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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有什么反应啦?需要吃点什么营养品?这么长时间于悦在妈妈家里吃饭都好像跟他家人毫无瓜葛似得,这家子的“平常心”也太典型了。亲戚们说,”他们这个爷爷奶奶也做得太容易了,只要等生就可以了。”当地有给孕妇特殊进补的习惯,几乎从怀孕开始,家里头公婆就要酿酒,制姜糖,养鸡,这是当地的催生规矩。可一整个过程婆婆总是不停地说自己这个不懂,那个不会做,这个没听说,那个不清楚,直接点就说我那里没这个习俗做封口。总之,她什么都没准备,连孩子衣服都舍不得买两套,美其名曰说,”不懂你们年青人喜欢什么,怕买的不好。”于悦也不指望她干什么,就是这份心都没有,真是不懂他们在想什么?说是生娃之前两个月会下来照顾于悦,于悦身子太不方便了,肚子大的常常睡不好,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她实在不懂,既然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老挂在嘴边,临阵了才脱逃,连个解释没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于悦心里不爽快嘟囔了两句又引来钱世元的谩骂,说于悦小心眼,又笨又傻,人家随便一句话都当真。于悦性子实诚敦厚,待人待事单纯直接,没把握做的事情一定不肯挂在嘴边,甚至很多事千辛万苦做好了也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不喜欢邀功应赏。由于缺少面对问题的方法和勇气,当难受得无以为继的时候,只会一个人关起房门来哭。情绪不佳的时候明明希望有个人能在旁边递上一张纸巾,帮她擦眼泪,甚至他什么都可以不做,只需要坐在旁边一起替我难过就好了。可每次都在傻傻的期望又傻傻的失望。她总是把心里那扇门关了,不仅隔绝了世元,也隔离了全世界。她开始害怕…害怕面对将来三个人的世界,也害怕面对以后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时间在逼近,问题也越来越多,只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已力不从心。做女人很苦,都是苦在心里头。到死,也可能不知道自己牺牲了什么?
四月份专程去一趟省城的新华社拍毕业照,折腾得半死。一路都在抱怨交通,与本地经济发展实在格格不入。恰逢特殊情况,老公得一路陪同,当时才五个月,身子不算太沉,但两人都对形势估计得过于乐观了,总以为四月份肯定是淡季,火车票肯定不难买,两人傻乎乎还超自信地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行程。好容易到了火车站,结果就是没有下铺只剩上铺的,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盲目自信,一看候车间早已人满为患,才知道原来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早已超出你我的想象,流动人口大大增加,早已不是几年前我们念大学那会子的情景了。可是那天下着雨,哪都不想去,还好在候车室遇上了立秋,大家一起结伴来拍毕业照。再次犯个错误,盲目乐观估计人性美好的一面了,总认为会有人愿意和孕妇换个铺位的,可好容易上了火车,老公问了好几个人,任是没人肯,谁也不差换铺位那几块钱,大家都想舒服点。也是我运气好,看到一张下铺没主,直接倒头就睡,先入为主再说,到了漳平站,铺位主人来了,我老公急忙把情况跟人说,乘务员也过来求情,那人也算是爽快吧,亦或是没法子了,反正铺位都被我占了,当下表示同意换位,老公千恩万谢的,算是解决了我的个人问题。到了火车站还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新华社,哎,那个堵啊。一下车就狂吐起来,那天吐得比我前面五个月吐得还多。拍照就花了十分钟,从新华社出来后,差不多虚脱了,后来看到那张照片,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基本跟女鬼差不多。心里安慰自己,咱母子都在这照片里了!
