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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会儿,金正果然来清流茶楼找他。
金正热情地先领他进金百业粮店,粮店距离清流茶楼往西不过七入间铺面那么远,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自卑。金正虽然脸上长着痘疱,却对自家是拥有一家商铺之子而得意洋洋,并不自卑,这一点上金夕也是一样。
金百业粮店的门脸是坐北面南的铺面,经营大米和各种面粉大豆,还摆着坛罐里盛着米酒,又出售各种油,甚至有散盐可称,有粗盐用来腌菜。这封闭的小镇盐业专卖比较松,政府的天下本来就瞬息万变,上台的和下台的,老百姓没几个能说出名字,有谁会管一个山村小镇上私盐的泛滥。
收购秈稻、麦子、黄豆和玉米,多少钱一石的牌子挂在墙上,墙边放着石和斗等量具,也有一杆小称,应该是用来兑酒、油、盐。
后院是加工作坊,一大早骡马在一个小伙计的驱使下干活,正拉着木砻在磨米,一旁有石碾,石磨,后院围墙下是马厩或说驴厩。
金大娘已经在店里忙了,整理货物,盘点数量与账面存数相对。
金正领着朱组长在店里看了一圈,金大娘热情地起身让座,嗔怪金正应该直接带朱组长到家里去坐,说店面里不干净,又殷情地掸了掸椅子,请他坐。朱组长躬身谢绝,只请金正带他四处看看。
这时金夕和一个妇人正迎面进来,极有礼貌又端庄地与朱组长问安。
清早的金夕如二月里的桃花带露,又是另一番模样儿,眼波流转,笑语盈盈,向朱组长微微俯下身形,礼貌周全,将这小小两门的店面,照得蓬筚生辉。
与金夕同来的是福嫂,手里提了个篮子,拿早饭过来给后面的小伙计吃,四福哥接替了小伙计在干活,赶驴推碾子。福嫂帮着收拾后院,摊开大竹匾将新碾出的大米晾开。
金大娘对正吃早饭的小伙计安排:“小罗子,一会儿让驴子歇会儿,把它放到河埂上去,让它们啃会儿干草。你也不必看着,就回来帮着四福给桃庄卫家送米去,中午前必须赶回店里。”小罗子边呼呼地吃着,边答应是,还不时吧嗒着嘴。
金大娘催促福婶跟着金夕去买菜,对金夕吩咐道:“店里一会儿没人,我走不开,你和福嫂去肉店买些肉,看卤菜有新做的没有,还有鱼,豆腐……”
金夕脆生生地答应:“我都知道啦,娘,我会看着办。”
从金大娘的手中接过钱袋子,回头对朱组长嫣然一笑,作短暂的告退,就带着福嫂转身上街市。
今天金夕穿了一身紫红的夹棉旗袍,外罩了一件花青色绸面的短背心,下面露出一截小脚的薄棉裙,高帮子绒面鞋。依旧是俏丽可人的模样儿,她倒并不为昨天踩了朱世永的事而扭捏,浅浅的梨涡,温婉柔媚的正好,娇声娇气的话语传到耳中,令人愉快,将冬日一瞬化为春天的美好。
金夕笑语翩然地答应着出门了,福嫂赶紧提着空篮子跟了出去。
朱世永和金正也随后出店,遥望着金夕款款向柴家肉店走去。
每次金夕去老柴家肉店,都会以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肉,这令她既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因为她一去,柴家小子抢着为她割案板上的肉,总想与她搭讪两句,却又因为过度紧张而结巴,寻不到合适的话和她说话的窘态,让她的心情更加大好。
金夕嫌弃肉摊上的血腥气,从来不动手,总站得远一些,用手绢捂着鼻子,用另一只手轻轻地一点,娇嗔道:“帮我挑一块上好的整条五花肉,可不许给我碎肉充当好的呀!”
金夕总是习惯用左手的小袖口来掩住鼻口,小动作透着无限的淘气,又有少女的妩媚怯弱。
小伙子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懦懦地说不出周全话,只点头嘴里腆腆笑着结巴地说:“哪能呀?哪能呀!我哪回有过……”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喜欢眼前这位姑娘。
每当这种时候,不用她再故意逗弄,小柴总是主动帮她作主,挑选出当天最好的一块的肉,随便在杆称上一搭也不瞧仔细斤两,就丢进福嫂的篮子里,接过她的钱时还会特意少报一些数目,又后悔自己丢进去的过程太快了,太过麻利就意味她马上要离开。如果不是他父亲在一旁看着,他恨不得不收她的钱,还要额外送她一些猪肝或一块猪血,屡试不爽。
小柴偷偷用余光瞅着她,憨笑,她也会调皮而又友善地抿嘴一笑,作为回报,圆润的脸盘上的梨涡更深了,可爱的脸颊显得活泼生动,传说那能盛一杯酒那样醉人,生机勃勃,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