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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魂室幻书

    通灵镜里火光冲天,呈现出一副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到处都是尸体,蚣明车的残骸勾起了方飞最黑暗的记忆。

    “事故造成的损失还在统计,”画面切换到水灵光,每逢出现灾难,女主播总是精神抖擞,“事发的时候,大量的游客正在围观鲲鹏酒店变形,因为人群密集,造成的伤亡也很惊人。我们已经证实,袭击的主谋就是影魔燕郢,许多幸存者亲眼看见他闯入鲲鹏酒店……噢,他的妹妹燕眉也在现场,兄妹俩打打闹闹,差点儿拆掉了玉京最有名的酒店……”

    “损失超过一千万点金,”鲲鹏酒店的经理——一个须发花白的男子,两只眼睛充满了泪水,“我就想知道,这一笔钱由谁来出?我认为不管是谁都不能为所欲为,即便他们的父亲是天道者。”

    “你说的天道者是燕玄机吗?”水灵光巧妙地引导对方。

    “对!”经理面孔涨红,胡子一上一下地抖动,“我认为南溟岛应该负全责。”

    “这就是受害者的心声,”水灵光望着镜头声情并茂,“作为天道者,燕玄机应该以身作则,为他的家教失败担起责任……噢,我们来连线巫史星官。”

    巫史的马脸出现在画面上,尖尖的下巴看上去会把镜头捅破:“我先申明两点,第一、本次事件白虎厅牺牲巨大,多名虎探和巡天士以身殉职,愿他们元神不朽;第二、对于某位虎探我们将严肃处理,不会因为她的家世网开一面。”

    “某个虎探是指燕眉吗?”水灵光眨巴双眼发问。

    “无可奉告!”巫史沉着脸说,“现在请白王讲话。”

    “现在?”水灵光吓了一跳,“您说现在?”

    “对!”巫史扬起毛笔,画面迅速扩大,可以看见他身处北极宫,穹顶星河灿烂,星官们肃然起身,注目皇师利走进大厅。

    皇师利披着雪白的斗篷,上面的水墨色飞虎张牙舞爪,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墙上的浮雕,宽大结实的下巴微微一扬——

    “近来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道魂武库被毁;二是今天发生的悲剧……愿逝者元神不朽!”他低头沉默时许,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如枪,“十多年来,和平麻痹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忘记了战争。然而战争没有远去,不是上一次战争,而是道与魔的永恒之战。魔徒不甘失败,他们想要制造恐慌,对他们来说,恐慌就是空气和水,没有这些就无法生存。如果我们惊慌失措,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我们必须冷静,我们必须保持信心。”

    皇师利停顿下来,冷峻的目光扫过九大星官:“我刚刚去过镇魔坑,我能断定一件事,天宗我已经死了,没有生灵能在镇魔坑里存活。失去魔师的魔徒就是一盘散沙,他们的暴行只会加速自身的毁灭……”

    方飞关闭录像,但觉有些虚脱,爆炸后的惨状在他的脑海不断地盘旋,水灵光的声音如在耳边——燕眉卷入了袭击,跟影魔狭道相逢——至于战斗结果,女主播只字未提。

    他点入“画眉小屋”,里面的情形把他吓了一跳,咒骂山呼海啸,不断刷新屏幕,词儿不堪入目,辱骂的对象囊括了整个燕家,就连燕眉死去的母亲也未能幸免。

    方飞看得满腔怒火,挥笔给燕眉私信留言:“我看了新闻,你现在怎么样?”

    写完等了许久,燕眉没有回音,他百爪挠心,生出许多可怕的联想,恨不得化身飞鸟冲往山下。

    “噢!”吕品突然发出哀号,“混蛋,停下,快停下……”

    “又输了?”大个儿在下铺幸灾乐祸,“一天输两局,你还真晦气。”

    “都怪双头龙。”吕品气恨恨把镜子一摔。

    “关她们什么事?”简真提高嗓门,“不是解除封镜了吗?”

    “她们肯定做了手脚,”吕品狠拍大腿,“要不然我怎么老是输?”

