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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薯实在好吃,早前在得了这批新粮的时候,郭孝恪就按那些昆仑人所言,烤了一个来吃,那个香甜软糯,啧啧,他现在已经等不及要向朝廷邀功了。
“唐大夫莫要心急。”麴文泰也说:“来年那新粮出来了,常乐县一时若是分不着,我便叫人从高昌这边送一些与你。”
“正是。”郭孝恪现在也算是半个高昌人了,他也为高昌说话:“这些高昌人很会种粮,先前那金瓜他们都种活了,这回这些红薯眼瞅这就要烂了,叫高昌的和善念念经,兴许还能种种看,拿到你们常乐县八成就坏了。”
唐大人气得都想指着这两个臭不要脸的鼻子骂娘,奈何他既不是地头蛇麴文泰,也不是兵权在握的郭孝恪,争不过这两个没脸没皮的。
想想能把这些昆仑人带回去,对罗用也算有个交待,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当惯了土皇帝的,另一个干脆就是土匪窝瓦岗寨出身,还是不惹为妙,当一回孙子拉到。
瓜分完利益之后,得了好处的郭孝恪也是比较热情,安排唐俭等人从高昌这条新铺的木轨道回常乐县。
从高昌到敦煌的这条木轨道,大致都已经铺好了,就只有中间地形特别复杂的一段路,还在施工中,唐俭他们只要在中间那段路下车走一走,其余时候都能乘坐木轨马车。
唐俭乔俊林加上那些常乐书院的学生,再加上阿普他们的族人,将近二百号人,浩浩荡荡地从高昌城出发。
当天晚上在驿站里休息的时候,唐大人就问阿普:“说实话,其实你们自己还藏了点吧?”阿普也不说话,就顶着他那一张沧桑的老脸,咧着一口大白牙冲他傻笑,假装自己听不懂汉话。
唐俭:……行了,老子心里有底了。
白日里,他们这一行人坐在木轨马车中,在荒原之上飞驰,阿普和他的族人们打开车窗,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戈壁滩。
有时候也会看到成片的草地,农历五月初的戈壁滩上正是充满生机的季节,初夏时节的风呼呼地灌入车中,既不很热也不很冷,一切都是这样地神奇,感觉就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夜晚,唐俭会带着他们在驿站里投宿,驿站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食物和住处,初时这些人还比较警惕,吃得不多,总喜欢藏食物,夜里也常常都是几十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后来习惯了,慢慢放下了戒心,便也跟常乐书院那些学生似的,每天敞开了肚皮吃饭,夜里摊开手脚在炕头上呼呼大睡。
就这样好吃好睡的,他们这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敦煌,约莫下午三点来钟到的敦煌,没有停歇,换了一批木轨马车,直奔常乐县而去。
罗用这时候也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难得地换上了一身平日里不舍得穿的白叠布衣袍,在站台上等候阿普他们的到来。
白叠布这东西就是棉布,相比二十一世纪一些优质的棉布,眼下这白叠布的质量也称不上特别好,但就是价格贵,比丝绸都贵。
二娘用上好的白叠布给罗用做了两套衣袍,他平日里也不怎么舍得穿,穿多了洗多了就会显旧发黄,就不好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便黑透了,罗用就穿着一身柔软细腻的白叠布长袍,站在火把之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条木轨道,等候着阿普他们的到来。
终于,远处传来马蹄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车辆行驶在木轨道上的声音,罗用不禁感到鼻头微酸……
阿普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像铁石那般坚硬,然而在看到罗用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那个少年就站在那里,一身洁白衣裳,在那火光之下,仿佛已经等了他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