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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都能记得这份恩情,但肯定有人会记得的。
三人整整找了一上午,可能在的和不可能在的地方都找遍了,地方总共就这么大,就是哪儿都没有。
这下三人头上可都见了汗了,如果没有《孝武剑侠录》,根本就不知道哪些人是受过姚婞恩惠的,请帖也就无从送起,邀不来帮手,单靠他们一家三口能干嘛?
但找不着就是找不着,谁也没办法,四人只好又退了出来,沿着原路返回。
等回到店房,各自低头一坐,唉声叹气。
小姚望倒也乖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姑姑心情不好,也就自己玩自己的,不麻烦姑姑了。
没过多久,姜诗和冷龙岭的兄弟便一前一后送来了消息。
上午时,王守仁和百官再次进宫,弹劾刘瑾,挽留刘健等致仕的重臣。不想激怒了朱厚照,尽数被贬。
听到这话,三人可就又坐不住了,这要么辞官,要么被贬,眼看京城都要空了,那岂不是正好成全了刘瑾一干奸党?到时候姚婞的冤案还有平反昭雪的可能吗?
姚娴蹭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坐着,找不到《孝武剑侠录》就再想其他办法。”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还是等见了阳明再说吧。”
“不等了,王守仁说到底不过是六品主事,纵然有心,力量也是有限的。你忘了,不豫的师叔,闵老前辈还在朝中,并未辞官,咱们找他去。再不行咱们找李东阳去,‘三贤相’在朝的就他一人,他不主持公道谁还能主持公道?”
“可是我听阳明说刘谢二公辞官之后,李东阳的态度就变了,现在他能不能站出来说句话,恐怕还两说啊。”
“他若是投靠了刘瑾那奸贼,我就一剑杀了他!”
路川拍案而起,“我娘说得对,这些官员没一个好东西,要是不能站出来说话,就应该杀了。”
路川姚娴这娘俩,一样的火爆脾气,一个人时还好说,俩人在一起,彼此给对方攒劲,火越点越大,路修远想压住一个人都困难,更别说两个人,没有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他们刚走,王守仁就来了,只不过不是走着来的,而是被人抬来的。
廷杖八十,皮开肉绽,半条命都没了,躺不了三两月,连床都下不来。
但皮肉之痛只是一个方面,一个还算比较次要的方面,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对朱厚照的失望,对于刘瑾众奸贼的痛恨。
他紧赶慢赶,来就是想告诉路修远他们,朱厚照昏晕,刘瑾气焰正盛,正面对抗不会有任何效果,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当徐图之。不想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心里一急,再加上身上有伤,当时便晕了过去。
手下人等见他人事不省,赶紧将他又抬回家中,小心治疗,总算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闵尚书虽然没有挨廷杖,但心中的痛苦比王守仁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九月刘瑾当上掌印太监,设立内行厂开始反击之后,每天都有人致仕,每天都有人流血,看着自己穷其一生为之奋斗的大好朝局渐渐变了味道,老头的心口在磨刀子。而姚婞的死则是洒向心口的盐。
老头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府上下人刚端来一碗粥,老头还一口都没喝呢,就听下人来报,说姚婞的姐姐姚娴来了,老头赶紧让人去请,看了看手里的碗,伸手倒在了花盆里。
不多时姚娴四人走进,跪下给老头叩头。
老人赶紧下座搀扶,等走到小姚望的面前,看着这么点的小人儿,老头眼泪掉了下来。
姚娴再次被提起伤心事,顿时泣不成声,其他人一看,还站着干嘛,跟着哭吧。
大厅中,从老到小哭成了一团,哭罢多时,老人才摸了摸眼泪,请诸位就坐,自己则拉着姚望的小手,坐在众人对面。
没等他们开口,老头先说话:“我知道你们会来,我盼着你们来,我也……害怕你们来啊。姚婞这孩子命苦啊,老朽无能,保护不了他的周全,也没办法替他报仇,老朽愧对春锦兄,愧对我师兄,老朽……还活个什么劲,死了吧!”
老头说着举起手掌就往自己脑门子上拍,别看老头身在朝廷,整天冠袍带履,似乎只知道如何处理公事,实际上老头在江湖上那也是有数的高人,这一掌下去,就是铁脑袋也得拍扁了。
路修远赶紧上去,一把抱住老头的手臂,姚娴紧在一旁解劝。
他们知道,老头这不是在人前惺惺作态,老头是真的喜欢姚婞。
“老人家别激动,我们知道您对不豫那是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事就是怪谁也不能怪您,都是朱厚照这小兔崽子不分善恶,刘瑾这畜生太过险恶。眼下没有趋附刘瑾的朝中老人可就剩您了,您老要是撒手去了,我们还仰仗谁啊……”
劝了半天,老人这才长叹一声,放下手来。
“不豫在江湖上好好的,是我把他带到京城,带到这是非之地来的。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我也要给我苦命的孩子报仇。”
“是,您老先喝口水,喘一喘气,身体要紧,咱们要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遂了那些畜生们的愿了。”
等老人稳住心神之后,姚娴问道:“老人家,您能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景吗?”
“九月二十六的那天早上,宫中突然传出有江湖人入宫行刺的消息,还没等我弄清楚情况,东厂的人就来了,我急忙赶了过去,但他们是带着圣旨来的,我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不豫带走。不豫走了之后我赶紧进宫,虽然刘瑾阻拦,我没有见到圣上,但我从前一晚当值的太监和侍卫口中得知,前夜晚间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一切都是刘瑾的阴谋。出宫后我和李东阳去找了焦芳,他与刘瑾这些人还算有些交情,我们托他入宫去给不豫求情。”
“焦芳?焦芳能给不豫求情?”
“焦芳这人虽然算不上是真君子,却也是个坦荡荡的真小人,我们相交多年,这点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而且他对不豫也非常欣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进宫时间不久,不豫就回来了。”
“回来了?不是说……”
“确实回来了,回来之后他来找了我一趟,将一个包袱交给了我,说让我暂为保存。”
“那之后呢?”
“我们没说几句话他就走了,说有人还在等他。我送他出门的时候,看见等他的人是锦衣卫镇抚使陈丹云,陈丹云跟我说这次的事是个误会,刘瑾托他当中间人,要给不豫赔罪。我想既然是刘瑾做东,恐怕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便有意阻拦。但……不豫却执意要去。当晚就……”
突然“咔嚓”一声响,把在座各位都吓了一跳,众人扭头观看,只见路川手中的茶杯稀碎,但那些破碎的瓷片还握在他手中,水和血滴滴答答从桌子上落下,在地上淌了一滩。
若是平常,路川这般行为被姚娴看见定要赏两记耳光不可,可现在,说实话姚娴已经没心思去管路川了,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塞到路川手中。
转头问道:“老人家,不豫托您保管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们稍等。”
老人说着走到墙边,将四吊中的一幅取下,用力按了按墙壁,随后有机关声响,一扇暗门打开。老人伸手从门后取出一个包袱,小心揭去包袱皮,将里面的木匣子交到姚娴手中。
姚娴睹物思人,先掉了几滴眼泪,随后打开木匣,众人一齐观看,只见匣子里面就放着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孝武剑侠录”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