    “因为你水平太差。”大个儿接道。

    “活腻烦了吗?”吕品眼露凶光,“敢触我霉头,我把你……”话没说完,简真杀猪般先叫起来:“方飞,死懒鬼又要欺负人。”

    “怂货!”吕品不屑地说,“我还没动手呢!”

    “我说,”方飞气闷地打断两人,“你们都不看新闻?”

    “双龙塔是吧?”吕品打了个呵欠,“好像死了不少人。”

    “这种事离咱们远着呢!”简真心满意足地缩进被窝,“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喂!”方飞气得浑身发抖,“那可是战争。”

    “不是还有皇师利吗?”吕品捡起通灵镜再开一局,“这种事交给天道者最好,我的目标是世界五十强。”

    “这次是双龙塔,下一次也许轮到学宫。”方飞愤然说道。

    “不可能,”大个儿接嘴,“学宫里有天皓白,还有支离邪的守护符。”

    “如果魔徒要来学宫,我对他们深表同情。”吕品全身心投入游戏,方飞瞪着两人无计可施,忽听“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呀?”方飞起身开门,禹笑笑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前:“简真在吗?”

    “笑笑,”简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你找我?”

    “我跟爸爸通灵,他说……”禹笑笑咽下一口唾沫,瞪着大个儿脸色发白,“你弟弟被魔徒抓走了。”

    杜风烈正在魂眠,浑身缠满绷带,不少地方还在渗血,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燕眉站在床边,心神恍惚,病房安静得可怕,四周弥漫着难闻的药味。霎时间,她仿佛穿越到过去,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夜晚。那一晚,也在这样的房间,年幼的女孩懵懂无知,面对床上的母亲,进行最后的诀别。

    “答应我……不要怨恨你的哥哥……”母亲苍白的脸上微微带笑,“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将来你足够强大,希望你能帮他脱魔……”

    “脱魔?”女孩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幻想,也是一种奢望,如果我活着,我会尽力去做,可是……”母亲的眼泪无声流下,“我就要死了……”

    “妈妈……”女孩抱住母亲,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您死……”

    “傻孩子,没有人能逃脱死亡,”母亲苦笑,“不过死亡并非结束,还记得我说过的无何有之乡吗?”

    “记得!”女孩泣不成声,“您说,那是元神的归宿。”

    “我会去往那儿,站在那棵大樗树下,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会变成流云飞雨,时时刻刻地守护着你……还有燕郢……答应我,不要怨恨他,千方百计地帮助他,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有苦衷,从他的眼里,我能看见彷徨和悲伤……”

    “彷徨?悲伤?”燕眉闭上双眼,身子阵阵发抖。生平第一次,她对母亲的遗言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就在不久之前,她亲自面对过燕郢,那双眼睛里没有彷徨,更没有悲伤,所有的只是冷漠和无情。

    “你还不错,”燕郢临走时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可还杀不了我。”

    “为什么这样做?”燕眉尽力叫喊。

    “你不懂,”燕郢沉默一下,“这是我的命运。”

    “你的命运就是去死。”燕眉疯狂地挥舞毛笔。

    “今天恐怕不行,”影魔漫不经意地说,“下一次吧,机会有的是。”

    “玄叱飞光……”燕眉一声锐喝,“霹雳符”势如长剑,穿过了燕郢的躯体,切割、搅动,把他变成一团凄迷的烟雾。

    “分身?”燕眉回眼望去,一片空茫,只有酒店的残骸四散飘荡……

    回忆就此打住,燕眉睁开双眼,泪水无声滑落,她没有大放悲声,只是无拘无束地流泪。

    “你没事吧?”孙鸿影的声音传来,燕眉一惊,才想起病房里还有别人,她抹去眼泪,轻声说道:“我没事。”随即注目床上的女子,“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好说,”孙鸿影的眉头紧紧蹙起,“万幸的是,‘阴蚀符’没有击中心脏。”

    “请您救救她……”

    “那是我应该做的,”孙鸿影不耐烦地说,“你该走了,探病时间结束了”

    燕眉点点头,缓步退出房间,忽听脚步声响,一抬眼,巫史迎面走来,后面跟着宫子难和宋艾琪,可怜的女虎探畏畏缩缩,就像一只挨过打的小狗。

    “你怎么在这儿?”看见燕眉,巫史马脸拉长,“你来干吗?”

