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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内忧外患

    红猪吓得一缩,大屁股顶在摩那提的脸上,当铺老板又惊又气,呜呜呜发出抗议。简真闪到一旁,变回原形,眨巴一双小眼,虚怯怯地说:“完了,完了……”

    “摩那提,”吕品建议,“你让夜叉开路。”

    “这个办不到。”摩那提嚷嚷。

    “不试怎么知道?”方飞用笔点了点夜叉的顶门,当铺老板头皮发炸,忙说:“好,好,”清了清嗓子,大声叫道,“小的们,把前面的家伙赶走!”

    夜叉面露迟疑,站立不动,摩那提心生不快,正要催促,忽听一个嗓门叭叭叭地说:“摩那提,闭上你的破嘴?”

    群妖让开道路,一个象头熊身的怪物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它又高又胖,脸上花里胡哨地纹满心情纹身,日月星云无所不包,脖子以下长满银灰色长毛,宽大的耳朵如同两扇车门,长长的鼻子俨然一门重炮,大肚皮一抖一颤,说话的时候举起毛茸茸的熊爪,威严地捋了捋两米长的牙齿。

    怪物身后跟了一只银蓝色的三鼠猫鬼,骑着粗得吓人的蛇精,它扫一眼方飞,嘘了一声,蛇精昂起脑袋,把它送到象头怪耳边。猫鬼嘀嘀咕咕一番耳语,象头怪眼露凶光,恶狠狠朝方飞瞪来。

    “我是獍犸象尊,妖怪市场的市长,”象头怪的道者语字正腔圆,“上一次拍卖会我不在,你们偷走了我的龙……”

    “那不是你的龙!”方飞反驳。

    “你就是苍龙方飞?”獍犸象尊瞪大双眼,明晃晃的眼睛像是两面小镜子。

    “是又怎样?”

    “你胆子不小,上次偷走我的龙,这一次又来坑害夜叉。”

    “第一、那不是你的龙;第二、夜叉诱拐道者,把他们的元神卖给魔徒,”方飞冷冷反驳,“不管是贩卖神龙还是勾结魔徒,统统都是非法勾当。”

    “少来这一套,”獍犸象尊有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妖怪市场只有买卖、没什么法律。喏,或者说——我就是法律。”它扇动耳朵,洋洋得意。

    猫鬼眼珠转动,忽又凑近象头怪的耳边叽咕两句,獍犸象尊连连点头,高叫一声:“摩尔丹!”

    “在!”当铺的二把手挺身而出,稀里哗啦地抽着鼻子,它在混战中被天素的“寒彻符”扫了一下,这当儿鼻涕流个不停。

    “我决定了,”獍犸象尊宏声说道,“由你来做当铺老板。”

    “什么?”摩那提怪叫,“我还没死呢!”回眼一扫,摩尔丹摸着下巴喜形于色,忍不住呵斥,“摩尔丹,你敢背叛我?”

    “我听市长的,”摩尔丹的眼珠朝着别处,“市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摩尔丹!”摩那提低吼,“你这个叛徒!”摩尔丹假装没有听见,回头叫道:“如果摩那提死了,我们就给它报仇。”夜叉喜出望外,纷纷举起拳头:“对,给它报仇!”气得摩那提差点儿闭过气去。

    “人质没用了,”獍犸象尊乐呵呵瞅着方飞,“看你怎么办?”

    “好办!”方飞还没出口,就听天素冷冰冰说道,“獍犸象尊,大家都听你的?对不对?”

    “对啊,”獍犸象尊眯眼打量女孩,“我可是市长。”

    “好极了!”天素晃身飞出,“玄凌剑”寒气冲天,所过鸡飞狗跳,群妖如坠冰窟。

    “当心它……”吕品叫声没完,天素笔尖向前,数十道闪电齐头并进,疯狂拥向妖怪市长,吕品到嘴的话变成了两个字:“惨了!”

