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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儒方先生,与他的老友,也毫无悬念地顺利解除嫌疑。
老先生住这十几年了,识文断字、还通点儿医理,平日里谁有个头痛脑热的寻他瞧病开方子,他都不收半文钱,人缘不要太好。
麻烦的,是那些光棍汉。
封街之前,有些懒汉还在狗窝里睡着,有些则刚起身,家里没别人,无人能为其作证。
这些都在范贤的预估范围内,倒是有几对夫妻,闹了点幺蛾子。
洗脱嫌疑的互证环节,画风差点跑偏成伦理大戏。
妻认夫,潇湘楼某姑娘也认那位‘夫’;错也没错,一夜夫也是夫嘛。
妻黑脸,若不是绿衣巡城史在旁,说不好就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更绝的是,有绿衣发现一户人家的对质似有出入,亮出朴刀一番恫吓;结果,小叔子认了嫂嫂。
叔嫂表示:我们只是在打…打算早上吃什么。
此户男主人瞬间社会性死亡。
咳,这不重要。
约摸半个时辰,千多号‘嫌疑人’的排查工作,第一轮结束。
排除毫无疑点的,剩下三十七人;要么无人为其作证,要么两两说不清、互咬对方才是歹人。
塑料姐妹、泡沫兄弟,生死当前,该翻脸时就翻脸。
接下来,一号工具人钱有财照着‘剧本’安排,又将小豆郎唤到身边,如此这般交待起来。
绿衣们此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感觉上,好像这一波操作有点东西,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脸男看向钱有财的目光,疑惑中带着一丝意外。
站在高楼之上的那位女镜师,抬素手、轻撩氅帽,一双略显细长的凤眸,扫视永宁街上所发生的一切。
“父王说的对,人不可貌相!”
守护一旁、手执长刀的年轻燕卫,歪着脑袋想了想,茫然道:“郡主的意思是,那胖子深藏不露?”
女镜师但笑不语,斜长凤眼饶有趣味地看着街上。
此时,范贤的第二幕表演刚刚结束。
按照‘包租公老爷的吩咐’,跑腿小弟范贤又用‘他证法’,排除了二十一人。
大多是些老光棍,家里虽没人,但其在永宁街也有不少一块儿扒墙头、看谁家媳妇洗澡的哥们;
只要能说出个三二五,找到能为其对证的就可以排除。
余下十六人,也用这个简单而直接的办法,排掉十三人。
经过重重筛选之后,余下三人,犹为可疑。
一个是两天前投宿永宁客栈的中年男人,四十有五,是个药材行脚商;
此人住下之后,称感染风寒,一直不见与哪家药铺掌柜商谈。看其一脸病容,疑点不是很大。
范贤走到这人面前,抱手一礼,问:“行家带的都是些什么药材?”
中年男人答:“徐长卿、连翘、五味子,还有些自家熬制的阿胶。”
“听说琅琊郡出产的峨眉蕨,是治痢疾的一味好药材,行家这趟没捎带点儿?”
男人惋惜地答道:“俺们琅琊郡去年多雨,峨眉蕨都给涝死了。”
范贤点点头,又走到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身边。
此人是昨天才来到永宁街的,二十出头,个子不高、面黄肌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住在街窑。
街窑是大盛的一大特点,其内设施简陋,由一名窑吏管理。住不起客栈的破落户就去那儿,干一天活就能住一天。
发派的活又脏又累,不是夯土、挖道,就是清洗夜香池、打扫太平庄。
“咦,你这衣角怎么有血渍?”
范贤一声疑,将三个嫌疑人团团围住的绿衣们,纷纷握住了朴刀。
“小,小的,昨儿,昨儿替,替太平庄,殓,殓…”
范贤接茬道:“你是想说,昨天你去太平庄殓尸时沾了死人血,是吗?”
“对,对对,就,就似这…”
最后一位,是个三十不到的妇人,长得一般、不美不丑;
挽着端庄的流云髻,簪着支红玉钗、身穿暗红色缎袄,看上去应是个小富人家出身。
“这位大娘,烦有一问。”
妇人避开范贤的目光,微抬着下巴点点头,也不作声,面无表情。
范贤心底一乐,道:“敢问,这位大娘,您为何来到永宁街?”
“家事,说不得。”说着,妇人出示了一面牙牌。
一名绿衣接过一看,便带着这块牙牌朝领队跑去。
范贤对妇人笑了笑,转身朝右边两名绿衣巡城吏走去,边走边摸着自己那挺拔的鼻梁。
两名绿衣仿佛受到了使命召唤,两双绿豆眼瞪到此生最大的程度,抽出朴刀,不由分说朝那妇人劈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