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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发作。

    “罢了,以你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子,不和我说才是你的作风......”

    宁樱话未说完便被谭慎衍打断,“墨之说你心情不宜起伏不定,我便没和你说。”

    宁樱没料到他是为她着想,又道,“我回来是因着死了的缘故,你怎么又回来了?最后真是六皇子做了太子不成?”那时候的六皇子和六皇妃去了蜀州,六皇子做太子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不是六皇子赢了,谭慎衍为何支持六皇子?正想有从龙之功,扶持最后赢的那个人才是。

    谭慎衍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我能回来,自然也是死了的缘故,最后谁做了太子,我也不知,助六皇子,其中的理由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哦?”宁樱来了兴趣,忍不住乱想,“你怎么死的?该不会为我殉情了吧,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青竹院那位?你该娶个厉害的媳妇,压制住她才是。”

    谭慎衍好笑,她死了,他的确觉得活着没意义了,但从没想过殉情,说来也怪,故而道,“殉情我倒是没想过,你死了,我在刑部忙了许久,着了人的道,被人杀了,死前,该收拾的人我都收拾了,我这人,睚眦必报,记仇着呢。”

    宁樱死后,首当其中遭难的就是宁府,其次是胡氏,宁樱厌恶的人,他可一个都没留着。

    宁樱听得起劲,索性放下颜料盘子,挨着谭慎衍坐下,“你和我说说我死后的事儿吧,挺好奇的,你真没再娶?”

    京城冲着谭慎衍这副皮囊爱慕他的人比比皆是,更别说他的身份地位了,没了她这个挡路的,京城的女子前仆后继奔入府里才是。

    如何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揶揄,睁开眼,见她笑得嘴角都歪了,晶亮的眼神灿若星辰,想起自己在书房说的那番话,现在的宁樱,可谓是有恃无恐了,谭慎衍笑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真要娶亲你心里就舒坦了?当日在剑庸关,你扇卓娇的那耳光可是用了力气的,那么多人在场,一点面子不给我留,抬脚踢我,活生生我和卓娇是奸.夫.淫.妇似的,眼下我如果和你说我续弦,转过身你铁定问金桂打听那户人家,暗暗比较番后心里泛酸,又和我怄气了。”

    被他戳中心事,宁樱脸色有些发烫,嘀咕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我还能在我尸骨未寒的时候转身就娶别人?”她的话有试探谭慎衍的意思,毕竟,亲耳听谭慎衍告白,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成,左右你知道我的心思了,该你得意。”谭慎衍语气无奈,脸上却满是宠溺,毫不觉得表白是件丢脸的事儿。

    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宁樱脸红成了柿子,厚着脸皮道,“我也不是得意,只是心里欢喜罢了,对了,六皇子没做太子,难不成是三皇子?”

    三皇子那人,宁樱接触得少,不过三皇子素有几分雅名,待人温和有礼,他当皇上,对百姓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谭慎衍摇了摇头,他记得,起初三皇子对太子之位没多大的兴趣,一直是皇后娘娘为其谋划,为此事,三皇子还和皇后娘娘有过分歧,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三皇子对太子之位倒是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了。

    但三皇子不像胸有城府的人,中间定还有其他事情。

    “我也不知,日久见人心,藏得再深,总会露出马脚的,翠翠你还留着?不怕有朝一日阴沟里翻船?”谭慎衍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笔,沿着白色宣纸上淡色的轮廓,重重一顿,墨汁晕开,他微微抬笔,大手一挥,片刻的功夫,宣纸上,一座古老陈旧的庄子跃然纸上,宁樱惊呼出声,惊诧道,“你如何知道我绘的是蜀州庄子?”

