芸的手:“我儿莫怕,母亲在此,莫怕莫怕。”
清明眼睛通红的端来刚熬好的药汤,说:“夫人,再给姑娘喂一些下去,看能不能喂进去。”
这会的谢芸烧得口干舌燥,浑身湿汗淋漓。
她只觉得浑身烫得发痛,仿佛躺在熊熊烈火中,被火舌舔舐烧灼。
灼烫像是无尽烈火,焚烧着谢芸瘦弱的身躯,她在黑暗中梦见了隆冬时节,谢荣崔氏的无头身躯,兄长姊妹冰凉躯体,还有临死前谢清和周治冷嘲的狞笑。
周治说得没错,她都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蠢笨无知,受了邱氏暗中算计,又怎么会嫁入皇家!
谢家满门又如何做了周治登位的垫脚石!成了万恶罪名的无头鬼!
她受了罪,重活一世,不该死在这场暗算中!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