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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故。将记忆中的花间药典从头到尾,细细遍寻一遍,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辰时过后不到片刻,便听到寸心在院门高声通报,“老爷过来了!咦,还带了一个面生的大夫!”
沈庭玉面上掠过一丝讶然,“父亲为何也过来了? 这倒是少见。”
灵越很少见沈万山到大儿子的院落中来,微有诧异,说起来那楚大夫也有好一段日子不见了,这个大夫不知是何来头,莫不是来探听庭玉哥哥病情的虚实吧?他的病情跟初时相比,症状已然大大减轻,若这大夫是白夫人的人,一摸脉便知,岂非打草惊蛇?
当下明澈的眸光望向沈庭玉,“哥哥,我们不变应万变。”
沈庭玉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流转着星罗密布的光华,他看着她,并没有多言,跟往常一样躺在纱帐之中,盖着轻薄的丝被。灵越垂首立在床前。
不到片刻,寸心将沈万山和老者请进房来。那老者身着深蓝色的文士衫,三绺雪白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里提着一个藤编的旧医箱。果然面生,并不是自小就照看沈庭玉的楚大夫。
阴沉的天光透过旧日轩窗,照在画屏之上,一闪一闪,光影流转。床前珠帘半悬,沈万山缓步走近,如同走进过往流年。
他想起当年新婚之时,李氏往常在轩窗前梳妆,丰盈秀美的头发如墨如瀑,长可及地,听到他的脚步声近,便在镜中嫣然一笑,轻轻唤他:“梅郎!”
那是她对他的爱称。
他的目光不觉瞟向镜台,镜台仍似昔日模样,暗暗变换的是他的容颜。他遥遥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头发已然花白,昔日高大的身材略有佝偻,不经意之中双目露出疲惫至极的神情。
他早已不是当年香叠寺中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自她死后,再也无人唤他梅郎。
其实她早就不唤自己梅郎了,白氏进门,她如鲠在喉,从此与自己一日日形同陌路。
他初时不以为意,泸州城里的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呢?他不过多了一个白氏,何况那白氏宁愿伏低做小,对她恭敬有加,只求留在自己身边,她气量未免太小了一些,怎么就不能容下?后来她一直冷着自己,他少不得温言软语,百般讨好,想着哄转了她的心,慢慢也就好了。谁想到,她竟然真的与自己生分了。他的不满渐渐蓄积,你若无情我便休,他赌着胸口憋闷的一口气,又纳了几房妾室,个个美貌,温柔体贴。
出乎他的意料,她不哭不闹也不怨,只是似一朵盛开的花,慢慢地萎去了。他的家业一天天大起来,终日奔忙,再也无法跟少年时那样,小心翼翼地去抚慰她的心。何况身边已是佳人如云,笑靥如花,何必去看她那冰霜似的脸色?
他以为她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就算从此失去了她的心,形同陌路,那还留着她的人,隐在重重梅影之中,是他年少时志在必得的结发之妻。
没想到他还是失去了她。
在儿子疯狂点燃的大火之中,在梅林雪海化为灰烬之时,在他某个午夜梦回听到她幽幽叹息之刻,他分明而清晰地知道,他是彻彻底底失去了她。
旧梦如驹,湛湛从他眼前浮光掠影而过。
耳边传来儿子虚弱的声音,“爹,你来了……”
沈万山在床前站定,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儿子,儿子歪在枕上,那一双眸子闪着幽微的清华,就跟李氏一模一样。他怔了一怔,方才指着身后的老者说,“这是诸葛神医,医术高明得很,正巧近日云游至泸州,为父特请来为我儿治病。玉儿,你觉得近来可好?”
灵越忙将帘帐全部拉勾起,露出沈庭玉面黄肌瘦的病容。他虚弱地回答,“爹,你来了……我最近不大好,怕是时日无多……”
沈万山有一阵没见到儿子了,方才帘中光线暗淡看不清面色,这一看,当下心凉了半截,又愧又悲,失声打断儿子的话,“你胡说什么?有诸葛神医在此,定能治好你的病……你且放宽心!”说到最后,尾音却已是不知不觉的颤抖。
诸葛神医虽是见惯各种病患,乍见大公子,也是吸了一口冷气,待到双指搭上公子的脉,只觉指头触及之处,皮肤清凉无汗,脉细急促而乱,不觉脸色也变了。
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胃气已败。
这分明是将死之人啊!
正是六月伏天,天气炎热,密密的汗珠自他额头上渗出,片刻间后背也汗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