    闪电击中獍犸,声音又闷又沉。天素愣怔之间,突然强光刺眼,闪电一丝不落地反射回来。她反应奇快,人剑合一,恰如一张薄纸,硬生生从电光的间隙中穿了过去。闪电与她擦身而过,钻进妖怪群里,妖怪倒下一片,惨叫此起彼伏。

    “幸好!”吕品松一口气,“獍犸会反射符咒。”

    獍犸象尊是八品妖王,属于“獍犸”一族,这种妖怪能如镜子一样反射符咒,道行越深,反射符咒的能力越强,往往一个照面,敌人就稀里糊涂地被自己的符咒击倒,能如天素一样躲开的万中无一。

    冰山女一不做、二不休,刚刚避过闪电,立刻化身流光,绕到獍犸象尊的左侧,笔尖一抖,“极烈符”化为熊熊火柱,呜呜呜旋转着卷了过去。

    獍犸象尊两手叉腰,脑袋一摇,两只耳朵暴涨数倍,呼呼两下,把火柱扇了回来。天素闪身让过,火柱势头不减,一阵风卷向群妖。

    妖怪齐发一声喊,乱纷纷后退不迭,象头怪想了想,笑着说:“几乎忘了。”长鼻子一甩,笔直插入火柱,哧溜一下,把火焰吸得一点不剩。

    “还给你!”獍犸瓮声瓮气,鼻孔对准天素,仿佛一门火炮,喷出炽烈的火光,强劲猛烈,横扫八方。天素如同苍白的蝴蝶,在火焰里乍隐乍现,她的反击一刻不停,符咒接连穿过火焰,洒落在象头怪身上,绝命符、昏迷符、定身符、束缚符……要么反弹回来,要么石沉大海——天素一大半的工夫倒在躲避自己的符咒。

    “一起上!”方飞丢下夜叉,跳上尺木,绕过火焰,毛笔一抖,“锐金符”钻出笔尖,直奔象头怪的胸膛,。他在一旁观战,思忖獍犸不怕符咒,物理攻击或许有用,“锐金符”断金切玉,没准儿能在獍犸的厚皮上留下几道大口子。

    噗,符光一击命中,方飞喜出望外,可又随即发觉不妙,刺中的地方柔中带韧,含有无穷潜力。忽见獍犸脑袋一晃,大耳朵横扫过来,方飞呼吸一紧,胸腹剧痛,闷哼一声,向后翻滚。

    车祸以后,他再也没有挨过这样的痛揍,元神像要离开肉身,惨叫也被压在胸腔,他颠三倒四,凌空翻滚,好容易忍痛望去,忽又心中冰凉——獍犸的鼻子掉转过来,黑黝黝的鼻孔对准自己。

    “昂!”巨大的红猪像是奔腾的山峦,尖牙挑开小妖,埋头冲向獍犸。

    獍犸掉转鼻子,对准红猪,阿嚏,鼻孔里飞出一大团白花花、亮晶晶的东西。简真迎头撞上,糊了一头一身,但觉粘稠了得,胜过粘稠胶水,腿脚一被裹住,立刻寸步难行,他本在狂奔乱突,这时来了个急刹,脑袋撞地,失声惨叫,身上的黏胶变干变硬,使尽力气也挣脱不掉,活是一只老鼠,黏在粘鼠板上。

    妖怪一哄而上,围住红猪痛殴;禹笑笑飞剑赶到,“霹雳符”电光迸射,妖怪纷纷倒下,忽听拍翅声响,天上的雷鬼、鸟妖猛扑下来,雷鞭电光闪闪,利爪妖气笼罩,冷森森、绿惨惨,数以十计,当头抓来。

    禹笑笑心头一慌,扬笔向上,忽听呜呜锐响,吕品驭轮赶到,二话不说,一道“炙弹符”冲出笔尖,数十个火球翻腾暴涨,仿佛长了眼睛,撞上鸟妖雷鬼。

    禹笑笑趁机落地,扪扯红猪身上的黏胶,但觉冷滑黏腻,活物似的蠕蠕起伏,忍不住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鼻涕!”吕品在天上回答。

    禹笑笑仓皇缩手,滑腻腻的感觉让她翻肠倒胃,一面挥笔驱赶群妖,一面冲天高叫:“怎么才能解除?”

