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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怪,甚至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大概二十多年前,我有个犹太人同学就喜欢把教授,牙医神父甚至是流浪汉带到实验室和他一边做/爱一边做细胞分解实验,后来他先于我三年拿到了学院大奖,搞得我们全年级的人都思考是不是也该找那个流浪汉先生上个实验床稍微激发一下自己的灵感。”
“那你最后找了吗?”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完全没好奇心的蒋商陆都被勾起好奇心了。
“……找了,但不是流浪汉,我和那个犹太人同学最后上了床,可等我穿着他要求的白色实验服在操作台前上他的时候,他才一脸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他当初之所以能拿奖是因为他爸爸是学院主席,这是个无关任何未知神秘科学领域的暗箱操作,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真是一言难尽,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所以这就是谢研究员终生不婚的原因?”蒋商陆眼神略显促狭地撇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其实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今年都已经四十八岁了,那种和国内完全不同的开放环境下我想和找个男人或是女人消遣一下都很正常,我只是不想耽误自己的时间结婚生子经营家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个生理方面有问题的性/冷/淡,我们这样不是都不会亏待自己嘛?”
“谢谢你了,求你千万别这么谦虚,和您比起来我真的保守的就像个未成年人。”
“是吗?那为什么我后来打听到不少有关于你的风流韵事,你之前在帮陈永明做事的时候也给自己找了不少不错的消遣吧?”
“我连他们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你没看出来我有洁癖吗?”
背靠在墙上的蒋商陆说着就又挺坦荡地笑了笑又抽了口烟。
“看出来了,看到你三十多岁了还这么真情实感的和一个小伙子谈恋爱,我就猜到你这十多年你真的有没见过什么世面了,他是你头一个男人?”
“还真把自己当我监护人了?这事我爸活着都管不了我。”
“没想管你,随便问问,你又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也不怕你蠢得被小伙子骗/炮。”
总是把姿态摆得很高的谢沁光从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来看,可真看不出能说出这么尺度惊人的话,但也许是低俗笑话这种东西的确很能让男人们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本来还觉得他这人特别乏味无聊的蒋商陆忽然有点想笑,紧接着他就真的大笑了起来。
“闭嘴吧你,到底有完没完。”
而见他心情似乎好了点,本来就是想缓解下气氛才会主动说起这说那是的谢沁也在看了眼他之后缓和了点紧张的神情,接着莫名就有点臭味相投,本身也挺有共同语言的两人就气氛相对安静地在降魔尊者佛像前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话。
“你除了在首都,原来之前在广州还有自己的房子?”
谈到某个话题时,谢沁忽然就问了一句。
“是啊,难不成我还要让自己四处住小旅馆吗?”
“真会享受……那现在和闻楹这么风餐露宿地四处跑你真的觉得很开心吗?”
“我很开心啊,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只是刚开始看见的你的时候,我差点就以为你会是个和我差不多的人,是那种相当自视过高,还特别自负又骄傲的那种人……但现在看到你苦行僧一样的感情观和完全自虐的生活方式,我真的不太敢相信这会是这种人应该有的生活态度。”
斟酌着用词还是说了点自己心里的意见,谢沁的话引得蒋商陆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而看出他这一眼里藏着的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谢沁只听到蒋商陆若有所思地笑着开口道,
“也许吧,其实我要是没发病,说不定也和你一样跑到国外留学去了,其实我高考前也有过这样打算,想从事你这个大方向的工作,我父亲那边也给过我一定的暗示……也许在外头没有人管我,我这样的人会过得比你还放/纵荒唐,男人女人都随便当做消遣,还能收获名誉地位和金钱……”
“你别故意这么说,真要是想重新开始现在也来得及,处理完这次的事情我可以给你写介绍信,我认识的人中三十岁拿到研究生学位,五十岁才拿到博士学位也不是没有,你又不是完全没有基础,现在国内氛围也很不错,没想过将来彻底找个地方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吗?”
“恩?”
