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时间已至四月,马上便又是这一年的寒食清明两节,每年的这时长安城都会有些冷清。
盖因勿论民众还是官吏,若有能者,多半都要回乡祭扫一番。好在大唐政令已是颁明:寒食,清明,合假七日。七天时间路程过远的应是无计,但左近州府道的多少能得些从容。
一切似乎与往年无异,但只有生活在长安城的人才明白,今年实不同过往的。
今年城里的纸扎店生意格外的兴隆,两个月前的那场祸事合计死伤近万,而多半都是为乱军劫杀的普通百姓。
百姓遭了殃是欲哭无泪更无处求告,可杀人的乱军非但没得到惩治,甚至朝廷过后还恩赏了诸军一些商铺,如今这些纸扎铺就不知有多少是由此新起的。
愤怒吗?当然是有的,但更多是为无奈,早年的甘露日也是一样的光景,而今无非是一次使人重陷恐惧的时光回溯罢了。
大明宫里的天子李忱同样很是无奈,才两个月而已,他的头发已近半都白了,身体也不比从前。皮肉的苦楚渐消,胸膛里却总是沉闷的透不过气,更是每每咳嗽不止,唤了太医开过几方,但依旧未能根治,于是他对丹药越发依赖起来。
“咳,王公公,给朕取几丸丹来”。
王居方垂着头蹑手蹑脚的捧着玉匣一步步走近,埋起的脸上则丝丝抽搐略显扭曲,心下更尽是抱怨:哎,又来了!
按规矩,这丹他是要先用过一丸方能呈给天子的,但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吃这东西。
长生?别逗了,要真的能长生这御座上还会坐着当今天子?
“咳咳,你,莫要拖沓?还不呈上来”?李忱抚着胸膛等了好一会仍不见人来,侧目一瞟但见王居方如同被黏在了地上一般,一副不情愿的做派在那里一寸寸挪动,这让他顿时心中火起,便一边咳着一边厉声喝到。
“哼,怎的,你莫不是以为朕会害你”?
待用过了丹药,李忱似觉得好了些,再看王居方仍一脸悲壮的杵在一旁,也不由好笑的出言调侃。
“奴婢怎会如此想,只是,奴婢毕竟贱体,怕受用不住呢,再者,奴婢以为还是寻几个良医来吧”。
王居方并未因天子的调笑而惊慌,作为那一夜里唯一妥切完成了使命的人,虽然过程极为侥幸,但毕竟也算功成,于是王居方已然成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内臣,天子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宠信,而今不但迁任了神策军中尉,更是难得一个还能同天子说笑几句的奴婢了。
“哎,等等吧,现今不要多事惹了世人猜疑,再者说了,当日朕是亲眼所见马元贽一脸的死色,可自赐了他丹,其竟又活了过来。啧啧,更是想不到啊”。
“你可打探清楚了,马元贽果真是逃去了野狐落②一把火将自己烧死了”?
“是的呢,野狐落里的宫人有不少都见了,之后又寻了尸骨,虽分辨不能,但早年间马元贽曾久效于边镇,骨上有些伤,大理寺和奚官局都验堪了数次,皆和过往的行文对的上,而且捡出来的一些器物,甲片也都是其人的。所以,马元贽是真的死了”。
其实这番对话从那一夜后几乎是每一日都会在这二人之间重演,天子不厌其烦的问,王居方也早背的烂熟于胸,而他每次作答时心底都会有些莫名的异样。
只因马元贽死的也太过离奇了,后来才知晓,九仙门的那场乱事中马元贽竟然也如陈权一般逃了,可诡异的是他明明可以趁乱离开长安的,但其却径直入宫转去野狐落又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给烧死了。
既然是想死,又何必要费力去逃呢?
天子不明白,许多人都不明白,但王居方多少有些明悟。
内臣本无根,野狐落那个卑贱破败的地方就是他们入宫后的第一个家,或许正如先人所言:木落归本,水流归末,盛衰各得其所,哎,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李忱瘫靠在御座上眯起眼睛听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说辞,尽管已听了无数遍,但每一次入耳都会让他烦躁的心绪暂时平静下来。
那人终于是死了,虽然和原本设想的大有出入,但事已至此,总好过他逃了。只是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他又想起今早送上来的呈文,据报时至清明,京中百姓因前时乱事多有怨忿,京兆府甚至还捕获了些讹传箴语的,话里话外无非是些咒厌之词。
这对于一贯好颜面且以明君自比的李忱来说实在是太难接受了。于是愤怒之火借着发散的丹药重又升腾于胸:“呸,死了好,死了好,可恨啊,内藏失火损耗殆尽,那阉奴竟不知何时又将家资全献给了兴元寺,逼的朕不得不另寻它法安抚军心,你可知当下百姓是如何说朕的?怕不是日夜咒骂不休?朕,又有何面目自比太宗皇帝”?
“那畜生”。
正当李忱旁若无人的叫骂不休时,忽有一内侍小心的入内传话,郑太后寻来了。
两月来郑太后每日都来寻见天子,却从未得见,而今日。
“哎,王公公,与朕更衣吧,这,总是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