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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明御也隐晦的告诉她一些东西,既然和她有关……那么那个女人,那个叫邵予琳的女人,怎么能无动于衷的坐在这里,任由自己的父母质问诘难其他人!
叶翡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大抵也不怎么好看。
她道:“凭什么?”
她知道自己很不会说话,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刻意去改变什么,她的语气很不好,话也很难听,说得比窗外的雪还冷漠,冷淡如冰,莫过于此。
“邵予琳,你来说说,凭什么?”
“凭什么?!”路成芳怒不可遏,遽然抬手拍着茶几喝道,“你没有教养也就算了,连事理也不分明了?我真是替你的父母惭愧,你要维护自己的丈夫是没有什么错,但是你要清楚!这件事到底谁是受害者,到底是谁牵连了谁!要不是因为他言臻,邵予琳会被网上那些人评头论足,说长道短?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你倒好,说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话说出来你能不能承担的起后果!”
“你想让她承担什么后果?”言臻冷淡的道,“说出来,我替她接着。”
路成芳冷笑:“她算个什么——”
“路成芳!”沈婧清厉声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女儿金贵我儿子就一钱不值?我儿媳妇就任你贬低?”
“行了,”言韬说了她一句,“少说点……”
“我少说点?你听听她怎么说咱们家的!啊?”
路成芳还要再说什么,邵正源连忙打住了她的声音,道:“别吵了,打扰了老爷子休息,又伤了和气……”
他说着转向了叶翡:“叶……叶翡是吧?快给你阿姨道个歉——”
“我可不敢让她道歉!”路成芳讽刺的道,“你也不听听她是怎么责问予琳的?这要是我家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我指不定怎么收拾呢……”
叶翡的语气比她更讽刺:“那我还真是庆幸了……”
这下邵正源眉头也皱了起来,很不赞同的看着叶翡:“年轻人,说话要留几分余地的,这件事归跟到底分明就是你们的不对,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给自己留面子你知道吗!”
路成芳接上他的话:“本来我还想着和你们好好说的,但是你们既然这个态度,那就没得商量了,必须公开道歉,要在各大报纸和网站上都刊登!我就不信了……到底是文明社会,稍微讲点理反而遭人嫌?是言臻连累了予琳,所以必须公开道歉!”
讲理吗?
讲理是什么?
讲理不是死磕着自己的观点油盐不进,也不是自以为的是咄咄逼人,更不是仗着年龄身份地位等等不算优势的优势不可一世气势汹汹。
理者,成物之文也,长短大小、方圆坚脆、轻重白黑之谓理(语出《韩非子·解老》),理谓之分明清晰,谓之公义不倚,谓之凡事有逻辑因果,兵出无门则为不义之师,无中生有则要为人厌弃,而是非不分、混淆黑白则更是无理。
为人当谦和,当善听意见,当灵台清明再以论事,就事论事……倘若偏袒双标,主观臆断,这样才叫讲道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于是叶翡淡声道:“到底是谁不讲理?”
“当然是你——”
言臻忽然出声打断路成芳的话:“邵予琳?我刚才接到东影明总裁的信息,说警方已经暂时拘留了张东行,你觉得这个道理应该怎么讲?”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邵予琳却豁然抬起头来。
她的脸仿佛被分明的光线切割出阴阳昏晓,亮起来清晰的半边惨白着,暗下去模糊的半边更惨白。
言臻接着道:“你没有面见张东行,电话记录也都删除了,但是你觉得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吗?你雇抢手写那几篇文章,四天前的转账记录也在我手里,第一次两万,第二次五万……瞬时流光那份用餐客人名单,也是你找前台服务员买来的,那个服务员现在已经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法院得传票应该很快就可以送到,你回家等着吧。”
他很少说这么一长段话,尤其是在这些所谓的长辈面前,在这些人印象里,言臻沉默寡言,性格清淡,脾气似乎很温和,他不爱说话,和其他人接触的自然就少,所以这些所谓的印象,大概只是建立在他对老爷子尊敬温和的言行上,可是言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想必叶翡和六组几位更清楚些。
那一长段话所要表达的意思如此清楚,但是所蕴含在里的信息却又如此令人惊骇,以至于一时间客厅里除了叶翡和言臻之外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种惊愕的气氛在几个人之间酝酿。
半响之后,邵正源才缓缓道:“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
“证据都列的很分明,警察也已经在侦查中,”言臻道,“东影的火灾已经确定是人为纵火,这件事你知道吧?”
他问的依旧是邵予琳。
邵予琳也依旧没有回答。
气氛仿佛凝滞。
路成芳眼睛瞪了很大,她似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又不可置信一般,尖声道:“予琳!他这么污蔑你!你——你说话?”
“予琳,说话,即使是有所谓的证据,你要是没有做过这些事,谁也不能给你定性!”