    “我来瞧……”吕品话没说完,獍犸象尊的爪子向他扫来,毛茸茸的熊臂伸长十米,熊掌足有半亩,轻轻一捞,就把“紫璇风轮”捏在手心

    飞轮转速惊人,能把靠近的物体绞得粉碎,直接用手捉拿,简直闻所未闻。吕品脚下一乱,随着宝轮撞向獍犸的长牙,情急间他纵身一跳,丢下宝轮,落向地面,地上妖头耸动,露出獠牙巨口,等着懒鬼自投罗网。

    “灰飞烟灭。”吕品发出一道“惊爆符”,火光爆闪,浓烟升腾,七八个妖怪被气浪掀到一边,露出小块空地。吕品冲破烟火,翻身落地,掉头一扫,刚要挥笔,不防摩尔丹咆哮扑来,把他扑倒在地。

    夜叉袭击成功,喜不自胜,张口咬向懒鬼的脖子,谁知一口落空,牙齿撞在一块儿,咬掉了一截舌头。它痛得跳脚,低头看去,“吕品”失去踪影。

    摩尔丹愣了一下,忽觉剧痛钻心,扭头瞥去,一头白猿站在身后,手持毛笔,笑嘻嘻地指着自己。

    “分身?变身?”摩尔丹还没闹明白,就稀里糊涂地昏了过去。

    吕品趁着烟火,召出分身,吸引群妖注意,自己变身猿妖,跳进妖怪堆里。群妖一无所觉,注意力都在分身上面,直到摩尔丹倒下,方才发现上了大当。

    群妖还没回过味儿来,吕品闪进妖群,变成狐妖,同时召集分身,惊慌慌到处乱窜。妖怪狂呼大叫,跟着分身奔跑,吕品躲在一旁暗放冷箭,妖怪纷纷中招,回头搜寻符咒来处,吕品早已变成熊精,一脸茫然地杵在那儿,等到群妖转身,立马痛下杀手,“霹雳符”电蛇狂舞,十多只妖怪东倒西歪。

    吕品忽真忽假,正玩得高兴,忽听阿嚏一声,眼前白光闪动,“鼻涕炮”正中头脸。懒鬼向后飞出,撞在夜叉当铺的门柱上,裹着一摊鼻涕,东拉西扯也脱身不得。他接连变化形态,大至伯牛,小到鼠蜥,任他怎么变化,鼻涕随之涨大缩小,这么变了几回,吕品心灰意冷,原形暴露,妖怪们恍然醒悟,咆哮着扑了上来。

    “完了!”吕品两眼一闭,等着粉身碎骨,但听咆哮连连,却无爪牙上身,他心下奇怪,眯眼望去,方飞站在前面,毛笔狂舞,龙文漫天闪烁,仿佛繁密星斗,符咒狂风暴雨一般向前倾泻,妖怪躺了一地,都在挣扎**。

    “干得好,”吕品不忘饶舌,“这头象真恶心,就会用鼻涕喷人,呃,我这身衣服回头都得换掉……”

    喷嚏声像是当空霹雳,“鼻涕炮”忽又轰向方飞。小度者机警灵巧,闪身躲过,亮晶晶的鼻涕洒落满地,一头虎怪正巧扑到,不慎踩中鼻涕,登时黏住爪子,龇牙咆哮,无法脱身。懒鬼望着这一幅景象,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上传来古怪声响,嗡嗡轰轰,势如炮声夹杂蜂鸣。吕品抬头望去,獍犸象尊飞起来了,耳朵变得宽大了得,活是大船的风帆,身躯缩小一半,变得瘦削精干,它恣意扇动耳朵,如同轻盈的蜂鸟,飞得随心所欲,快到无影无踪,整个儿化为一股光闪闪的银灰色旋风。