    谭慎衍斜了下眼神,修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最后定格在旁边的颜料盘上,宁樱会意,托着颜料盘,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诧异,宁国忠贪污之事后,宁家名下的产业全被充公,蜀州的庄子也没了,宁樱眼中,那是她幼时长大的地方,对那里有莫名的情愫,滴雨成帘的屋檐,苔藓铺地的青石砖,如雪漫天的樱花,真正成为她的记忆,有生之年,她都回不去了。

    谭慎衍笔墨重,年久失修的房屋,参天古树,成片果林好似在他脑中生了根,一提笔,情不自禁就绘出蜀州庄子的景象,宁樱若有所思,沉默半晌,缓缓道,“翠翠不如金桂忠心,但性子还算安分,防微杜渐的道理我懂,只是,想到当初她心甘情愿为我挡了一刀,我不愿怀疑她,且看吧,你不是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或许,翠翠骨子里不是坏人呢?”

    谭慎衍嗯了声,上辈子,翠翠被胡氏逼迫,表面上和宁樱争锋相对,私底下却没做出过伤害宁樱的事儿,不然的话,他哪会纵容翠翠到最后,谭慎衍沉思道,“你死后不到半个时辰,翠翠被人推下湖死了,兔死狐悲,翠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白白为别人所利用。”

    宁樱眼神微诧,想起金桂说翠翠的话,不由得心生感慨,胡氏不好相处,翠翠捉摸不透胡氏的性子,她却知道胡氏眼中根本瞧不起翠翠,甚至说得上憎恶,胡氏眼中,翠翠是谭慎衍的人,是她的敌人,如何会待翠翠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谭慎衍挥笔洒墨,很快,一副庄子暮春季节的的图完美收笔,轻重得当,其功底是宁樱自愧不如的,她取下画卷,捏着画卷两侧,啧啧称奇,“父亲见着你的画,估计会找大伯父二伯父好生炫耀,你去过蜀州的庄子?”

    墙角的扫帚,楼梯被谭慎衍三两笔勾勒得栩栩如生,不是见着画,宁樱都记不住了。

    谭慎衍没有否认,搁下笔,望着窗外的天色,意味深长道,“待京城的形势明朗了,我带你去蜀州转转。”

    宁樱还在比对记忆和画里的景致,没有细想谭慎衍画里的意思,叹息道,“蜀州庄子估计被户部卖了,再去蜀州,都不是我记忆里的庄子了。”

    她没有足够的银子,且蜀州离得远,她有心买下庄子也无能为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庄子里的管事,管事媳妇,怕全部被卖了。

    谭慎衍笑了笑,“有机会了再说吧。”

    宁樱点头,也不做多想,吩咐金桂进屋把画卷交给吴琅,找间好的铺子裱起来,挂在茶水铺子里。

    谭慎衍听了宁樱的话,扬眉道,“我的画千金难求,你挂茶水铺子,不怕被人偷了?我瞧着这边墙上少了装饰,这幅画的大小正合适,别让吴琅去办,让福昌去,他闲了两日,浑身不舒坦,让他多跑跑腿。”

    宁樱想了想,以为谭慎衍瞧不起她的茶水铺子,挂他的画是降低他的身份,道,“这屋里的布置紧凑,用不着画做点缀,不然搁西屋去,来日家里来客,我也能好生炫耀番。”

    “由着你吧。”谭慎衍勾唇微笑,看得出心情不错。

    宁樱让金桂打听外边的事儿,明妃逝世,六皇子不日就要离京了,奇怪的是,京城并未传出六皇子离京的消息,朝堂也没什么动静,好似一颗投入湖面的大石,明明该水花四溢,结果却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宁樱问谭慎衍,谭慎衍直说六皇子暂时不能离开,一旦去了封地,六皇子半点机会都没了,至于原因却是不肯多说。

    朝堂局势千变万化,宁樱帮不上谭慎衍的忙,只吩咐厨房弄些滋补的汤,她闲来无事抄抄经书,练练画,日子倒也清闲,只是,和她悠闲度日不同,胡氏和谭慎平关系剑拨弩张,母子两为了两个小妾闹得不可开交,且谭慎衍在孝期纳妾的消息传开,外人颇有微词,如果不是谭富堂身无官职,不然的话,御史台的人早就一张折子呈递到皇上跟前了。