    “探望杜风烈,”燕眉极力忽略对方的脸色,“星官大人,我认为道魂武库、双龙塔两次袭击之间拥有某种关联,两个案件应该合并成一个,‘公共事务安全科’跟‘失踪人口调查科’应该联手办案……”

    “这跟你无关,”巫史提高嗓门,“你已经被开除了!”

    “什么?”燕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被开除了!”巫史生硬地重复。

    “我做错了什么?”燕眉冲口而出。

    “很多,”巫史扬起下颌,“最重要的一点,你是影魔的妹妹。”

    “跟他有什么关系?”燕眉深感屈辱,“你在怀疑我的忠诚?”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的看法,”巫史抿了抿嘴唇,“这一次行动,虎探几乎全军覆没,影魔的妹妹却毫发无损。”

    “太荒谬了,”燕眉大声叫嚷,“我没有手下留情。”

    “可他对你手下留情。”

    “你说什么?”燕眉瞪大双眼。

    “我说错了吗?”巫史哼了一声,“影魔从你面前溜走,你却活得好好的。”他顿了顿,“我不能让可疑的人留在白虎厅,除非你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燕眉喃喃问道。

    “把影魔的尸体带来给我。”巫史走向病房。

    “真遗憾,”宫子难假惺惺地冲着女孩微笑,“我要提醒你一句,根据你和白虎厅的保密协议,即使离开白虎厅,你也不能向外界透露任何案件信息,不然就是泄密罪,那会把你送进天狱。”

    燕眉脑子发木,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口中苦涩,身子酸软。她拖着双腿走出医院,但见天色黑尽,星月无光,狂风猛烈刮来,凄厉的风声仿佛千万人痛苦地呼喊。她哆嗦一下,双手抱在胸前,浑身充满了刻骨的冷意。

    “鹏风来了,”宋艾琪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听说鲲鹏已经越过了谜山……”

    “行了,”燕眉心烦意乱,“我想一个人呆着!”

    “我只是奇怪,你干吗要留在白虎厅?”宋艾琪唠唠叨叨,“你是燕玄机的女儿,根本不用当什么虎探。换了我是你,就该为所欲为,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你不是我,”燕眉冷冷打断她,“我也不只是燕玄机的女儿。”

    “你……”宋艾琪还没说完,燕眉一顿足,“丹离”剑跳出虚空,仿佛一团火焰,裹着她的身影冲向高天。

    树梢刺入云霾,夜空漆黑无光,繁星和月亮都被狂暴的北风卷走,雨丝和冰雹如同天女的长发,若隐若现,披拂直下,缠绕横斜的枝桠,摩挲干枯的树皮,在庞大的根须上飞舞,最后洒落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

    虫妖没了影子,鸟兽藏匿无踪,风雨填满了森林的空隙,只有树上的白菌苟延残喘,把昏暗的银光洒向小路上行走的人影。

    来人身高腿长,银灰色的斗篷顺滑地贴在身上,风吹不动,雨打不湿,走起路来就像银灰色的蝙蝠在林间滑翔。

    突然他放慢脚步,停在一棵参天大树之前,树身上木门紧闭,暖融融的灯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笃笃笃,来人敲了三声,木门洞开,他走了进去,反手带上门扇,把无边的风雨关在外面。

    “来了?”天皓白抬起头,四周空荡冷清。“天外天”里没有客人,酒保和花妖也不知去向。

    来人掀开斗篷,露出金白色的长发和冷硬的面庞,他的目光扫过酒馆:“杜老头呢?”

    “下班了!”天皓白拎起酒壶,注满对角的酒杯,“鹏风来了,人人都想回家。”

    皇师利瞅他片刻,缓缓落座,看了看杯里的虫露酒:“多少年的?”

    “四十九年!”天皓白回答,“你最爱的年份。”皇师利举杯喝光,注视老者:“你约我干吗?鲲鹏要来了,我得去北方。”

    “不用急,”天皓白笑了笑:“我要说的事比鲲鹏更重要!”

