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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那轻薄的信,抱在怀中捏得死紧,她缓步迤逦地走过小路,穿过层层墨黑发亮的密林,映着皎淡的月光,她徐徐走近了那曾经带她来到这充满无奈的世界的井口。
长恭,你曾说要带我北上牧马南下泛舟的,你说过此生此世要与我厮守到老的,你说过那么多那么多,可原来都抵不过你心中的那一个“齐”字,我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你不愿背叛离弃的那一个字而已。
月华浅淡,如白得透明的飞练,宋熹微伫立井口,默默地,将手中的信件扔了进去。
黢黑的一片看不清水波,也听不到任何回声,她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其实她是在赌啊,从这个井中能不能让她找回那现代的生活?以前她不敢下这么大的注赌上自己的性命,现在的她却已经无所顾忌。
在这里十年的生活,她确实也已经活腻了。
长恭,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是离你远去还是离你更近了。但似乎不管如何,都比留在这冗杂的尘世要好些,所以你费尽心思做的一切,抱歉,你的熹微不能令你最终如愿。
月光渐盛,将重重墨色的密林照得透亮,就在这时,宋熹微已经站在了井沿上。
这口井基本上是没人来打水的,荒了很多年了。也不知里面是不是落满了秋后腐烂的黄叶,她只是闻到了井里时不时飘上来的潮湿的恶臭,恁的刺鼻。
“阿璃!”身后是一道暴怒之下的嘶吼,“不许跳!”
宋熹微知道来的人是谁,她站在井沿上转身,淡淡的目光扫过宇文邕紧锁的眉宇和积满盛怒的俊脸,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直是将宇文邕都笑得愣了一下。
站在宋熹微的十步之外,宇文邕顿住了脚步,他发愣地看着面前语笑嫣然的女子。
他定定地杵在原地,一步不曾挪动,“真的这般毫不留恋人世么?朕若食言,将来又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他?”
她惨淡一笑,“我管不了了,对不起。”
再一拂袖,一转身,便落了满肩明月。她朱紫色的裙裾微漾着,如翩然振翅的蝶,催开满树烟火,萌动初夏花蕾。
宇文邕看得心惊,他突然冲上两步,“不要!”
他的长臂拼命地向前伸出去,可是徒劳,她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滑落入了井中,宇文邕飞扑上前,紧紧只攥住了她长襦裙的一片衣角,紫红的颜色,在皎皎明月的映衬下那般刺眼。他的心,一片死寂。
“阿璃!”一声长嘶,震彻三宫。
枝摇影,鸟惊飞,然后是沉沉的死寂,周遭一片朦胧,飘荡而过的风唱着无声的歌。树树明月光中杂着斑斓的翠色,有一席佛蓝色的衣影飘过,混合着清雅的龙涎香,那白发如霜的淡漠的女子,渐渐地踩着月光,从树影中缓步走出。
突然觉得暗光晃影,宇文邕眼底的水花落下,他揉了揉眼角,便看见一袭蓝衣雪发的女子正向他经过。
那女子,竟然便是纪烟裳!
纪烟裳早年因着宇文邕的种种淡漠,又不愿夹在他和宇文护之间备受折磨,心思早已不复狠决。后来宇文邕借故削了她的贵妃位,她便选择了出家,常伴青灯古佛。那日她同他说起出家之念时,宇文邕只是对她翻了翻眼皮,淡淡道:“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去吧。”
一句话,她已心死。
宇文邕怜她到底曾是贵妃,便在宫中为她建了一座佛堂,纪烟裳素日在佛堂吃住从不现身进这内院,算起来他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只是宇文邕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削发为尼,她的满头天星海浪的青丝如今已然漂白如雪。而曾经或笑或怨,或喜或嗔的娇颜如今也暗沉如霜,她的眼色黑白分明,静若止水不争不燥,那是看透世间千万事的洒然清明。
纪烟裳路过他,不曾回眸说过一句话,她轻飘飘地掠过他,再不回头。
“对不起。”宇文邕低喃着。密林树梢筛下一地暗影,他的俊颜在扶疏的枝叶间半黑半白,若隐若现。不管是宋熹微还是阿史那扶笛,他始终不能把心给她。她虽然过于阴狠,其实,那一颗心算计来算计去,也始终,都只是为了他而已。
兰陵王府,白绫高挂。
一生戎马倥偬战功彪炳的王就这么,因为一杯鸩酒而辞世,举国皆哀,天下悲叹。
陈伯默默地将手中的白绫悬在梁上,终是叹息道:“郡王虽救过你全家性命,却从没有要求你替他而死,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伯说的这个人是高长恭的一个替身,而真正的兰陵王早已溘然长逝,临死前他曾经叮嘱过陈伯:“他与我面容虽有几分相似,但到底还是瞒不住旁人的,一旦王妃回到周国,你们便秘密将他换下来,莫要让他为了我去喝皇上的毒酒。”
那时候高长恭已是毒入骨髓,说一句喘一句,陈伯只得含泪点头。
但一转头,那奴隶替身却回道:“我们全家都得郡王相救,此身无以回报,如今我下已有子,该是我报恩郡王的时候了。”
遂不答应。
与此同时,高纬送来的一个姬妾也暂时顶替了兰陵王妃,两人素日里鲜少出入,谎称有疾,朝中众人虽然狐疑,但未有置喙之词。
武平四年(573年)五月,北齐后主高纬派遣使者徐之范送毒酒给高长恭,高长恭对他的王妃郑氏说:“我对国家如此忠心,哪里有辜负皇帝,而要赐我毒酒?”郑氏回答说:“为什么不亲自当面去跟皇帝解释呢?”高长恭说:“皇帝怎么可能会见我?”于是就饮毒酒而死死。后朝廷追赠为太尉,谥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