    “好家伙。”吕品也是变化的好手,可如獍犸一样把身躯当做武器,随意改变构造,发挥最大威力,身为狐神后裔,也觉望尘莫及。

    旋风越转越快,犹如一条狂龙追逐两道剑光,霜白的是天素,青碧的是禹笑笑,两个女孩忽聚忽散,如飘雪,似飞烟,可是无论如何转折加速,也摆脱不了旋风的追击。风眼里传出强大吸力,直要把两人拉扯进去,雷鬼、鸟妖稍一靠近,也被吸入旋风,发出凄厉惨叫。

    砰,一条犬妖摔在吕品身前,也被鼻涕黏住,汪汪汪冲着他愤怒狂吠。不远处更多的妖怪扑向方飞,小度者?“霹雳符”出手,闪电漫空游走,击落数只鸟妖,跟着一道“惊爆符”甩在身前,逼得群妖纷纷后撤。

    他一夫当关,誓死不退,吕品感动之余,也看出他力不从心,群妖前仆后继,早晚突破防线。

    “可恶……”懒鬼急转念头,想要摆脱困境,思索间,忽觉下方传来异动,低头看去,地面豁地裂开,钻出一只乌青色的巨爪,朝着天上胡乱挥舞。

    “夜叉!”吕品心脏缩紧,背上渗出冷汗。方飞守住陆空两面,却没防住地下,夜叉用“土遁术”潜了过来,可惜钻错了地方,不然利爪所过,懒鬼腿脚不保。

    地面向上一拱,先是三个肉峰,再是宽大额头,跟着露出黄澄澄的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

    “摩那提,你好哇!”吕品笑嘻嘻招呼,当铺掌柜应声望来,两人目光相遇,夜叉心生迷糊,手脚忽然不听使唤,一个声音在它脑子里反复念叨:“呆着别动,呆着别动……”

    摩那提身为夜叉首领,心力强悍过人,它呲牙咧嘴,爪子用力挥出,指尖掠过吕品的小腿,带起一溜醒目的血花。

    懒鬼痛得一缩,极力睁大双眼,目光有如铁柱,拼命压迫夜叉的神志。摩那提面孔抽搐,慢慢举起爪子,僵硬得像是一截树根,一分一毫地逼近吕品。

    “呀!”天上传来一声尖叫,吕品听出是禹笑笑的声音,斜眼看去,女孩打着旋儿掉进了獍犸的旋风,天素当空兜一个圈子,忽也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风眼。

    稍一分心,吕品意念削弱,摩那提暴喝一声,爪子掏向他的小腹。

    “寂!”一个声音油然响起,平和中透着一丝嘲弄。

    夜叉的爪子停在半空,摩那提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四周安静极了,嘈杂的声浪不知去向。吕品扭头一瞧,广场上的妖怪一动不动,各各保持僵硬姿态——奔跑、跳跃、张牙舞爪、无声咆哮——仿佛进入时间胶囊,永久地定格在之前的一瞬。

    只有旋风还在,不再四处乱蹿,停在半空呜呜作响,里面电光火闪、能量澎湃,似有精力十足的怪物想要冲破口袋。

    “獍犸象尊,”广场上回荡一个干净迷人的声音,“你累不累啊?”

    “舅舅!”吕品喜出望外,看着狐青衣笑容满面,穿过雕塑似的群妖,抽出笔来轻轻一扫,鼻涕土崩瓦解,变成一摊软弱无力的液体。

    “厉害!”吕品脱身而出,羡慕地环顾四周,“原来‘天狐遁甲’这么管用?”

    狐青衣白他一眼,扬笔指向红猪,鼻涕变回液体,简真腾地跳起,噌噌噌跑了过来,沿途撞翻妖怪无数。

    呼,旋风忽然消失,甩出两个人来。天素扶着禹笑笑翻身落下,小脸通红如血,两眼迷迷瞪瞪,衣裳早已湿透,汗湿的头发一绺绺贴在脸上。

    “死缠烂打的臭丫头!”獍犸扇着耳朵破口大骂,心痛地摸着身上一道道白印,其中一道切割较深,隐隐可见浅红色的血肉。

    “你干的?”狐青衣惊讶地看向天素。

    “对!”女孩微微喘气。

    “用什么?”

