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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和明尘从午睡中醒过来，跑到隔壁敲了敲门，不一会房门被轻轻打开，林宪探出脑袋，低声道：“先生还在睡着，你们俩小声点。”顿了顿又道，“你们的功课做完了吗？”
莫符离和莫无念两人披着霞光回来，进了客栈看见的便是靠近西边一张桌子上，并排坐着的三小只在霞光里念书的画面。
刚刚到桌子高度的小人儿，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小脚丫，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卷一丝不苟，只有遇到不认识的字，才会小声朝身旁的同伴请教。
经过大堂时，莫符离和莫无念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
等进了后院，莫符离打水，莫无念去厨房拿了一簸箕黄豆盘腿坐在门槛上挑。
莫符离经过她身边，顿了顿，突然出声道：“无念。”
莫无念疑惑抬头：“嗯？叫我做什么？”
“你要是有那三个小娃娃的认真劲，武功就不会直到现在还是个半吊子的水平了！”
“啪！”莫无念把簸箕往身侧的地上重重一放，几枚黄豆跳出来，滚到一旁的草地上，她仰头看莫符离，两道目光撞上，一清亮一沉黯，“那怎么办，我就是不想学。”
莫符离提着水桶沉默着走开，打开水缸上的木头盖子，哗啦啦的倒水声里，他的声音有些破碎，“但我总会离开的。”
莫无念听见了，她眼眶猛地一红，却扭头不愿让莫符离看见，飞快站起身，跑回屋子里。
莫符离放下水桶，看着台阶上被莫无念转身时不小心踹翻的簸箕，蹲下身，一颗一颗开始捡。
捡着捡着，他抬起头，对上二楼打开的窗户里，李孑低头间看过来的目光。
李孑撑着窗框直接从二楼跳下来，轻飘飘落在莫符离身侧的草地上。
对着还蹲着保持捡黄豆姿势的莫符离诚恳道：“我只是睡醒之后开窗透透气，听见你们两个说话，是个意外。”
莫符离没应声，低头继续捡黄豆。
那认真劲，好像在捡金豆子。
直到最后一颗黄豆捡完，他扒拉了几遍草丛确定再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站起身，扫了一眼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看他捡黄豆的李孑。
那双一贯沉黯的眼睛微微波动了一下，又重新归于死寂。
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屋。
李孑：“······”这是几个意思？
大概的是做饭的人心情实在不好，晚上的饭菜相当敷衍。
一锅清水面，撒了几根青菜，外加一罐豆瓣酱。
李孑注意到莫无念没有下楼，看向坐在柜台后面静静喝汤的莫符离。
“你不去叫她下来用饭？”
“爱吃不吃，一顿也饿不死。”
李孑：“······好吧！”
不过上楼的时候，她还是去厨房盛了碗面条，准备端楼上去。
“等等。”
莫符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李孑刚回头，碗里就是一沉。
她垂眼就看见飘着两棵小青菜的面条上，摊了两个嫩呼呼颤悠悠的荷包蛋。
这口是心非的劲！
李孑实在无力吐槽。
上楼站定在莫无念门口，李孑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索性伸手推了推。
门直接开了。
李孑抬脚进屋，刚准备叫人，前边床铺上还蒙在被子里的人已经腾地坐起来，“莫符离，谁准你不经我同意就进我房间。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敢说今天那句话，我就离家出······”扭头看见进来的人是李孑，她准备说出口的‘走’顿时噎在了嗓子眼，脸皮跟着一热，慌忙糊啦了两把脸，“怎，怎么是你啊？”
李孑放下碗，“给你送晚饭。”
莫无念想硬气地说我不想吃，但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顿时打起了鼓。
空气静默了片刻。
她翻身下床，端起碗筷低着头狼吞虎咽。
李孑看出这孩子还有些窘迫，很识趣道：“那我先走了！”
莫无念嘴里还塞着面条，撑着脖子好不容易咽下去，“姐姐，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李孑挑挑眉坐下，等她吃完才问道：“想说什么？”
莫无念推开空了的碗，擦擦嘴，“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就想让您陪陪我。”
“那，说说你跟莫符离的事？”
李孑承认，她对这两个别扭的人真的有些好奇。
提起莫符离，莫无念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她又强打起精神，“我跟他莫符离虽然用同一个姓氏，其实我跟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他会照顾我，只是因为一个承诺而已。”
“等到我能够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时候，他就自由了。”
“他有很多秘密，他虽然不说，但我长大后也察觉到了。”
“他要是离开这里，有可能会死的。”
“我不想他离开。”
“虽然很嫌弃他，但我更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的生活。”
“姐姐，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打消他要离开的念头？”
李孑：“······他要离开，肯定会有需要离开的原因。”
说完后，她才察觉自己这句话好像并不像是在安慰人。
自己还是闭嘴吧！
莫无念笑了笑，“姐姐，说出来这些就舒服多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
李孑看着身旁这个失落的小姑娘，摸摸她的头。
**
是夜。
李孑从熟睡中睁开眼，披衣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朝下方看去。
对上一双沉黯的眼。
随着晚风送来的，是鼻端比昨夜还要浓郁了好几倍的血腥味。
小城安静地沉睡在黑夜里，只余一人，像一头经历惨烈厮杀之后的孤狼，躲在角落里安静地舔舐伤口。
静静对视片刻，李孑声音平静地开口，“你受伤了。”顿了顿，“元力在逸散，你的身体······”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出口，因为本该在房间熟睡的莫无念，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了。
李孑伸手轻轻拍了下嘴巴，默默合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