    “哦?”皇师利放下酒杯,“什么事?”天皓白沉默时许,幽幽说道:“天宗我还活着。”

    “是吗?”皇师利不动声色,“他怎么做到的?”

    “亡灵禁城!”天皓白把一叠资料推向白王,皇师利使用“神读”看完,抬头问:“然后呢?”

    “神游!”天皓白托起烟杆,吸了一口。皇师利瞪他片刻,摇头笑道:“那不可能。”

    “记得元婴实验吗?”老道师直视对方,“我猜他从那儿得到了灵感。”

    “证据呢?”皇师利倒满酒杯,轻轻摇荡两下,虫露酒由浑浊变为清澈。

    “有一张‘迷魂符’,”天皓白说道,“他五个月前写的。”

    “噢?”皇师利瞳孔收缩,“符纸在哪儿?”

    “毁了!”天皓白叹了口气,“我用元气共振,结果惊动了他。”

    皇师利的身子松弛下来:“也就是没有证据啰!”

    “你不相信?”天皓白无奈苦笑,“我的信用就那么差?”

    “你是他的祖父,”皇师利身子前倾,“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如果我站在他那一边,就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我不怀疑你的立场。”皇师利缓缓摇头,“可他会影响你的判断。”

    “你不认为魔徒近来动作太多?道魂武库!双龙塔!”

    “影魔和鬼八方干的。”

    “你真那么认为?”天皓白直视对方,“他们目的何在?”

    “我正在调查。”皇师利冷冷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就是你不如天宗我的地方,”天皓白徐徐摇头,“你太过理智,缺少了一点儿不管不顾的疯劲。”

    “祖父总是偏爱孙子。”皇师利笑着说。

    “可你从没赢过他,是吧?”

    “我不否认。”皇师利木无表情。。

    “你思维严谨,善于构建秩序,因为你的努力,世界得以恢复元气,”天皓白挑了挑雪白的长眉,“可是说到破坏与毁灭,天宗我却是一把好手!”

    “破坏和毁灭?呵,我也能做到!”

    “你能毁掉自己吗?”

    皇师利扬起眉毛:“我干吗要那样做?”

    “你知道吞噬元神的原理吧?要想吞噬他人,先得撕裂自我,把元神搞得一团糟,”天皓白的脸上闪过阴霾,“元神是道者之根,毁坏元神等于自我毁灭,敢于自我毁灭就能毁灭一切。你需要信息才能做出判断,天宗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毁灭一切就够了。”

    “他是个疯子,”皇师利口气冷淡,“我可没疯!”

    “无名者不够冷静;燕玄机缺少果断。只有你,冷静残忍,不择手段,所以能够战胜他们。可天宗我不一样,他对敌人残忍,对自己更狠。你说得对,他是个疯子,想要打败他,必须拥有同样的疯狂。”

    “好比伏太因?”皇师利面露嘲讽,“魂飞魄散、同归于尽。”

    “伏太因做了他该做的事,”天皓白沉痛地说,“下一次战争将更残酷、更绝望。”

    “没有下一次,”皇师利放下酒杯,“天宗我已经死了。”

    “看来我无法说服你!”天皓白失望地摇头。

    “你已经老了,天皓白,”皇师利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一直缺少明智的判断,你没看清天宗我的本性,也没有发现我的雄心。没错,天宗我,伏太因,也许他们都比我强,可是只有我把握住了机会。个人的才华微不足道,时势才是命运的主宰,鸿蒙选择了我,而不是他们。”

    “你还真谦虚。”天皓白苦笑。

    “过奖了,”皇师利扬了扬手,斗篷顺滑地披在肩上,“再见!”

    “再见!”天皓白心不在焉。

    皇师利拉开木门,看了看天,挺身走了出去。

    “真冷,”方飞缩起脖子,迎着凄厉的狂风抱怨,“这风也太邪门儿了,吹到人骨子里去。”

    “这是鹏风,”懒鬼伸袖揩掉鼻涕,“要么三年,要么五年,总要来这么一次。”

    “鹏风?”方飞惊讶地说,“这是鲲鹏闹出来的?”