六月份答辩,又一趟苦旅,真是折腾呢。提前十天预定了火车票,这次去就是心定了点。不下雨可艳阳高照,一路折腾到学校就狂吐了。不太方便的是,导师住院了,两人紧赶慢赶到协和去看望他,很佩服他的敬业精神,一遍遍交待,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可惜弟子不争气,严师还是出不了高徒。体检是最轻松的活了,我很多项不需要检查,直接就过了,这时候才知道孕妇的好处啊!下午的答辩也算顺利,评委也还算满意没太多刁难。晚上去一趟导师那,一堆字要签,一堆评语要写,都得导师口述老公笔录,弄到10点多才回去,差不多也虚脱了。更虚脱的一点是,钱包经不起折腾了,小县城的钱拿到大城市来用才知道多不好用,随便打个的都在20以上,我们那点工资真是经不起耗。说是研究经费报销一千多,实际上远远不够我们这一趟的折腾,最主要的一点,我现在心情很灰色,几乎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不知道读研究生会有什么出路。我们的同学很多研究生读出来,与评级是完全脱钩的,工资也不见涨。这时候很羡慕我们家乡那家矿业公司的工资制度,在基本工资之上,还有另外一套工资体系,按学历来加工资,大专三百,本科五百,研究生一千。如果我们学校也按这个发,哇……那就爽啦,最起码让人觉得读点书还是有点用的。最后一天是一堆表格要上交,下午还去了女友晓红家,她结婚我去不了,提前去祝贺一下,她也不容易,三年研究生念出来,考上了公务员,算是幸运的了。可讲起来本科那会子招选调生,我们都郁闷了,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起点,原来很不屑的东西最后还要拼命争取,也许这就是命。梦开始的地方,有点玄。接下来的生娃这事又是一个坎,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但愿一切顺顺利利。回家的时候两人顺便去市里拍了四维照,说是宝宝比较大,但发育的还可以,于悦第一次看到了宝宝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就觉得是男孩子。
怀孕到后期非常辛苦,胎儿偏大,怀得很辛苦,六个多月时有一次刚冲凉走出来,不懂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冷了,没过十分钟于悦开始心绞痛,一阵又一阵,反射到肩膀背部都酸痛,接着脸都涨红了,气息也开始紧绷起来,于悦救命似得把世元喊来,世元这次也吓懵了,两个人都没经验,不懂该怎么用药,因为是第一次犯这种痛,当时都不知道叫做心绞痛,于悦想到心肌梗塞,又痛又怕,她说世元能不能带我上医院?世元愣了一下,安慰她说,你躺好来,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揉,于悦一直都痛得无法入睡,感觉呼吸不过来,越来越急促,痛久了竟累得迷迷糊糊,心里时而清醒,想着“如果这次就这么去了,那还真是被摧残至死了,心里多又不甘心啊。”世元一直帮于悦按摩肩膀,直到自己睡着,又被于悦拍醒,她说自己实在太难受了,世元模糊答应着,“明早还会痛就上医院。”于悦没力气说话,心下想,“完了,这下要死在他手里了!今晚还不定过得去呢”。折腾半夜,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一身倦怠。想着还得去医生那里问问,把症状一说,医生连说,“你是着凉了”。
暑假正好是怀孕最后两个月,于悦的反应非常大,时常阵痛,痛感很强烈,去检查又说还不到临盘,只是假性宫缩。有一次钱小英请世元他们去家里吃饭,饭后又是聊天起了争执,世元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如果没儿子就没希望了,就白活了,一边说一边好像已经预见结果了似的,于悦很反感,顶了他几句,他竟就冲着大家的面朝于悦开骂,说她脑子有病,中国人谁不想生儿子,自己想生儿子有什么错。于悦气得回骂,“你才脑子有病,想生儿子天天说有什么用,反正是你决定的,你这样反反复复纠结让不让人活?你不嫌丢脸我还嫌。”说完,于悦一边哭着一边离开钱小英家,钱小英追过来,骑着摩托车送于悦回家,一边解释他们家人落后的思想以及自己身为女儿在这个家所遭受的虐待。半路上于悦肚子痛起来,一直痛到家里,钱小英以为是要生了,赶忙把世元和于悦父母都喊上来,于悦痛的大汗淋漓,几个人分析说是不是真的要临盘了,毕竟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啊,看起来又不太像。大约半个小时,阵痛结束,于悦累得睡着了,众人离去。
生产前两周,家娘时而下来看看,可是做几天家务就喊痛,逮着于悦现在那里看书的时候就找她聊天,话题无非是自己以前坐月子有多惨,要洗全家人衣服,把关节炎,****下垂都洗出来了,还要整天被老公和公公骂……于悦实在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她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喜欢跟朋友同事或是陌生人进行高质量的交流与谈话,而不是闲话家常,她不会把太多时间放在家务活上,除了偶尔下厨享受一下烹饪的美好,一般的家务活都交给机器做完了。于悦很害怕家娘在家里翻来翻去动手做家务,在她来之前尽量把衣服都洗完,家娘的习惯是一边劳动一边嫌弃,什么都不懂又还喜欢指指点点。有一次未经同意,私自翻开于悦衣橱,然后掏出一件牛仔衣,边展开边对着世元说,“你老婆不会做家务,将来怎么照顾你哟,你看,衣服都洗不干净,洗的一块一块的,像什么样。”说完,拿到洗衣池里又是泡又是搓,可越洗越薄,洗到最后自己都心虚了,晒完衣服还不忘解释说,“哇,你老婆不懂弄到什么脏东西,怎么洗都洗不掉。”那时候于悦还在读研,回家后很久没想起这件外套,家娘自作聪明的来邀功,“你那件衣服掉色太严重了。”于悦老半天反应不过来,“这件水洗白的牛仔衣从来都不掉色啊,颜色够白了。”家娘一脸鄙夷,“不懂什么衣服,一块深一块浅。”她马上明白了,这农妇是没见识过水洗白的款式啊!摸着这件没穿过几回就被洗薄了的“fun”上衣,于悦顿感无言。她感到自己挺命苦,摊上一个这样不懂柔情斤斤计较的老公,还摊上一个病怏怏没见过世面还自以为是的婆婆。对这样的家庭很失望,一点归宿感都没有,而那个家娘,整天吹毛求疵,刻意的把芳芳那里说的跟天上人间似的,自己就是王母娘娘,啥都不用做,于悦又不是笨蛋,她当然知道家娘这么说话的目的在哪里,可是,有必要事无巨细都要争锋相对或是揭穿计较吗?于悦觉得自己没那闲工夫,她爱怎么自得其乐就随她去吧。
