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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想去看看沈河清,但下一刻,沈河清却转过身去,自顾自地走开了。
姜海晏心下一跳,他想要追上去,拉着沈河清的手解释清楚,但沈河清的背影却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让他没有勇气追上去……而且,他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那只山羊精说的,可不都是真话吗?
他有什么好解释?又要怎么解释?
他第一次遇见当时还只是只仓鼠的沈河清时,不正是因为发现那只仓鼠是那个人的一丝残魂的转世,所以才从那只野猫口下救下了那只可怜的小仓鼠,并为它取了旧主的名字。
一千年前,那个眉眼清冷的白衣修士看着一脸敌意地瞪着自己的饕餮凶兽,淡淡笑道:“我叫沈河清,河清海晏的河清,那你就叫海晏好了。”
“河清海晏,寓意天下太平。”
一千年后,他看着那只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他手心里瑟瑟发抖的小仓鼠,垂着眼帘轻笑着说:“我叫姜海晏,河清海晏的海晏,既然如此……你就叫河清好了。”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一千年,不过一场轮回。
他之所以愿意将那半颗妖丹拱手相让,因为他知道以那只蠢笨的小仓鼠平平的资质,这一辈子大概也无法开灵智修成精。
饕餮妖丹,哪怕只有半颗,也足以让一只资质平平的仓鼠开灵智,并顺利修炼成精。
而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
妖丹全失之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等死,谁知道熬了一年没有死,熬了两年没有死,熬了三年没有死……一转眼,他居然硬生生地熬了二十年了。
再然后,他就遇到了修炼成精的沈河清。
他很清楚投胎转世之后的这个人再也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他很清楚这个他取名的沈河清不是那个为他取名的沈河清,但是……
他忽然不想死了。
但就在他最不想死的时候,他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恐怕要活不久了。
他快要死了。
虽然他不想死,却也无可奈何,哪怕是神仙也会有天人五衰,更何况他已经活了那么多久,还失去了最重要的妖丹。
姜海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安静离开,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无法善终了。
山羊精晕过去之后,整个大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去理会山羊精的死活,所有人都在忧心忡忡地担忧着他们眼下的处境,比起魔修来说,虽然修真界更为人多势众,但魔修一个个实力强横,更何况还有大魔头临渊……
一想到临渊那个大魔头,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了起来。
哪怕他们之中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一千年前那一场修真界大劫,却也是从书中或是长辈口中听说过的,一千年前的临渊何其威风凛凛,何其残忍霸道,以一己之力便搅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当年的修真界尚且还处于最为鼎盛最为繁华的时期,如今的修真界却已衰落凋零,而如今的临渊却还是当年的临渊……这一次的大劫,他们真的能顺利渡过吗?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钟平伦的声音亮如洪钟,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厅,“大家先回房休息,养好精神随时准备迎战!”
“不过魔修随时都有可能前来偷袭,为了预防偷袭,我们会把所有人分成几个小组轮番巡逻,每个小组巡逻一个小时,巡逻结束之后就叫醒下一组巡逻的人,如此类推,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纷纷点头称是,第一个巡逻小组决定下来后,这几个人便自动自觉地留了下来,其他人便逐一回房休息了,大战在即,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养好精神,随时准备迎战。
戴雄茂和钟平伦一起安排部署好所有事情之后,便转身朝着姜海晏走了过来,他看了姜海晏一眼,又看了远处的沈河清一眼,稍稍眯起了小眼睛:“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姜海晏垂着眼帘笑了一下:“现在还有空的房间吗?”
戴雄茂点了点头:“有,我现在帮你们安排一间吧。”
姜海晏转头看了沈河清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跟在戴雄茂身后走了。
“我们当初建立修真者联盟的时候就考虑过可能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建了不少住人的房间,”戴雄茂也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但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他们居然连整个联盟总部大本营都被搬到了魔修的地盘上。
姜海晏笑了笑,没说话。
戴雄茂领着姜海晏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空房间前。
“这里还没有人住过,是间双人房,你可以和沈河清一起住。”戴雄茂一脸意味深长地说。
姜海晏嘴角一抽,戴雄茂便转身走了。
戴雄茂走了之后,姜海晏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房间和普通的酒店旅馆差不多,便一个飞扑倒在了床上,同时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姜海晏倒在床上,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就在他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睡一觉的时候,原本被戴雄茂关上的门,忽然又被人打开了。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姜海晏没有动弹,依然把脸埋在枕头里,片刻之后,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了,然后,那个脚步声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再然后,他便感觉到身下的床一沉,一个人压了上来,覆上了他的后背。
姜海晏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你不生气了?”
背后那人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地低下头来,温热的气息洒在了他的后颈。
“你不生气那就好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哄人呢……”姜海晏打了个呵欠,“好困,我先睡一觉……”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后颈一热,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唔,别闹,我好困。”姜海晏懒洋洋地挣扎了一下。
但他身后的那个人却没有停下来,滚烫的唇舌依然继续在他的后颈处流连啃咬。
“我要睡觉!”姜海晏用胳膊肘顶了顶身后那人,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身后那人依然没有回应,滚烫的吻依然不断地落在他的后颈和肩膀之间。
姜海晏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翻过身来,瞪了沈河清一眼:“沈河清,我现在好困……”
沈河清眸光幽深黑沉,他冷冷地看着姜海晏,淡淡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顿时有点犯怂:“你怎么还在生气呀……”
说着说着,他又有点委屈:“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明明为你做了那么多……”
“因为你觉得我是他?”
沈河清垂着眼帘,冷冷道。
“当然不是!”姜海晏斜了沈河清一眼,“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我从未把你们当成是同一个人过。”
“我的确算不上是他,”沈河清淡淡道,“我没有他的记忆,就连长相也只有三分像他,比起我,无论是长相和他一模一样,还有他的记忆的秦鹤生,都比我更像他。”
“你怎么又纠结秦鹤生去了……”姜海晏无奈。
“因为我知道,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我唯一胜过他的一点,大概只有我还活着,”沈河清垂着眼帘,长睫微颤,“而秦鹤生,还活着。”
姜海晏顿了一下,气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喜欢秦鹤生那个家伙吗?就算他有那个人的记忆,但你不要忘了,是他亲手杀了那个人……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这些。”
沈河清顿了一下,皱眉问道:“那半颗妖丹是怎么回事?”
姜海晏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我活够了,就这么回事。”
沈河清眉头紧皱:“所以说你的半颗妖丹在秦鹤生那里,另外半颗妖丹……在我这里?”
姜海晏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就是这么回事。”
沈河清皱眉看着姜海晏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忽然冷笑了一声,然后俯下身来,在姜海晏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姜海晏斜了沈河清一眼:“我困了,想睡觉。”
“我还没原谅你。”沈河清淡淡道。
姜海晏不由扁了扁嘴:“你真是够了,无理取闹……”
他委委屈屈地抱怨,却没有推开沈河清。
这是默认了。
沈河清的动作越来越大,力道之大,就像要把姜海晏整个人狠狠地揉进怀里似的,又像是要把这种极致一般的痛觉深深地刻入姜海晏的骨头和灵魂里。
就像没有明天,就像没有未来,所以只能在此时此刻,淋漓尽致,深入骨髓。
在最后的那一刻,沈河清在姜海晏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他。”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宛如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