    “小姐,青竹院又闹起来了,国公夫人踢翻了屋里的桌椅,怒不可止,让您过去呢。”春困秋乏,宁樱有午睡的习惯,寻常金桂尽量不打扰宁樱休息,但青竹院来人,她不知会宁樱,任由青竹院人仰马翻,事情传到外边,外人只会说是宁樱的不对。

    思忖再三,金桂挑起帘子进了屋,弯月勾悬挂的帘帐内,宁樱闭着眼,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玉白色的里衣,金桂小声唤了声,上前替宁樱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脖颈间的红色印记上,脸色微红,世子爷和小姐恩爱,她们当奴才的心里欢喜,可黄氏叮嘱过,宁樱年纪小,行房的次数不宜过多,伤了身子,恐会影响往后怀孕。

    她私底下和闻妈妈商量过,但没有法子,世子爷的事儿,她们不敢劝更做不得主,青湖院没有姨娘,只能小姐服侍世子爷。

    抽回手,见一双略带惺忪的眸子望着自己,金桂小声的又把事情说了遍,见宁樱伸出手,伸了伸懒腰,眉目如画,精致动人,懒散的模样平白添了份妩媚,她暗道,不怪世子爷把持不住,是小姐生得太好看的缘故。

    “什么时辰了?夫人请我过去,我也无法,二爷是她肚子出来的,她说的二爷尚且不听,我当嫂子的总不能管小叔子屋里的事儿。”说着话,她掀开被子,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金桂转身拿衣衫,无奈道,“夫人心里约莫清楚,请您过去估计还有别的事儿,青竹院的丫鬟在外边等着呢。”

    宁樱瞅了眼窗外,树叶葱葱郁郁,再过不久,樱花就该开了,她振奋起精神,“既如此,去青竹院瞧瞧吧。”

    青竹院假山叠叠,多是矮树灌木,刚进门就听着正屋传来小声的抽泣声,宁樱滞足,听身后的丫鬟战战巍巍道,“是二爷身边服侍的丫鬟,世子夫人不用理会。”

    宁樱蹙眉,没有多问,绕过几盆开得正艳的花,入到屋内,愈发皱紧了眉头,她不习惯屋里的熏香,挥着帕子掩着口鼻,粗略逡巡一圈,桌椅狼藉,长凳子,矮凳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些已坏了,屋中间跪着个发髻凌乱的丫鬟,撑着地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估计方才吃了番苦头有些怕了,宁樱不知胡氏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挑着能落脚的地方,屈膝给胡氏请安,道,“不知母亲让儿媳过来所谓何事?”

    胡氏坐在紫玉珊瑚屏榻上,神色疲惫,尖酸刻薄的眼里此刻尽是心痛,听着她的话,胡氏眯了眯眼,再睁开,怨毒的瞪着她,想到什么,又慢慢收敛了去,一派温和道,“我整日在青竹院,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若不是白鹭告诉我,我竟然不知,有人故意败坏慎平的名声,说什么孝期纳妾,不仁不孝,品行不端的话,这府里,你管着家,你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胡氏料定是宁樱和谭慎衍在背后煽风点火,国公府关门守孝,甚少和其他人走动,如何就传出不利谭慎平的传言了?分明是宁樱和谭慎衍做的,偏她与谭富堂说,谭富堂不信她的话,还说她心思狭隘,心思恶毒,不知什么时候,谭富堂好像被谭慎衍收买了一眼,不再对谭慎衍恶言相向,反倒对她和谭慎平,比不上之前了。

    胡氏当年能如愿以偿进门全靠谭富堂的喜欢,如今,谭富堂对她日益冷淡,她如何再敢造次?拉拢不住谭富堂的心,只有找宁樱,她心里,宁樱嫁到国公府是麻雀变凤凰,外表富丽堂皇,骨子里却是粗鄙低贱的。

    宁樱吸了吸鼻子,看窗户开着,她挪到窗边,缓缓放下手,有风吹来,鼻尖的味儿淡了些,她才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二弟纳妾府里上上下下是瞧见了的,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儿媳管家不假,但要堵住悠悠众口谈何容易?至于外边说什么儿媳是不知的,要我说,母亲也别生气,二弟身边有人服侍是好事,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有人嘘寒问暖,二弟的事儿您也能少操些心,多好?”

