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初到濒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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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红尘奇观，便是车轮下折磨人的崎岖不平的红土路了。汽车一改在百庙县时的平稳，变得异常颠簸起伏，车内的唐伯强赶紧闭目休息起来。

    临近濒海县时，一路拼命忍着的唐伯强终于忍不住了，赶紧示意司机靠路边停下，他飞快地打开车门跑到道路边。

    才蹲下来，一阵控制不住的呕吐便汹涌而出，咽喉部也因为跟着呕吐物而出的胃酸的烧灼而热辣辣的难受，唐伯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趴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

    一同下乡的外科的陈贤教授这时已经下车守在唐伯强身旁，一边轻轻地拍着唐伯强的背，一边让唐伯强深呼吸，并掏出他随身携带的“万金油”帮助搽唐伯强的太阳穴等部位。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唐伯强才缓过神来，咬着牙再度上车向着濒海县人民医院奔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汽车终于开进了濒海县县城。从车窗往外看，这个中国大陆最南端的县城与唐伯强看过的其它县城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主干道不宽，为两车道设计，但已经是水泥铺就的硬底路了。

    道路两旁的房屋新旧不一，高低不同，但大多以破旧的砖瓦房为主，偶尔会看见比破旧的砖瓦房更为扎眼的摇摇欲坠的、已经失去了棱角的泥土房，间中可见几栋高耸的（说是高耸，也只是三四层高而已）水泥混凝土结构的新房，可以想见，这座县城正在挣扎着向前走，向着脱贫的方向缓慢迈进。

    车拐弯进入一条更窄的道路，道路两边的房子更是破旧了，也许这才是说明这是一个贫困县的真实写照吧。

    沿着这条窄窄的路的路边，摆满了各种当地的土特产：香蕉、红薯、甘蔗、菠萝、大树菠萝、各种品种的新鲜的海螺、鱼、鸡鸭、蔬菜等等，俨然是农产品一条街。每个摊位的物品都不多，两个簸箕足以经放满想出售的物品了，守摊的大多数是头戴斗笠的妇女们。此时的濒海县县城，烈日正当空，空气像要着火似的，闷热异常。尽管光顾的人稀少，但这丝毫不能动摇守摊人的决心和意志。

    这让唐伯强霎时间联想起八角镇。八角镇是一个美食之乡，八角镇的街上，每天都摆满各种水果和琳琅满目的食品，它们大多是八角镇人自己做好后拿来摆卖，也有附近农村的农民们挑出来八角镇摆卖。

    与濒海县城不同的是，八角镇的古老建筑十分奇妙，每家每户都建有“骑楼”，各家各户的“骑楼”连在一起就形成了几乎贯通全镇的走廊，每当烈日当空或遇到下雨的时候，那些摆卖东西的卖家们便将物品搬到“骑楼”里摆好继续做买卖，住户们不仅不反对，反而常常光顾他们的产品，有时候还与他们闲聊起来，有些农民与住户一来二往就成为了朋友。八角镇这种淳朴的民风和宽广的胸怀一直持续到整个七十年代。

    出神间，汽车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转弯，经过一个建造得漂亮考究的门口进入一个绿树成荫的大院。唐伯强还没反应过来，司机的话已经在耳边响起：“医院到了，前面正走过来的是副院长丁自强和医务科的李翠花科长。”

    唐伯强和陈贤赶紧下车，丁副院长和李科长已经迎上来，他们带着满脸的诚意、热情和笑容与唐伯强和陈贤分别握手。丁副院长说：“我们冯和安院长到省里开会了，派我和李科长来给两位教授接风洗尘。”说罢便往路边一站，左手很有风度地一摆：“请两位教授到我们医院饭堂用午餐吧，已经一点多了，怕是饿坏了吧。”说完便和李科长一起引领唐伯强和陈贤往医院饭堂走去。

    唐伯强抬头看看正对着大门的一栋“一”字型、高达五层且颇具气势的建筑物，心中暗暗吃惊：这可是进入濒海县境内见到过的最为醒目豪华的建筑物了。大楼的楼顶上耸立着不知用何种材质做成的几个鲜红的大字：濒海县人民医院—冯和安题。

    唐伯强的父亲唐勉对字写得好与不好的判断标准很简单：什么字都要给人看上去觉得坐得正，站得稳。如果以此标准判断这几个字，显然是属于“写得不好”之列，尽管这些字看上去刚劲有力，但舒展开来却有站不稳的视觉效果，这“站不稳”的视觉让人感觉到写字者那种内心饱受压抑后的不羁与放浪。

    其实，唐伯强长大后便慢慢体会到，父亲对于字的判断标准与“字如其人”的说法是很吻合的，尽管读书不多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一说法，但唐伯强的内心是十分认可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父亲的一生是贫穷的一生，也是正直善良的一生，在八角镇，父亲的口碑极好，所以也可以称得上是“坐得正，站得稳”的一生。

    唐伯强放慢脚步出神间，陈贤的叫声响起：“唐教授，快点啊！”

    “好好！”唐伯强应和着并加快脚步跟上去。

    穿过一堵有着圆形拱门的围墙，便进入医院的家属区和饭堂所在地，饭堂的师傅们看见医院领导来到，便赶紧开始上菜，丁副院长拉着陈贤和唐伯强在上座坐好。对于这样的吃饭习惯，唐伯强是很不适应的，这也是他经常拒绝别人请吃的原因之一，尽管如此，有时候也必须被动和无奈地接受着。

    看来饭菜早已准备好，眨眼功夫，满满一桌的饭菜便摆了上来。濒海县三面临海，海岸线很长，海产品丰富是濒海县的特色，特别是一些陈贤和唐伯强从来都没吃过的、形状各异的海螺，他们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丁副院长显然习惯了这一幕，很自然也很客气地介绍这些螺在当地的叫法和吃法，陈贤和唐伯强也学着吃了起来。

    果然是味道鲜美，难怪被选来招待客人，陈贤和唐伯强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一路的奔波和晕车呕吐，早已肚子空空的唐伯强埋头大吃起来，丁副院长见状笑着说：“唐教授别急，慢慢吃，后面还有好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