    “用剑!”天素指了指“玄凌”。

    狐青衣拍手大笑,吕品也跟着凑趣,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气得象头怪鼻子乱甩:“狐青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身为一个妖王,帮着道者欺压妖怪。”

    “什么话?”狐青衣两手抱在胸前,“妖王欺压妖怪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獍犸象尊愣怔一下,继续嘴硬:“可你帮道者就是不对。”

    “他是我外甥,”狐青衣指了指吕品,“他不是道者。”象头怪迟疑一下,小声问道:“他是妖怪?”

    “也不是。”狐青衣淡淡说道,“他还没选好。”

    “好吧!”妖怪市长决定妥协,“你带走你外甥,其他四个人给我留下。”

    “不行,”吕品忙说,“他们不走,我也不走。”

    “听到了吧?”狐青衣跟他一唱一和,“我只好一起带走啰。”

    “少做梦了,”象头怪暴跳如雷,“根据《道与妖的扎尔呼》,我有权把他们抓起来,”它顿了顿,补充一句,“这可是法律。”

    “那是道者和妖怪之间的法律,”狐青衣的声音像是萧萧冷风,“妖怪之间没有什么法律。”

    “你狡辩,咦……”獍犸象尊惊恐地发现狐王消失了,一股狂暴的力量向它扑来。

    “噢。”象头怪嚎叫一声,化身旋风飘来荡去,可是比起之前,少了些许凶悍,多了许多忙乱。它颠三倒四地翻着跟斗,逃命似的横冲乱突,砰地撞上东边的石墙,砸出十米大小的深坑,跟着咔啦啦一阵响,扫过百蛟厅的大门,百头蛟龙的脑袋被它削掉了一半。

    “隐身术!”方飞看得心惊,獍犸的处境他感同身受。。

    银灰色的风柱歪来倒去,如同一个烂醉的巨人,正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它忽东忽西,忽左忽右,撞了七八个来回,搞垮了十几个店铺,猛可向上一跳,砰地撞上穹顶,跟着弹了回来,如同垂死的大蛇拼命翻腾。妖怪们苦于不能动弹,呆柯柯地被它扫倒了一片。

    忽然旋风消散,獍犸象尊瘫在地上,鼻青脸肿,肚皮朝天,张着嘴巴狠狠喘气。青色的身影凭空浮现,狐青衣气定神闲,左脚踩住獍犸的鼻子,右手拎着它的耳朵,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服不服?”

    “不服……”獍犸鼻子被踩,说话瓮声瓮气,“死也不服!”

    “死还不容易。”狐青衣扬起毛笔,象头怪眼珠疯转,忙说,“慢来!慢来!”

    “你又有话说了?”狐王皮笑肉不笑,“小心一点儿,别说我不爱听的。”

    “算了,”獍犸象尊翻起白眼,“你带他们走吧!”

    “这可是你说的,”狐青衣收回手脚,转身打个响指。妖怪们恢复了自由,嘀嘀咕咕,畏畏缩缩,望着狐王不胜惊恐,随他脚步所过,让出一条大路。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市场门前,忽听獍犸象尊叭叭地叫喊:“狐青衣,我见过你弟弟。”

    “噢?”狐青衣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什么时候?”

    “半年之前,”獍犸象尊怒气冲天,“他比你更像妖怪,你就是一条道者的走狗!”