邵正源的语气严肃了很多,也是因为事情严重性,如果事件一旦倒转……在邵予琳父母的意识认知里,这件事再严重,也不过是一起网络流言事件,他们太过看重独生女,所以才会专门来言家,来讨一个所谓的说法,所以之前的争执,诘问,乃至是盛气凌人,都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据理。
据理才可以气壮,但是言臻突如其来的那一段话,骤然就打破了他们据理力争的镜面,或许是因为过于自信,所以下意识就不相信,不相信也就认为是一场无中生有的污蔑和陷害。
邵予琳不说话,着急的反而是他的父母,沈婧清倒是疑惑更多些,言韬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她先听着。
“予琳,你说话!你解释给他听!”路成芳牙齿抵在嘴唇上,印子深深的陷下去,竟然也仿佛不觉疼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相信你没做过,你一直不说话就任由他们胡说么!”
言臻终于看向了邵予琳,道:“你说话。”
邵予琳缓缓的挺直了身体。
她的脸在晦暗光线里明暗不定,叶翡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看着言臻。
“好,我说……”她幽幽道,有些木然而僵直的抬起脖子,像一条缺氧而固执的探出水面的鱼,定定的盯住言臻,“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人总是在某种被逼迫,被压制甚至是在被挟制的环境背景下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或者是去毅然决然的敲定某些从来摇摆不定的想法,其实这个时候更多的应该是恐惧或者冷静,而不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在不该背水一战的时候破釜沉舟,往往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遽然就尖利起来,在客厅里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不是隐形人,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我喜欢了你十三年!十三年你知道吗!”
“予琳!”路成芳咬着牙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邵予琳的目光也幽冷着,从黑暗里悄悄然的探出来,像是两促轻微的凉灯火,那光飘向她的母亲,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有些飘忽:“妈,你也不知道……我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他!想的快疯了!”
“你……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轻声道:“我倒是希望我自己死了算了……”
“邵予琳!”邵正源严声喝止,“你倒是出息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邵予琳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固执的问着言臻:“你知道吗……”
言臻哂笑一声:“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
“你这么算计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恕我直言,你这方式还真是奇怪。”
邵予琳沉默不语。
“那么如你所愿,我知道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后呢?”
然后呢?
有些话本来就不应该说出口,但是覆水难收,你说了,你想得到他的回应,他回应了,你如何呢?
你又能如何呢?
邵予琳忽然泪流满面。
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还要去说,还要去疯了似的往前,拿着淬毒的剪刀,硬生生剪短最后一点表面温情,却将根本不可能生长的希望煽风点火,那把有毒的刃入肌入肤入骨,入内腑心肠,穿肠过,于是烂了五脏六腑,黑了七窍心肝。
你怪谁呢?
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然后……然后呢?”她重复着这个词,“你说啊!然后呢!”
她遽然抬头,脖颈折出很大一声响,竟然将路成芳吓了一跳,她抬手指着叶翡,一字一字道:“她是谁?她有什么好,你做什么喜欢她!我不过是想和你扯上点关系……就有那么难吗!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揭穿我你开心吗?”
她终于还是承认。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而已。
言臻看着她,重复一句似乎说了很多遍,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的话:“叶翡是我妻子,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予琳看着叶翡,哭着笑道:“叶翡,你真好啊……”
就像刚一开始她说的,你好啊……叶翡,你好啊?
你真是好的让人不得不嫉妒,我十二岁就喜欢的人见面就选择了你,你坐着轮椅他也不嫌弃……你长得漂亮又怎么样,你是才华横溢的作家又怎么样,谁缺了那张脸,谁在乎你写过什么书。
谁也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
他喜欢的人叫叶翡,不叫邵予琳啊!
叶翡,你怎么就没被淹死呢……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让你消失?
水也淹不死你,流言蜚语也压不倒你,不过是因为他都护着你……可是谁来护我呢?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你啊!
我情愿他谁也不看,可是他偏偏眼里就只有你……
你都这么好了,老天怎么就不报应你啊!
而叶翡依旧道:“我确实很好,不需要你提醒了。”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邵予琳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好与不好,都也是叶翡的事,和邵予琳有什么关系呢?
“我那次给你道歉……我就不应该给你道歉,你就应该去死——”
“我并没有接受你的道歉,”叶翡的眼睛凌厉的眯起来,“邵予琳,如果谋杀都能用道歉来解决,那要司法审判机关是干什么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风雷惊动,凌厉微有杀气,也惊动客厅里除她和邵予琳之外的所有人,言臻直接揽过她的肩膀,皱眉道:“什么谋杀?”
其余人也都变了脸色,“杀”这个字落下很重,就像一块密度极大体积却极小的金属,即使只是一个字眼,却也能砸出个巨大坑洞来。
邵正源终于再保持什么和缓风度,其实在之前邵予琳终于肯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脸色难看,而路成芳咬着牙开始颤抖,她的手伸出去又拉回来,似乎很想将邵予琳带走或者给她一巴掌,扇去那些尴尬和羞耻,直到叶翡说出“谋杀”这个词汇,她才震惊的抬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谋杀?说话要讲求根据!”邵正源厉声喝道,“污蔑构陷也是犯法!”