没想到谢沁忽然会这么说,手上夹着烟的蒋商陆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才显得很不确定地笑了笑道,
“再说吧,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真的稳定下来。”
“你既然有兴趣,就没必要放弃,你有这个天赋,为了这些事浪费了真的很可惜,其实只要你不是罂粟花,都不用像现在这样和闻楹满世界的跑甚至是疲于奔——”
“但有些事根本不能这样假设,我这辈子从一开始就被打到了十八层地狱,而你嘴里那个闻楹,就是把我从十八层地狱亲手拉出来的人。”
“真难以想象你这样的性格居然还是个悲观主义者……那你想过这件事对你自己公平吗?他在你生病最严重的时候遇到你,给了你善意的同时也让完全没自制力的你对他患上了心瘾,而且直到现在你在其他方面已经完全康复,心瘾却还扎根在你的精神上控制着你……我不是想谴责他或是批评你,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俩这样你自己觉得正常吗?”
谢沁的眼神看上去很疑惑也很费解,已经习惯他这样直白讨厌得要死的说话方式的蒋商陆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一脸思索地抽了会儿烟又显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
“现在的有些独身主义者怎么都这么喜欢这么来否定别人的爱情观呢?你是这样,萧骜也是这样,哦,还有那个废话特别多的太岁,需要我向你们这些比社区大妈还爱管闲事的人一一举例他之前都为我做了些什么吗?”
“……你不用故意这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好了,蒋商陆,别这样瞪我,我又开始自以为是了我道歉,我也的确不了解以前的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但我们从科学探究的角度出发,我来这会儿的这两天,他的那些表现真的让我很莫名其妙,你真的觉得他对你的那种流于表面的照顾是爱吗?你们俩真的一直都这样在一起的?”
谢沁的话恰恰说中了蒋商陆此刻心底的某些疑问,他并不是傻子,谢沁都能看的出来的事情他肯定也察觉到了,而也许是时候也需要找个能和自己私下讨论一下的人,蒋商陆想了想没有再东拉西扯地避开这个问题,就这么稍微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又忽然笑了笑道,
“不,不是一直,不过大概开始了也有一个多月吧?之前还装得挺有耐心的,看上去没什么太不对劲的地方,那天晚上把我找回来还像模像样的拿话骗了我一会儿,但今天晚上好像真的对我挺不耐烦的,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你果然自己也感觉到了,那你刚刚还在里面故意问他那件事……”
谢沁匪夷所思的眼神让蒋商陆没忍住笑了,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了,而且他现在的心情相当的平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而把手指上的烟灰慢悠悠地抖了抖,蒋商陆回忆着闻楹一直以来的一些异常的举动,过了许久才眼神复杂地笑着叹了口气道,
“他从很久以前,其实身上就有这个问题存在,如果要追溯起来,大概从他幼年时期,第一次种子萌发就开始了。”
“你也知道,他天生是神树,也就是高等植物中拥有无限正无穷能力的特殊生物,所以他的进化过程是伴随着树突神经不断强大复苏的过程的,你刚刚不也说了,像我们这些普通的人类,大脑的利用率甚至都不到百分之一,可神树却能把整个大脑都进化到百分五十甚至更多,那相应的他就会有一定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真的和……顶端生物的进化方向有关吗?”