    “骂狐狸是狗,这可不太礼貌。”

    “我就要骂,偏要骂!”獍犸扭腰跺脚,像个撒泼的女人。

    “骂就骂呗!”狐青衣耸了耸肩膀,“反正我又不会死。”

    “狐青衣,这事儿不算完,”妖怪市长使劲甩着鼻子,“不出三天,所有的妖怪都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会失去它们的尊重……”

    “你是猪脑子吧?”狐青衣似笑非笑,并不理会猪妖们的抗议,“作为一只妖怪,我不需要尊重,也无需尊重任何人。你们服从于我,只是因为恐惧,我要你们服从,只是因为乐趣。如果说我非得尊重什么,那么只有一样,自由!”他的目光扫过群妖,“妖怪失去自由,还不如一条狗!”

    “汪汪汪,”犬妖们愤怒地咆哮,可是狐青衣目光所过,一个个闭上嘴巴,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屁!”獍犸象尊擤一把鼻涕,“当道者的老师,捧他们的臭脚,这就是你的自由?”

    “自由不在嘴上,而在这里,”狐青衣点了点心口,“听从内心的声音,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喏,獍犸象尊,你的脑仁儿还不如一颗花生米,这种道理对你来说太高级了!”

    “狐青衣,”獍犸象尊跺脚发怒,“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你。”

    “奉陪到底,”狐青衣笑笑,“但有一件事你记着,再见到我弟弟,必须马上报告我!”

    “不报告又怎样?”象头怪梗起脖子。

    “呵,”狐青衣把脸一沉,“我砸烂你的破市场!”

    出了妖怪市场,方飞忍不住小声问道:“吕品,你有几个舅舅?”

    “两个,”吕品怏怏不乐,“另一个是我妈的弟弟,三个人里面最不省心。”方飞沉默一下,又问:“他也会隐身术?”

    “对,”吕品无精打采,“他就是打伤你的人。”

    方飞证实心中所想,不觉背脊发冷,但听吕品唠唠叨叨:“我早想跟你说了,唉,不过实在太丢脸了。”

    “你还有脸?”简真冷言冷语。

    “狐道师!”禹笑笑坐在一边,狐王正用符咒给她疗伤,小女生瞅着他的俊脸,五迷三道,晕头转向,“您、您那个您怎么来了啊?您、您来得真是时候,晚一点点我们就完、完蛋啦……”

    “有人在通灵台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你们来了妖怪市场。我半信半疑,跑来一看,结果还真巧,哼,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狐青衣望着众人似笑非笑,“你们不知道自己上了黑榜吗?”

    “狐道师,您、您还有通、通灵台,我、我怎么就不知道!”禹笑笑笼罩在狐王的光环之下,感觉呼吸也很困难。

    “我的通灵台极少人知道!”狐青衣瞟了吕品一眼,后者冲口而出:“二舅发的消息。”

    “不是他,我大半夜跑来干吗?”狐青衣闷闷起身,一脚把石子踢得老远,落在废墟之间,吓得许多影子向黑暗深处逃蹿。

    “他干吗这样好心?”吕品小声嘀咕。

    “好心?”狐青衣冷哼一声,“我可不那样看!”

    “他有诡计?”吕品问。

    “这我会查个明白,”?狐青衣扫视众人,“你们干吗私自下山?”

    “找我弟弟和燕眉,”简真张口就来,“我们闯进了魔徒的老巢。”

    “哦?”狐青衣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大个儿眉飞色舞,从飞蓬街的房子讲起,一口气说到地下洞窟的恶战,至于他在里面的角色,当然机智果敢、英明神武,不止一次拯救众人于水深火热,不管大事小事都有他的功劳。天素向来高冷,方飞心事重重,吕品挖苦了几句,无奈大个儿充耳不闻,至于禹笑笑,满眼都是狐青衣的影子,晕乎乎、乐陶陶,简真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听到——整个忘墟里就只剩下大个儿嗒嗒嗒的说话声、以及呵呵呵的傻笑。

    “原来如此,”狐青衣听完,定眼直视方飞,“你杀了宋艾琪?”

