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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到“官”的跨度。
从民到吏,再从吏到官,可以说是古代阶级三段跳了,而且这个法子还不需要人举荐,也不需要参加科举,简直就是合法卖官!
做好了能获得官身,再加上这是朝廷支持的合法高利贷,这就导致许多商人也加入了进来,表面上,他们是朝廷正式编制的“吏”,做的是天子交代的事,目的是为充实国库,但实际上,他们还会拿自己的本金来大批放贷,如此一来,交完朝廷规定的数额后,他们还能赚个盆满钵满!
别说借高利贷的,十有八九都还不上,何况百姓们基本不识字,要想修改条款,颠倒黑白,害得对方家破人亡,实在太过简单!
这就是底层百姓与那些读过书的乡绅们相比,天然的劣势,因为后者熟读朝廷律法,善于从其中找寻漏洞,并加以利用。
任何人为发明的东西,都有破绽,包括白纸黑字的“法律”,因为人人都有私心,那些设立法令的人,难道从来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吗?
商鞅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那些人自然也会为自己考虑,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百姓与乡绅在财富,在人脉,在见识,在知识上的差距,本该靠朝廷来填补,可一旦连朝廷,连官府也与乡绅们勾结,这就好比看守羊群的牧羊犬和外面来的恶狼勾搭到一起,无辜百姓自然只能任凭宰割!
更可笑的,若两块田接壤,一块是百姓的,一块是乡绅的,只需把田埂一挖,闹去官府,官府自然判归乡绅。
所谓强取豪夺,莫过如是。
至于第三种办法,那就更可恶了,因为他们利用的是徭役制度!
徭役是朝廷派下来的,但具体如何分配,分配给谁,还要看本地官吏们来操作,而这,就是收受“贿赂”,压迫百姓的空间!
还是拿王狗儿举例,两个解户,都要从四户人家征这么多粮食,可派给另一个解户的,四户人家都聚在一起,而且离着官府规定的库房也近,那相对而言,就要轻松许多,可能半天就搞定了。
但你王狗儿不识趣,不给贿赂,那我就故意将偏远的地方派给你,四户人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到时候就算累不死你,时间上延误了,惩罚也够你罪受的。
更可怕的,是让人去开采矿产等长期远离家中的活儿,累死累活不说,家中田地错过了播种的时间,就等于荒废一年,或者播种了,可不给你时间打理,最后禾苗要么旱死,要么雨水太多,活活淹死,更别说一个不好,死在了矿洞里,那家中财产,自有无数办法侵占。
这一种种骇人听闻,让人听了都脊背发凉的可怕手段,一条条罄竹难书的罪状,都被苏玄真查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人证,被依次带上来与相对应的官吏们对峙,而苏玄真就充当“公诉人”,手握种种证据的他,丝毫不给对方狡辩的机会。
脚量山河千余日,心怀家国幼麒麟。
同样的出身,天下就没有第二个可以比他更了解,或者说愿意了解百姓疾苦,而被张清正视为关门弟子,有“幼麟”之称的他,又有宋琅这个巡抚使在背后支持,对付这帮小官小吏,实为杀鸡用牛刀。
只要对上他,基本三言两语便被其驳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乖乖认罪,同时也指认了命令他们的上级,这却是因苏玄真借助了嘉国律中的一条。
凡上级指派的事,无论出什么问题,都是上级承担责任,也就是说,如果邱燮叫他们去杀人,他们去杀了,那罪名也都在邱燮身上,他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这也导致这些人只要发现无法辩驳了,马上就会认罪,然后攀咬上司。
坏人奸,那么好人就得比坏人更奸!
你们会利用嘉国律,那我苏玄真就比你们更懂嘉国律!
旁边屋子里,邱燮和袁培智二人是越听越心惊,可陈靖的刀就横在他们脖子上,他们就算想叫,也根本叫不出声来,不一会儿,因为太紧张,身上的汗竟浸透了衣衫。
太可怕了!
邱燮与袁培智都在心中狂呼不止。
小王爷这一路演戏,天衣无缝,扮猪吃虎,他们是甘拜下风,而这苏玄真年纪轻轻,但条理清楚,一字一句,都直插要害,容不得你有半分侥幸,不过小半天的时间,竟将他们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全挖了出来!
听着外面的官吏一个个认罪之后开始指认上级,一层层逆推回来,甚至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邱燮还算记着宋琅的承诺,并未彻底慌神,可袁培智竟被吓得尿了裤子。
半透明的水滴浸透了裤子,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一股难闻的骚臭弥漫开来,让一旁的陈靖都不禁皱了皱眉。
无怪袁培智如此失态,实因这一条条罪状累加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有什么后果在等着自己,只怕最轻都是一个砍头,甚至连带自己的家人,都要因此被发配边疆!
几十年宦海浮沉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却不想,如今半天不到,便要彻底跌落凡尘,不得翻身,实教人又是恨,又是感慨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