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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哼,她自己不当心,怪得谁?”
“四十一。”
“想得美”
“四十二。”
杏姑每多狡辩一句,顾惟玉就多抬一分,杏姑拧眉道:“我哪里伤了她,她哪里伤了?”
“四十三。”
顾惟玉完全不理会杏姑说了甚么。
霍青棠被顾惟玉挡在身后,“惟玉哥哥”,她喉间微动,顾惟玉回头瞧了她一眼,声音和缓轻柔:“伤到没有?若是伤到了,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眼前的人是她订了婚的夫君,他是顾惟玉,是她陈七瘸着一条腿时漫漫少年光阴里唯一的玩伴啊!惟玉哥哥,洛阳的牡丹可都开了?
霍青棠眼眶蓦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伊龄贺一直冷眼瞧着霍青棠和查木乔,杏姑那臭婆娘动手时他就准备将那把烂琵琶给砸了,这阴阳怪气的男人倒是手快,还晓得拉开她。她这头又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青棠喉间发出细微的抽泣之声,顾惟玉再回头就只瞧见那个满头小辫子男人的背影,伊龄贺完完全全将霍青棠护在了身前,他问她:“你哭甚么,是不是吓到了?”
霍青棠眉间蹙着,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愁意。她很想问问她的惟玉哥哥,齐氏怎么样了,外祖父如今又如何了,还有外祖母崔氏,他们都好吗?陈七不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陈七不孝啊!
乍见故人,还是旧日订了婚的夫君,如果陈七未死,今日他们已经是夫妇了。霍青棠的脑子里杂念无数,心思百转千回,无奈万般话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化作汩汩眼泪流个不停,直要哭迷了眼。见她这般哭泣方法,伊龄贺从袖中掏出一方桃色丝帕,他直接擦到霍青棠脸上,唬她:“没出息,哭甚?”
杏姑与顾惟玉两厢对峙着,伊龄贺转过身去,一把抽下杏姑手中琵琶,杏姑伸手去夺,伊龄贺重重一巴掌抽在杏姑右脸上,杏姑没来得及吭声,伊龄贺就将那断弦的琵琶一把丢出了窗口。这一连动作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琵琶木质,三楼丢下去哪里还有好的,杏姑一声尖叫:“不要!”
“不要,不要啊!那是他送给我的,是他送给我的!啊,啊!我杀了你!”
杏姑大有和伊龄贺拼命之势,查木乔回过神来,他一手扯住杏姑手腕,一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疯够了没有?”
杏姑哭着蹲下来,喃喃自语:“那是你送给我的,是你送给我的,我八岁那年,你捡我回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你记不记得,啊?”
查木乔冷硬着脸,杏姑半跪在地上搂着他的腰,她仰着头,哭哭笑笑:“你说呀,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我长大了,要我嫁人,我说我要嫁给你,你不同意,我说我走远一点,你也不同意,查木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这天香楼是你的产业吗,是关丝丝的,不是你的,查木乔,这里,还有那里,都不是你的。你知道吗,这所有的都不是你的。啊,只有我,只有我杏姑是你的,查木乔,只有我是你的。”
查木乔一把将杏姑掀到地上,“逆女,闭嘴。”
“哈,哈哈,关丝丝是不是要笑死了,你肯出来当冤大头,他是不是要笑死了?啊,你说呀!还有那个胖太监,那死胖子才输了三十万两就跑了,人都找不到了,没钱充什么大头蒜,我呸!这苏州城多少有钱人,怎么我们就那么倒霉,他们赢了钱就跑,凭什么我们来赔钱,凭什么啊?”
一场赌局讨债的情形转成了一出养父与养女之间悲情苦楚的人间惨剧,霍青棠红肿着眼睛,不知在为自己伤心还是为杏姑与查木乔之间爱而不得而伤心。
伊龄贺满脸不耐烦,顾惟玉弹一弹手指,轻笑道:“二位苦也诉完了,不如赶紧兑了钱大家也好散了,时间晚了,打扰二位休息倒是顾某的罪过了。”
杏姑从地上站起来,查木乔看她一眼,叹一口气道:“去吧。”
整整两包袱的银票,其中还夹着伊龄贺的五百两黄金,顾惟玉笑道:“这位姑娘的账最好算,两万一千五百两,翻四十三番,应给她九十二万四千五百两。”说罢,顾惟玉捡起九张十万两的银票,又捡起两万四千五百两给她,霍青棠从顾惟玉手中接过银票,说了一句:“多谢。”
顾惟玉又道:“我的也好算,六万两兑出来是二百五十八万两,加上压篾舫的一百四十万两,不多不少,三百九十八万两。”
杏姑手上握着四十张十万两的银票,查木乔接过来递给顾惟玉,顾惟玉笑道:“两位倒是好手段,这么一哭一闹,就抹去了大把银子,顾某受教了。”说罢,他还找回两万两,又笑:“二位也莫要诉苦,中赤舰者唯有我们三人,几位东家无论如何也是赚的,这银钱赚得就散得,有去才有来,二位说可是这个道理?”
伊龄贺十八万两银子压赤舰,按一兑四十三也要兑回来七百七十四万两银子,如照最初的赔率,那应该是整九百万两,查木乔将银票带着金子一同奉上,问了一句:“敢问公子高姓?”
霍青棠抬眼瞧着伊龄贺,伊龄贺却冲她一笑,霍青棠从来只见过这人冷口冷面,他此刻骤然一笑,又低头道:“走,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