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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幅画面。
那是一名旗手,手持着军旗的士兵,应该是旗手吧!
请原谅我这个初登战场战地记者的傻,除了军衔,军队编制我不是太懂。
可我也无法询问他是不是旗手,因为,他已经死去。
军旗就死死的插在那块高地肥沃的泥土里,而他,死死的扶着军旗旗杆,他扶的是那样的紧,以至于他其实已经死去,依旧和他的旗一起,站在那里。
站在胜利已经来临的曙光里。
他的头,垂着,他的身躯和战旗的旗杆呈现一个“人”字型。
山风微抚,战旗的一角轻轻抚过他年轻而苍白的脸。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副画面,或许只有一句话能送给这名旗手,也送给在这个战场上牺牲的中国官兵: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不算太坚强的人,我一直牢固的会认为经历过这场战场后,我会做很久的噩梦。但当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中间因为极度的疲惫,我曾经闭上眼小憩,但我的梦中却没有恐惧,我的梦里出现了这面鲜红的战旗,它让我无比安心。
我不再害怕面对死亡也不会再恐惧死亡,不是因为麻木,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有这样一群英雄的士兵,英雄的人在保护着。
我其实也想问问他们,问问他们是怎样想的,或者说他们怕不怕。
黎明来临的时候,我们已经胜利了,所有敢死队士兵撤回长城阵地,我碰到一个蹲在战壕中休息、抽着烟卷的老兵,他的确很老了,看他的皱纹比我父亲还要深的多。
他没有佩戴军衔,我无法知道他的职位,所以我只能称呼他老兵。
老兵听完我有些幼稚的问题,龇着牙笑了半天,常年吸烟的牙有些黄,加上他好像一个多月都没刮过的胡子显得很落魄,我想他这若是被他的长官碰见,他一定会倒霉的,尤其是他在用那种表情看着我笑的时候。
‘怕个吊啊!怕了小鬼子就不来了吗?自然得是该睡睡,该吃吃,吃饱喝足睡好觉等小鬼子来干死他个狗日的。’
这是老兵的原话,但请大家原谅我不知道那个diao字该怎么写,应该是个很粗鲁的字眼吧!
还从来没人这么粗鲁的在我面前讲话,换成以前的我应该起身就走,根本不会和他再说第二句话。
可是我没有,哪怕我在那个仪表不整言语粗鲁的老兵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看着我的时候有对女人的渴望,请相信我做为一个女性的直觉;也有对我做为记者、一个文化人应有的尊敬,但惟独没有恐惧。
不是对我,是我问他对数倍于我的日寇害不害怕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坦然,就像他眼睛时不时看向我胸部那样坦然。
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哪些年轻的士兵们为什么能那样勇敢的战斗。
是的,他们不是不害怕,只是,害怕无用。
多么简单的道理。
既是没用的事儿,还去想它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