    “对,”禹笑笑点头说道,“鲲鹏从北冥海出发,向南飞往南溟,随后绕过南极,飞过北方极海,最后返回北冥,经历九九八十一天,完成对世界的环游。大家把这种环游称之为‘逍遥游’,把飞行的路线叫做‘苍天鹏路’,鲲鹏经过的地方会掀起大风,‘鹏路’上的城市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祂为什么环游世界?”方飞好奇问道。

    “这是亘古之谜,”禹笑笑轻轻摇头,“没有人知道原因。”

    “除非钻进鲲鹏的肚子里一探究竟。”吕品接道。

    “有人这么干过,可都有去无回。”禹笑笑一本正经,没有说笑的意思。

    “据我所知,”方飞迟疑一下,“鲲鹏不只会‘逍遥游’!”

    “祂还袭击冲霄车,”吕品同情地看着他,“这是祂被天宗我降服以后的事,以前风巨灵逍遥人间,从不多管闲事。”

    “风巨灵可不是什么善茬,”禹笑笑反驳,“鹏风多次毁坏城市,每一次‘逍遥游’,斗廷都要派出天道者监视鲲鹏,保证祂在安全的高度飞翔。天宗我降服鲲鹏以后,这件事就更糟糕了,谁知道祂会不会突然发疯,把‘鹏路’上的城市一扫而光。”

    “玉京也在‘鹏路’上?”方飞皱眉问道。

    “是啊,”懒鬼撇了撇嘴,“谁把玉京建在这儿?真是脑子抽了。”

    “还有谁?”禹笑笑白他一眼,“你的老祖宗支离邪。”

    “噢,”吕品抓了抓脑袋,“他这么干一定有他的理由。”

    “变得还真快,不愧是狐妖。”禹笑笑话中带刺。

    “今年谁监视鲲鹏?”方飞无不担忧。

    “白虎皇师利,”女孩说道,“监视鲲鹏的重任会交给最强大的天道者。”

    “往后几十天,他都得在天上喝风。”吕品用力擤掉鼻涕。

    “‘幻月舞会’他也来不了,”禹笑笑说道,“举办舞会的时候,鲲鹏才走四分之一,刚刚飞越了玉京。”

    “燕玄机也来不了,”吕品耸了耸肩,“鲛人发了疯,三天两头攻打南溟岛。”

    “舞会上只有一个天道者。”禹笑笑有点儿失望。

    “再加上一帮有钱有势的蠢货。”吕品接着说道。

    “玄武人的天道者不会来吗?”方飞忍不住问。

    “那还用说,他放弃了名字。”吕品说道

    “他到底是谁?”

    禹笑笑和吕品对望一眼,女孩摇头说:“不知道。”

    “‘天道弃名符’把他的名字从我们的脑子和所有的记录里抹掉,”吕品说道,“除非跟他能力相当,否则一定想不起来。”

    “为什么这样做?”方飞惊讶极了。

    “他输给了皇师利,”吕品呼出一口气,“失败者必须消失。”

    “太残酷了。”禹笑笑轻轻摇头,方飞沉默地望着学宫大门,那里并非空无一物,门框之间有一层天青色的光幕,时有时无,波涛似的上下起伏。

    “那是支离邪的守护符吗?”方飞满心疑惑,“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效?”

    “这是不可磨灭符,”禹笑笑解释,“修建学宫的时候砌入了地基,除非学宫毁灭,否则不会消失。”

    “用来防范什么?”方飞问道。

    “妖怪、魔徒还有道者,”禹笑笑撇了撇嘴,“除了开学、离校和道祖节,任何人进出学宫都要通行符。”

    “谁有通行符?”

    “天道者、斗廷星官、学宫的道师和级长。”

    “级长?”方飞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儿,“那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禹笑笑惊讶地望着他,“每个年级都有一个级长,一年级是青榜天元,从二年级开始,由获得‘魁星奖’的组长担任。”

    方飞张大嘴巴,半晌说道:“也就是说……”

    “二年级的通行符在天素手里。”吕品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级长应该是你……”

    “不要挑拨离间,”禹笑笑白了懒鬼一眼,“天素当级长没什么不好。”

    “她那么好,你干吗不找她要来通行符,把简真的爸妈带进学宫。大伙儿在寝室里聊天,比起呆在外面吹鹏风要强。”

    “有了通行符他们也进不了学宫,”禹笑笑无精打采,“简伯伯、申阿姨跟我爸爸一样都被斗廷流放了,不但不能飞,也不能进入任何机密重地。”

    “胡扯,”方飞忿忿不平,“学宫算什么机密重地?”