预产期过的第四天,于悦见红了,但不幸的是她看成是破水,因为实在是不红啊。这于悦紧张的全身颤抖,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她赶紧拿起电话呼叫世元回家,世元三下并作两步冲上楼,第一反应不是给岳父岳母打电话,而是直接拨了120,县医院回应说没法再入住,转而呼叫中医院来接。到了中医院世元才给岳父母报信息,到了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见红,没那么快呢。要不就先回家?这时候于悦爸妈说话了,“还是回家吧,我觉得到县医院去比较安全,那里的医生经验多一些,这种事,安全第一。”世元一脸不高兴,好像自己又被岳父岳母否认了,他偏要坚持己见,“没什么关系,这种事中医院的医生肯定能处理好,县医院的医生未必就比中医院好,就像一中和二中的老师,其实都差不多水平”。妈妈这时候不能由着他来,坚持说要去县医院比较保险,说自己当年生于悦都在县医院,现在过了三十年反而还不如从前啦?世元拗起来,“我们乡下人都在中医院生孩子,于悦嫁给乡下人了,也要适应。凭什么她就不能!”然后不容分说就把家属通知书给签了。爸妈还在找人帮忙联系床位,世元的“一锤定音”让二老十分不满。这两天于悦都在痛,根本没空计较他们的争执,爸妈屈服了,不管怎么说,只求平安,就别给女儿添乱了,自此他们不再提,专心帮助待产。医生看过所有资料且做好基本检查后跟于悦说,孩子大概七斤半,“你要顺产还是剖腹产呢”,于悦想了想,顺产试试吧。她心里想得是女人须得经历那一痛方得圆满。第二天晚上世元叫他母亲回家去休息,有消息再通知她,婆婆忙不迭应声而去,留下爸妈在那里忙前忙后。妈妈小声对爸爸说,“喏,别指望别人的儿子会担心咱们受得住受不住,他妈妈就会累,咱们就不会累,到底谁家生孙子?”爸爸嘘了一声,暗示别再计较,“自家女儿也由不得别人折腾,真叫我们走还不放心呢”。
婆婆走后不久,于悦的阵痛开始很明显,频率越来越高,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痛了不知多久,护士过来检查宫口打开情况,每次都很粗鲁,每次都摇摇头,走的时候都要甩下一句,“还早着呢才开一公分。”痛到半夜一点多,于悦痛的翻滚起来,每一次痛都好像****和尿道要炸裂,于悦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在往外冲,可孩子的力气跟于悦的体能实在是反比,痛了很久她感到自己没有力气了,已经放弃想要顺产的愿望,她让世元叫来了护士,说要改剖腹产,护士冲着于悦说,“你长得这么高大,自己生,等宫口开了就好办,现在还早呢,不要这么娇气!”妈妈冲了红糖水给于悦提神,护士摸了宫口,“只有三公分,现在送你进去产房生是没有家属陪的,剖腹产的医生跟顺产医生是不同的人,等剖腹产医生准备好也得一个小时,你反正都痛了这么久,再努力一下不就出来啦。”接下来的于悦还在这么一直痛,痔疮也被挤出来了,人累得瘫软在那,也不知孩子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时候妈妈叫于悦起来走动走动,也许有利于宫口打开,于悦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每痛一次就用力抓紧钱世元的手,钱世元知道她肯定痛得要死,但还是想象不出来,有个词叫感同身受,但事实上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说得出相同的感受。于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生了,否则她觉得孩子都要保不住。护士不耐烦的把于悦推进了产房,凌晨四点多,于悦推进产房的时候除了撕心裂肺的痛还有产房阵阵袭来的冷气,在这里喊痛是会被鄙视的,“那个女人生孩子不痛啊,做了女人就得过这一关!”护士很熟练的剃了****,清理阴部准备先顺产,人工破水后,宫口也只开了六公分,机器在拼命的提示缺氧,直到医生护士发现才紧张起来,于悦从顺产房推进剖腹产房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她是昏迷了被推走的。剖腹产是另一位值班医生做,她也是被护士叫醒,得知情况不妙马上起来准备,她推醒于悦,“待会打麻醉要从脊梁骨打进去,你千万不要动。”于悦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她呻吟着回答,“快点快点吧,求你了,太痛了!我那边还有个畸胎瘤。”医生回答,“打开了我们都会检查的,有东西会拿出来化验。你放心。”针从脊梁骨里打进去,钻骨的痛,麻药很快起作用,于悦下半身没了知觉,人很疲惫的闭着眼,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她感觉医生开了口子,然后顺势在知觉腹部一推孩子就出来了,出来的那一刻哭声特别大,于悦马上醒来,内心激动万分,接着于悦听到医生护士们都叫起来,“哇,好大的宝宝!”于悦努力让自己多清醒一会儿,待护士称完宝宝,“九斤三诶,哇!”于悦一听吓了一大跳,护士把孩子包好,抱过来跟于悦脸对脸贴了会儿,于悦想问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又马上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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