叶翡似笑非笑,颔首道:“故意杀人也犯法啊,你女儿这个未遂犯不是好好坐在这里?还能花钱买通狗仔和抢手去算计毁坏别人的名誉……哦对了,那件事才过去半年,追诉时效还没过,那个叫杨玉研的女帮佣很好找到,她是实行犯没错,邵予琳怎么的也得是个教唆犯啊?还没有算她最后推我的那一下,我要是去报案起诉,她也就再多一张法院传票而已,反正我也活的好好的,最多也就判三年,你说是不是?”
“杨玉研?”言臻沉吟道,“是不是……去年八月底,茉莉被下了安眠药,你的轮椅手刹失灵,掉进水里那次?”
叶翡点了点头。
他说的如此清楚,至少沈婧清和言韬是懂了的,推一个身体瘫痪者入水,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沈婧清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邵予琳的眼神顿时变了,如果说之前因为她承认利用八卦舆论算计言臻让沈婧清愤怒和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深深的警惕和不敢相信。
“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恶毒!”
邵予琳忽然开始笑,边笑边哭,歇斯底里而偏执疯狂:“我就是想让她吃点教训!谁知道她会掉进水里……掉进水里也一点事没有!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路成芳被她气的几近晕厥,她站起来两步跨到邵予琳身边,抬手就扇了下去。
寂静里一声乍然的脆响,和她怒极的痛骂:“混账!”
……邵予琳被她打的脸颊一偏,鬓发散乱里眼神依旧迸射出青紫带毒的妖火,她脸上的眼泪流淌成淅淅沥沥的小水洼,兀自呢喃道:“看,我说的对吧,你不也希望我去死……”
“疯了,疯了!”路成芳几乎站也站不住,她扶着沙发靠背,眼睛通红的骂,“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邵正源眉头紧锁着,头疼的厉害,他低着头,却仿佛再没有抬起来的勇气似的。
世态无常。
前一刻还要为了女孩儿的名声和面子要回一个公道,下一刻就发现,原来所谓的公道就剩下嘲笑。
前一刻还是饱受非议的受害者,下一刻就发现,原来冠上一个杀人未遂的名头,如此简单。
可到底简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将那个教养极好,从来听话的市长千金变成了一个恶毒阴狠的女人,一个……杀人犯?
难道真的只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吗?
如果你有一个从小就对你严格要求,分毫不能错了她规划好的路线的母亲,你是她的独生女,她对你期望高到离谱,她而精明,自己认为的“真理”全世界都得听从,在她身上你学到了极端自我,高高在上,还有盛气凌人,甚至目无下尘,和……控制欲。
而你的父亲身居高位,你一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一把可以抓出来,你印象里他温沉高大,严肃不苟,但是那也只是印象中罢了……你不知道他在宦海沉浮十几年,城府心思几何,而他看着你时常像看着自己的下属,压迫感兜头而来,你害怕惹怒他,却又不自觉的崇拜他,于是你学会了患得患失,自私敏感,和……不择手段。
……
邵正源明白这个屋子自己是再没有脸待下去,但是他得带走邵予琳……再不情愿,再忿恨失望,那也是自己的女儿,他慢慢站起身,撑住茶几边缘,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朝着言臻的方向,深鞠一躬。
他低声对路成芳道:“回去吧……”
又拉起僵直在沙发上的邵予琳,她任由邵正源拉起来,半边长发散下来遮住脸,但是苍白脸面上的巴掌印如此明显,就好像那一巴掌打下去,留下个永久不逝的烙印。
她被邵正源拉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叶翡一眼。
叶翡可能永远也忘不去这一眼……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呢?大概是没有的吧,她只是终究死心,做了本不该做的坏事,说了根本没必要说出口的废话,代价那么重,毁的那么彻底。
到底是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也不要了。
到底是不顾后果的一场,自食其果的一场,难逃因果的一场,笑话。
没乱里罪孽难谴,蓦地里百感不辩。(出自《牡丹亭》,有删改。)
……
他走到门口,却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正背手站在侧窗边。
邵正源艰涩的道:“言叔……”
老爷子转身,迥然的眼睛注视了他良久,才沉声道:“走吧!”
门关上,冰雪地里拉长了三条颓丧的影子。
------题外话------
本来想把后面的再修改一下,想了想还是都一次性放上来吧,写的不好,可能没有大家想要的那种打脸啪啪啪的效果,但是我似乎真的不擅长那种写法,或者大概水平不够吧,再修炼修炼。
不过我今天凌晨做了个特别奇葩的梦,梦到说是加奈感应到邵予琳体内有寄生兽,然后g的人过来检查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泉新一坚持邵予琳被寄生了,言臻和叶翡觉得他们是在无理取闹,然后真里亚冷笑着说,贝亚特莉切就要降临了……然后我就醒了,这他妈到底都是什么鬼,《寄生兽》、《东京食尸鬼》还有《海猫鸣泣之时》各种剧情乱入,好了,期待今晚可以梦见我室长,阿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