    吕品打开通灵镜搜索一通,忽然吹了一声口哨:“八非学宫还真是机密重地,警戒程度为九品,仅次于天狱,比浑天城还高。”

    “真的吗?”禹笑笑吃惊不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肯定写错了,”吕品关上通灵镜,“一帮学生有什么好警戒的?”

    “那可不一定,”禹笑笑说道,“学宫比玉京更古老,也许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比得上斗廷?”吕品反驳,“浑天城可是斗廷的中枢,警戒程度才八品……”

    “别争了,”方飞望着大门,“简真回来了。”

    守护符的光幕出现空隙,山烂石领着大个儿走了进来。简真一脸苦相,山烂石安慰地拍拍他肩,又看了看方飞等人,点头示意,转身走开。

    “怎么样?”方飞赶上前去,急切地询问,“见到你爸妈了吗?”

    “见到了,”简真低头说道。

    “他们怎么说?”

    “我爸还好,我妈要哭死了。”

    “简容有消息了吗?”禹笑笑忍不住问。

    “没有。”简真扁了扁嘴。

    “他怎么会被魔徒抓走?”方飞又问。

    “他是个混球,”简真怒容满面,“他离家出走,还换了个名字叫单易。至于为什么出走,魔徒为什么抓他,巫史一个字也不肯说,他说这是斗廷的机密。”

    “燕眉不也在场吗?”禹笑笑转向方飞,“她一定知道原因。”

    “我留过言了,她根本不回。”方飞沮丧地说。禹笑笑不胜失望,向大个儿问道:“你爸妈还说了什么?”

    “他们让我好好学习,找简容的事情交给他们,”大个儿稍稍振作,“这也难怪,他们只剩我一个儿子了,从今往后,我就是简家唯一的希望。”

    “你好像还挺高兴。”吕品一边插嘴。

    “谁说的?我伤心透了。”大个儿使劲揉眼,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你们说,如果简容变成了一只蜕,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要不要把他烧掉?”

    “没那么糟,”禹笑笑鼻子发酸,“他刚被捉走,也许还没有……”

    “得了吧!”简真翻起白眼,“你见过不吃鼠蜥的书貂吗?”

    “你挺想他被吃掉吧?”吕品又放冷箭,大个儿脸涨筋红,怒不可遏,“说什么呢?他可是我亲弟弟。”

    “我理解你的心情,”吕品亲亲热热地勾住他的粗脖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凭空多了个弟弟,比你更漂亮更聪明,仗着爹妈的宠爱,经常作威作福,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现在好了,你爸妈没办法,又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让你找回了久违的尊严……所以你既难过又高兴,可能高兴更多一些……”

    这些话句句命中简真的心曲,大个儿听得一呆一愣,忽见禹笑笑狐疑望来,恍然惊觉,使劲推开懒鬼:“胡扯,我只有难过,一点儿高兴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懒鬼把手一揣,“你干吗生气呀?”

    “怎么能不生气?”禹笑笑忍不住怒斥,“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吕品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揣摩一下他的小心思。”

    “你揣摩个鬼。”简真挥舞拳头,恨不得把他活活砸死。

    “好吧!”吕品举手投降,“你这么难过,一定不会参加‘幻月舞会’啰。”简真迟疑一下:“我可没那么说。”

    “什么?”禹笑笑望着他一脸诧异,“你还要参加舞会?”

    “我都报名了,”简真哼哼唧唧,“总不能半途而废……”

    “你不担心你弟弟?”禹笑笑微微有气。

    “担心归担心,”大个儿有气无力,“可幻月多少年才出现一次,我……”

    “没心没肺。”女孩怒冲冲掉头就走,简真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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