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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家母年迈,缺个孩子膝下承欢,我们唐府会娇养她到成年,到时候备一份嫁妆,替她择个好夫婿而嫁之。”
谭昌从昨日到京城,在怡园中住了一夜,只知唐牧与陈卿二人是韩覃父亲韩俨的故友,他一个外省人,不懂京城里的人情世故,觉得韩覃能在唐府老夫人膝下娇养,又成年后自备一份嫁妆,比到太原府去与他受苦要好的多,是而便连连点头道:“全凭唐修撰吩咐,覃覃姐弟能遇到您与陈卿这样的年青人,亦是我姐姐姐夫二人此生的福报。”
韩覃好容易等到舅舅谭昌出来,快步上前问道:“舅舅,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谭昌接过柏舟,随即指了指上房道:“唐修撰叫你进去一下,你快去吧。”
韩覃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见柏舟亦伸着小手望自己身边够着,上前抓过那只小手亲了一口,替他拽了拽身上那件花褂子的边儿,在他干巴巴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凑在他耳边厮磨了片刻,抚了抚那孩子脑袋上的茶壶盖儿,才道:“姐姐去跟唐修撰告个别,就回来跟你一起回太原,好不好?”
柏舟才不过三岁,懂的事亦不多,到如今会说的话亦很少,他才与姐姐重逢又要分开,伸着手就来撕扯韩覃的衣服,咧嘴大哭着叫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让韩覃走。韩覃狠心撕开孩子的手,转身进了上房,越过那扇屏风,转身,便见唐牧负手站在窗下,亦在盯着自己。
孩子的哭闹声渐渐越来越小,韩覃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亦扑到窗前,便见院子里除了还站着个失魂落魄的唐逸外,再无其他人。显然,谭昌已经带着柏舟走了。
唐牧本是披着一件鹤氅,此时脱掉扔在椅子上,露出内里一件修身的短衽上衣并并阔腿裤来,绑腿平脚布鞋,自墙上摘下一把绣春刀来翻手背在身后,并系上一件本黑的披风,随即扔给韩覃一件男子的衣服道:“换了你身上这带血的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咱们往钞关去兑金子。”
他转身就要出门,韩覃抱着那件衣服追到屏风外,唤道:“唐修撰,我不要去钞关,我要跟我舅舅一起回太原府。”
她都不肯再叫他二舅了。
唐牧站了片刻,回身走到韩覃面前,略俯着肩膀,低头看了这能听见牙床发抖的,小姑娘,簇眉片刻才道:“孩子,在我弄清楚整件事情之前,你那里也不能去,现在去换衣服,然后出来。”
显然,如了有劫银的计谋,唐牧亦有自己的对策。韩覃不知自己在如了与唐牧的交锋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换衣服的时候将随身揣着的那只锥子仍还卷到了衣服里。她忽而听得一阵沉沉脚步声,抬头便见唐逸穿着件正红色的女式长衫,自门外走了进来。
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惊过之后心里生了些悲凉,可那悲凉随之又被深深的庆幸取代。至少,从此之后他母亲文氏可以死心,可以不必每夜熬灯守天亮,盼那个荒唐无比的浪荡子回家了。
这孩子生的面相清秀,肤白身纤,穿了女装便有种带着英气的美感。见韩覃望着自己,展了展那阔袖道:“吴妈叫小爷爷的人监视着去跟如了接了头,如了要求你去见她,但根本没往康老太那里去接孩子,这证明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把柏舟还给你。她如今还不知道柏舟已经到了咱们手里,也不知道吴妈反了水,所以今天她的计划依然会照旧。但小爷爷不打算让你冒险,所以让我替你走一回。”
“阿难,那个老尼姑,远比你能想象的更恶毒更可怕,你一个孩子,对付不了她的。”到如今,韩覃想起于密云山中那顿毒打,仍然混身发颤。
唐逸依旧摊手苦笑,笑完了自嘲道:“若唐世坤是我儿子,我也会下手杀了他。可他是我爹,我是他生的,他杀了人,偿命都不足以谢罪,我是个男人,替柳琛护住那份银子,也是应该的。”
这孩子因为自己父亲那份抹不去的罪恶而痛苦,整个人都垮了。
韩覃跟着唐逸一起出门,此时太阳已自天际线上升了起来,投映在西窗下,而一袭红色官服的陈卿,意气风发的站在院中,身旁是穿着黑色短衫,面色沉沉的唐牧。过了片刻,换过衣服捆扎过伤口的吴妈也进了院子,怯怯走到唐牧面前,唤了声:“二爷!”
也许自打她当街追柏舟的那一日开始,唐牧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枉她还装疯卖傻,在他面前那么认真的表演,装的,就好像自己真是柳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