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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能。
他有很多事要做,她也有自己的工作。
再多的话语和情绪,也只能等,等到卸下白天的面具,等到黑夜笼罩,再敞开来。
在这之前,她必须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做好她应当做的一切。
跟江爷爷告别之后,两天假期也满,许初允回到了剧组。
接下来的日子,江闻祈虽未开口跟她提过家里的事如何,但是从近日来大大小小不断的新闻标题,或夸张或客观,都可以略窥风暴中心的一隅。
遗产分配成焦点,巨额遗产最终花落谁家
中媒盘点江崇庭逝世,千亿遗产何去何从
江盛集团今日发布讣告江盛创始人兼股东江崇庭
疑似财产分配不均,江崇庭子女发声
远洲集团运营总监秦女士发文声明离婚已久,从未参与江家遗产纷争
传闻愈扩愈大,愈演愈烈,无数人参与这场讨论。
甚至在片场的时候,许初允都能听到旁边两个电影学院、被选上龙套的女演员,等戏时忙里偷闲地拿着手机讨论
“有媒体报道说是三千亿,这得多少钱啊我的天哪”
“不止吧,只算了不动产,还没把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算进去。”
“国外的是不是也没算感觉这都只是冰山一角。”
“而且,听说这一任接替的江董才二十八岁诶。”
“二十八岁,这也太年轻了吧,”
“结婚了吗有没有人知道”
“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钱,名校毕业,buff叠满,这是什么上帝炫技之作。”
“就算没结婚肯定也有女朋友,别想了,轮不到我们的,做什么春秋大梦”
许初允听见她们频频讨论的话题,没忍住,看了一眼。
大一的学生们还透着一种无邪的清澈,察觉到许初允的视线,很是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吃瓜。
许初允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们是在看江盛官方授权的媒体进行的公祭直播。
正在举行大殓和出殡仪式。
乍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闪光灯如昼,众人都着黑色正装,神色沉敛,胸前别着一束秀致肃容的白花。
清明时分,冷雨戚戚。
镜头扫过,人群前面的秦思婉一身黑色,与以往的亮丽不同,她眼眶通红,却一滴泪都没掉,只是盯着墓碑。
而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垂眼看着眼前的灵柩,侧脸线条分明利落,眉眼似乎比之前更深邃瘦削一些,更添几分矜冷克制。
手工定制的高级黑色西装,走线流畅干净,衬得他肩宽腿长,袖扣依然是那一枚泛着微冷银光的鸢尾花袖扣,佩戴着白纱。
似经过风霜雨雪,冬寒霜冻,节节分明不折,却愈发挺拔的松柏,更添几分成熟和内敛。
细雨迷蒙,模糊他挺拔如松的背影。
原来秦思婉是江家人怪不得出道以来的资源这么好
一眼捕捉到我命定的老公
直播好像比照片还要帅,这个气质,真的绝了
江太太来了来了
怎么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啊啊啊
亲爷爷死了能不破碎吗,还有一个偏心的歪屁股爹
听说他亲爹三任妻子每任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豪门掌权人也不好当啊
啊你们在哪吃的瓜哪来的三任,我怎么不知道
新闻啊,一任更比一任跳得凶
雨声连绵淅沥,持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们也肃容祭奠。
像这样的葬礼官方场面,前排的媒体都是跟主家交情好或者私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
男人低沉冷淡的嗓音稳稳地穿过雨声传来
“先祖父”
他垂眼平静地念着讣告,一贯的从容不迫,即便是江盛的创始人,整个集团最初的主心骨和顶梁柱逝去,亲祖父的离去,他也一贯的平稳。
像是血肉之下看不见的坚硬骨粱,牢牢地,撑住了。
“许老师,麻烦过来走一下光位。”
那边工作人员在叫,许初允忙轻声谢了一句,匆匆过去。
当天工作结束时已是八点多,许初允打电话给江闻祈,那边提示占线。
没办法,许初允发消息问陆林他最近很忙吗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初允等了一会儿,陆林发来一条消息
按理这话我不应当提,但想请许小姐您亲自来公司一趟。
许初允视线落到这行字上。
他话说得很委婉,但隐含着关心之意。
不论是作为下属的角度,还是多年的情谊,都有迹可循。