    黄氏没料到宁樱拿她早先的话给她添堵,眉毛一竖,凌厉道,“你的意思,外边败坏慎平名声的话是你放出去的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父亲不过小小的官员,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迷得慎衍对你言听计从,连老国公死前都对你寄予厚望,妻贤夫祸少,你进门,府里处处不顺,先是老国公死了,接下来是慎平被人诟病,眼下刑部出事慎衍被弹劾还没结果,你哪是贤惠,分明是......”

    “母亲。”宁樱悠悠开口打断黄氏,心里冷笑不止,黄氏是想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她头上?真以为她出身低,任由她指着鼻子骂?比起她,胡氏自己的出身更低,当年怎么进门的都是谜呢,真以为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就以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国公夫人了?既然胡氏忘记娘家是什么情形,她不介意帮她回想番,思虑间,她轻轻一笑,低眉顺目道,“母亲,儿媳娘家身份不高,但也在京城扎根百年了,倒是母亲娘家,儿媳却不曾听过,母亲话里话外瞧不上儿媳,想来母亲娘家是京中百年望族,儿媳孤陋寡闻,望母亲解惑。”

    胡氏一怔,想起自己娘家一摊子烂事,沉了脸,她不是傻子,宁樱分明嘲笑胡家比不上宁家,她脸色极为难看,指责宁樱道,“你在嘲笑我?”

    宁樱低头,“不敢,只是想起五十步笑百步的典故罢了,母亲还有什么要说的?近日世子忙碌,儿媳声得让厨房熬汤给世子补补身子,偌大的国公府,就靠世子撑着,儿媳不说贤惠,不给世子添麻烦就是了。”

    丢下这句,她矮了矮身,莲花移步的走了。

    胡氏没想到宁樱态度如此嚣张,冷声道,“宁氏,给我站住,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院子的下人们各忙各的,眼观鼻鼻观心,像没听到胡氏的话,宁樱转过身,态度不复方才温和,有些许阴沉,以及委屈,“府里事情还多着,母亲对儿媳娘家的事情感兴趣,过些日子儿媳弟弟百日,母亲和儿媳一道去宁府不就成了?您心里,世子千好万好,儿媳配不上世子儿媳明白,儿媳这些日子兢兢业业为世子调理身子,不就是想世子没有后顾之忧应付外边的事情吗?”

    胡氏被宁樱的话气得不轻,尤其眼下宁樱站在门口,声音嘹亮,院子里干活的丫鬟婆子怕都听到了,传出去,反而以为是她当婆婆的不懂事,鸡蛋里挑骨头寻宁樱的麻烦,她说的是谭慎平的事儿,如何扯到宁府了?

    宁樱避重就轻,连她都被蒙蔽了。

    迟疑间,宁樱出了屋子,胡氏气得扶着额头,直呼头疼,宁樱倒不怕,吩咐金桂拿她的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还让把谭慎衍叫回来,胡氏不明白宁樱叫谭慎衍回来的目的,她身后的白鹭似有所察,上前扶着胡氏,小声耳语了两句,胡氏身形一僵,抬头厉声道,“请慎衍回来做什么,还嫌他事情不够多是不是,你身为妻子,该好好辅佐他,芝麻大点事儿就把他喊回来,外边人如何看你?”

    宁樱冷冷一笑,朝金桂摆手,让金桂去办。

    为耳根子清净,一次性把胡氏解决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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