    “她是奸细。”方飞小声支吾,心里空落落十分难受。

    “她也是虎探,”狐王想了想,“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要么巫史会大做文章。”

    “狐道师,”方飞忍不住问,“忘墟下面有多少洞窟。”

    “我也说不清,”狐青衣说道,“某些妖怪喜欢呆在地底,一辈子都在挖掘坑洞,经过十多万年,忘墟下面几乎被它们掏空了。这些行为出于本能,没有计划,从不记录,当然也没有详尽的地图。”

    “魔徒利用了这些地道?”方飞问道。

    “对!”

    “有没有地方可以困住燕眉?”

    “噢?”狐青衣扬起眉毛,“你认为魔徒抓了燕眉?”

    “我,”方飞吸一口气,压住狂乱心跳,“我只是猜测。”

    “如果带上黄鵷,谁也困不住她!除非……”狐青衣嘲讽一笑,“天宗我从镇魔坑里逃出来!”

    “他已经逃出来了!”方飞在心底大吼,望着狐王的笑容,他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告诉他所有的实情。

    “给你看个东西!”天宗我的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方飞一愣,脑海里闪现一幅场景——

    幽黑的洞窟里,一个小女孩极力后退,双手乱挥乱舞,嘴里尖声惨叫,一个长长的黑影向她笼罩过来,发出嘶嘶怪响,仿佛狩猎的蝮蛇。小女孩退到墙角,退无可退,黑影向前一蹿,绿光蛆虫一样钻进她的身体,女孩挣扎、尖叫,可是无济于事……

    “不,”方飞在心底悲号,“放开她,求你了……”

    天宗我一声不响,女孩的惨叫还在继续,可是越来越弱,身体夸张扭曲,如同恒星的塌缩,可怕的力量把她向里拉扯,整个儿收缩成球,手脚不分、五官模糊,如同一团皱巴巴的废纸,更可怕的是——“纸团儿”还在抽搐悲泣。

    望着变形的女孩,方飞浑身麻痹,无法思考,也不能呼吸。

    黑影悄然退走,“纸团儿”停止了抽搐,向外摊开,慢慢恢复人形。女孩眼里的光亮消失了,生命的精华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破破烂烂的躯壳,她僵硬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近前,忽然龇牙咧嘴,发出一声阴沉的嘶吼。

    “不!”方飞一声狂吼,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你怎么了?”狐青衣诧然以对,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

    “好好说话,”天宗我的声音幽幽响起,“不然下一个就是燕眉。”

    方飞大口喘气,努力把意识拉回身体,为了燕眉,他必须保持冷静。小度者把刚才的景象从脑子里赶走,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又想到地窟里那些蜕,那、那个景象真、真让人受不了。”

    狐青衣盯着他半信半疑,方飞不觉心跳加快。过了片刻,狐王收回目光,苦笑说道:“这就是魔徒可恶的地方,让人死不了也活不成。”

    “地窟那么多蜕,一定隐藏不少魔徒。”天素说道。

    “地窟垮了吗?”狐青衣问。

    “对。”

    “我会找摩那提好好调查。”狐青衣耸了耸肩,“不过多半没用。”

    “为什么?”天素大惑不解。

    “夜叉顶多是个跑腿的料,摩那提真要知道点儿什么,现在恐怕已经死透了,”狐道师吐一口气,“能把地窟弄垮的魔徒,杀一个夜叉易如反掌。”

    “他为什么放过我们?”天素又问。

    “也许他有更重要的事,也许他已经达到了目的……”狐青衣有意无意地瞟了方飞一眼,男孩心惊肉跳,直觉被他看出端倪。

    呜呜呜,手指传来振动,方飞低头一瞧,“波耶水镜”变成的指环发红发亮,当即展开通灵镜,点开灵眼,信息栏出现一行红色字迹:“回复稍晚,抱歉,我有事先回南溟岛,你大可不用担心——朱雀燕眉。”

    “一场虚惊,”吕品逐字念完,松一口气道,“原来她回了南溟岛。”

    “你干吗老是偷看人家的信息?”禹笑笑不满地盯着他,“这可是隐私!”

    “我是狐狸嘛,”懒鬼满不在乎地说,“狐狸就爱偷偷摸摸。”

    “胡说,”禹笑笑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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