之前江闻祈的行程陆林每周都会同时汇报给她,但自从江爷爷病危之后,这一行为就中断了。
许初允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回复好,我知道了。
晚上九点半。
江盛总部大厦。
许初允到达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前。
陆林提前吩咐过前台,前台核对过许初允的身份之后,许初允顺利地取到了江盛的员工牌,一路刷卡乘电梯到78楼的秘书部。
哪怕已快到深夜时分,整个商务cbd
区仍是明灯如昼,透彻敞亮。
从高楼俯瞰,无数车流和灯带汇聚而成一条缓缓流动的银河。
而后陆林将她领上顶层,不同于上次来顶层执行董事办公室的空旷寥落,此刻整层人人行色匆匆,忙碌无比。
打印机运转着,空气中都是油墨的香气,许初允看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秘书抱着资料,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敲门进了一间会议室。
刚好许初允跟着陆林路过这间会议室,透过半开的门,瞥见里面人人西装革履,如临大敌,气氛紧绷着。
陆林走到执行董事办公室门前,先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声后,推门提醒“江总,下一场会还有十五分钟。”
“嗯。”江闻祈淡淡应了一声,视线未曾从眼前的淡蓝色屏幕上移开。
办公室的门随后被合上。
空阔的办公室内回归安静,而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闻祈拧起眉,正想着今天陆林怎么做事不甚妥当,抬眼却看见一双熟悉的清润眼眸。
盈盈如水。
许初允走到办公桌,看着眼前人抬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对方扣住了手腕,一把拉过去。
跌坐在了他怀中。
许初允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外搭了一件开衫,裙子的面料很薄,此刻臀部下面便紧贴着他笔直修长的西装裤。
顺滑微凉的触感传来,许初允身体细微地抖了一下,而后被江闻祈气息微乱地抱紧,“别乱动。”
“我没乱动”
“给我抱会儿。”
江闻祈将她抱在腿上,鼻尖贴着她的耳垂旁,温热的呼吸扑洒,低磁缱绻的嗓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许初允身体顿住,听话地不动了。
江闻祈手松松地环着怀中人,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
她还是很瘦,但是抱起来比之前稍微圆润了几分,手感很好,他阖眼,轻嗅着她颈窝间的清甜果香。
异样安定而又充实的味道,像是心中塌陷的一角也在被慢慢填满。
过了几十秒,许初允听到江闻祈缓声问“怎么突然过来了下戏了”
“想着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夜宵,在外面。”许初允轻声说,小指轻轻勾着他的衬衫领口。
他工作时永远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有几分别样状态的禁欲冷感。
她的视线像是勾线笔,描摹着他的线条,往上移动,而后是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近距离看他,比直播里更明显清减了一些,下颔线更加利落明晰。
眼下淡淡乌青,薄唇边还有刚刮过的青茬。
他让她专心拍戏,不必管别的。
然而一整个大家族的人心叵测、冗杂事务,偌大集团、层层叠叠的沉疴,又怎么能是轻描淡写就能一笔带过的。
许初允心中泛着不知名的湿潮。
像是葬礼那一日的冷雨还在下,绵延不绝,只是有人撑起了一把乌木黑伞,伞柄温润,伞面开阔,雨水浸不来,风雪穿不透。
有人替她遮住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许初允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动作温柔而缓慢。
江闻祈没说话。
直到许初允忽而凑过去,用柔软的唇去蹭他的下颔。
贴上去的刹那,许初允感受到江闻祈的身体明显地滞了一下。
她没停,一下又一下似有若无地轻轻贴吻着他的唇。
像小猫依偎着似的,软软糯糯地蹭,将自己的体温过渡过去。
“蹭什么。”江闻祈呼吸微重,捏住她往下探作乱的手。
只是原本松松环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倏地收紧。
将她的脊背扣向自己。
许初允猝不及防贴近他的胸膛,心跳停滞了一秒。
而后低声道“就是心疼你,想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