“恩,关系的确很大,他从小就是那种不会哭闹的小孩,母亲过世了也哭不出来,反应迟钝,情感接受程度很微弱,后来被冻坏了一次就更严重了,这种情况延续到了他战友牺牲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他应该还是有自己的正常情绪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谁都一副完全漠视,一点不讲人情的样子,至少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没有这样,而情况发生恶劣变化的开端,就是我死了然后他被迫进化进入开花期的那次。”
说到这儿蒋商陆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皱着眉的谢沁隐约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深意来,也没打断就听着他继续说,而蒋商陆在摇摇头才显得很自嘲地笑了笑之后才开口道,
“虽然他没有说,但他对周围的人和事表现得越来越不在乎,属于人的情感逐渐微弱到不存在的事情,我也是能稍微看的出来一点的,其实要不是他在首都那次把命骨给我,也许还能拖一拖他进化的速度,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已经……进化成功了。”
“完美强大的神树褪去了自己的人性,又解脱了自己的树性,变成了真正的拥有神性的顶端生物,完全没有用处,只能分泌多余情感激素的松果体就已经在他身上枯萎了,在这一点上太岁应该无比理解他的感受,也怪不得他们俩当初能做朋友……我现在对他而言,估计就和我们这些高等动物看低等动物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吧。”
“因为不可倒退的生物进化,他现在对我没有感情了,他曾经那么重视我们之间的情谊,一次次不顾自己的生命来救赎我,保护我,现在却只能为了责任和义务继续照顾着我,再也没办法对我产生多余的情感了。”
“可即使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可能离不开他,不然负罪感真的会击垮他的,那对已经一无所有的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所以就这么着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闻楹就是我的活法,其他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另外,也麻烦你帮我稍微保密一下这件事吧,拜托了,沁哥。”
……
蒋商陆和谢沁之间的这番话闻楹显然就一无所知了,因为从藏庙里出来之后,他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呆了一会儿。
曾经被他意外救活的那株紫色的水母雪兔子现在已经长得很健康了,闻楹跪在雪兔子的边上替她检查了一下伤口,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安静的望着雪白的山峦尽头那群青色的天空出神。
当他感受着靛紫,藕灰,钴蓝等无数道颜色美丽迷人的云雾交织在一起直到与纯白的山体融合,白发白眸,容貌也带着股距离感的闻楹才依稀听到脚边的水母雪兔子怯怯地叫了他一声。
“凤凰,凤凰,你怎么了呀,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闻楹淡淡地回答。
“那你怎么都板着脸不说话啊?”雪兔子又问。
“不想说话。”闻楹显得很不近人情地开口。
“那您一定是不开心了,是谁让你生气了吗?那个人怎么这么坏,他欺负你了吗?”
小声嘀嘀咕咕的雪兔子一副很想替闻楹主持公道的样子,谁知道闷不吭声的闻楹听到她这么说忽然皱起了眉,半响回想起刚刚蒋商陆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才闭上眼睛显得很无所适从地开口道,
“是我很坏,我欺负他。”
这般说着,面无表情的闻楹嗓子的声音都低沉了起来,雪兔子听他这么说很疑惑地摇了摇自己紫色的花瓣,接着就听到从来都正直又善良的神树用一种听上去很压抑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有的时候,真想干脆杀了我自己。”
这般自我厌恶地轻轻说着,皱紧着眉头的闻楹也开始反反复复地想着很多杂乱无章的事情,可是无论他怎么的去细想,怎么的去回忆,他的心底偏偏就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一样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想起来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在他短暂的二十多年里一个个亲身遇到的,而无一例外的,这些面孔扭曲的人统统都在冲他歇斯底,充满厌恶地喊叫着什么。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啊!自己母亲死了都哭不出来!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那个闻楹,就是个怪胎,对啊哈哈,你看他那副傻头傻脑的样子,上次我们几个抢了他的东西打了他,他也没反应,木头似的蹲在那儿,连求饶和哭都不会,太蠢了……”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个人活下来了?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为什么死了?他就能活下来!我的儿子就不能活?为什么啊……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他当时在你边上啊……你就不能拉他一把吗……”
最后一个中年女人充斥着仇恨的眼神让沉浸在回忆里的闻楹猛地清醒过来,而再一想到几小时前,当他亲自揭穿王志摩身份那一刻,那个眼神闪烁,脸上都是血的混蛋压低着声音一边不停地笑一边背对着蒋商陆偷偷冲他说的那些话,闻楹通红的眼睛里就满是冰冷刻骨的情绪在流动。
“神树阁下……别人都不了解你,我却很懂你啊,不然我们俩当初怎么可能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呢?你真以为自己现在和救命稻草一样的抓着蒋商陆不放手,就能证明着自己还是个人了吗?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吧,你现在真的还会在乎自己没有父母外公这些多余的人的事情吗?我如今这么背叛你,你是觉得自己被挑战权威产生的不悦多一点还是难过稍微多一点?或者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一点,想想季从云死的时候,当时你的心里到底是想找到真相的欲/望多一点还是失去朋友的伤心更多一点,好好想,好好想,我不着急……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