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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东边军渐渐从“根据所属军营分划阵营”,到慢慢“归入两大对立阵营——生火派或烽火派”的时候,凤凰这个“风暴眼”却根本毫无所觉。原因无他,在烽火阁激烈斗技、斗艺、斗口才的时候,凤凰正带着江膳,在叶老大和刘大胖两人的引荐下,与从各繁华都市远道而来的粮商们进行友好的磋商会晤。
而这会晤的地点,正是之前被叶老大选中的那位——机灵不失“衷心”的朱老板,所经营的朱门酒楼。
却说当初因敢死营的异军突起,东边城生意冷得一塌糊涂,众刚刚开业的掌柜们立马心头拨凉拨凉的,纷纷到叶老大处申诉哭穷,后来甚至闹事耍起无赖来。而这当中闹得最凶的,当属这位朱老板。
叶老大当初选这位朱老板当引子,也有点报复他闹事太嚣张的心理在。但没想到凤凰看那满脸横肉的朱老板一眼,便立马拍板,“就这个人了!扣了他家人,让他火速想办法去招商!”
而事实证明,凤凰看人极少出错,即使是最大的失判仇大富,本身其实也是个管事的好手,不过就是情感上盲目了点。
这个朱老板在凤凰的威逼利诱下,回风都不过短短二十来天,便陆续有粮商来到东边城,天天在烽火商行前晃荡着希望引起官方的注意。
凤凰虽然挺想再等上一等,让更多的粮商赶到,好让他们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但眼看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下一场雪看来就不是鹅毛雪那么简单了,极可能会是风暴雪!凤凰没见识过风暴雪,但听说通常会以气温急降为先兆,如今这冷法,莫非就是那先兆?总归东南海域如果结了冰,那全东边军可就真的要吃老本了!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凤凰决定就现在这十几位粮商,开骗……啊,不,开招商会吧!
凤凰先去见了匆匆被召唤回来的朱老板,细细询问他在风都是如何动作的。
朱老板才刚下了马,还两股颤颤的,难得坐下喝了口热茶,凤凰就来了。朱老板也不敢耽搁,咽下口中那茶润润嗓子,便开始了讲述。
风国南北狭长,东西细短,朱老板要从东南边的东边城到中部的风都,正常来说是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的。但凤凰舍了老本,让朱老板快马加鞭,两骑并行,每过驿站必换马维持脚力,如此,愣是在七天内赶到了风都,虽然人也累了个半死。
朱老板也是背靠大商行的,只是那商行却是在临都,不是在风都。如此一来,身为商界重要势力代表的朱老板,在风都便算是商界新贵,大家虽然知道他来头不小,但却又不清楚他底细,行事起来,自然就自由许多。
朱老板先是住进了京城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天字号客房。然后让客店小二帮着介绍了个短租小厮,立马就让其到京城商业协会贴出告示去,就说要市价收大批的一等粮食。
行商协会本来也是存了粮以备必要时稳定市场的,如今看朱老板这财大气粗的,立马就以接风洗尘的名义下了帖子。朱老板累啊,睏啊,屁#股火辣辣地疼啊,可是他仍旧不敢休息,凤凰给他的时限太紧,为了那三成的辛苦费,朱老板决定——拼了!
到了行商协会,朱老板谨记凤凰“炒作”的要义,样子非常高傲,非常惹人生厌。他不愿意和那些协会高层多说废话,言明就是要粮要货!协会成员们一看这朱老板的架势,便明白是个真的急着买粮的,那敢情好啊!客紧我盈,可不是能够狠狠宰一笔的象征嘛!
于是当下也不怪朱老板态度嚣张,反而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一边急忙叫人抬出米面粮食来。
让协会众人没想到的是,朱老板只瞄了那些粮货一眼,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协会众人傻眼,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年轻点的一拍脑门儿——是嫌弃货不够好!
于是便又抬上来价格更贵的货来。一般要大量收粮的,都会挑那种中等偏下的货,这新来的朱老板却是奇怪,居然就收最好的最顶级的!只是再怎么挑剔,协会都搬了好几趟货了,最好最贵的如今就摆在他朱大老板面前,没想到这厮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这人,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啊!?
朱老板看排场耍够了,便再次冷哼一声开口,“粮协能有什么尖货儿?我不管价格几何,只要那最最上乘的好物!把我的话散出去罢,货怎么来的我不管——协同别的商行分成也好,二手收购倒卖也好,反正货要好,价格稍贵一点,我老朱还收得起!三天后我会再来,希望别让我失望!”起身一掀衣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走却不代表着结束,反而是另一种全新的开始。商业协会是什么地方?是一个除了少部分专门聘请回来办事的职工,其余大部分是各商行外遣到协会办事的商行代表。
行商的就没有笨的,这突如其来一个大金主,还指明了不要协会的货,而要市场上的好货,这……这不摆明了给各商行代表发出了“订货单”么?
当下各商行代表便收拾好表情,相互虚与委蛇起来。协会会长带领众人堪堪商量好——各自回商行挑货,三天后协会里先选出合适供货的商行来,协会抽两成的佣金,再出面与那朱老板细谈。
众商行代表当下是应承了,但一出了协会的门却立马变脸。两成的佣金?真当大家是傻子么!
往后的日子,各色饮宴邀约如雪花般飘来,朱老板尽挑着那些大酒大肉,声色犬马的请帖去,去了便做出一副贪花好色的样子来,没几杯下肚,便把身后来路“全盘托出”。
“哎!你你……傻啊!我……我们商行,要那么多……多粮干什么!”朱老板喝得面红耳赤,搂着个小美人儿,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去和小美人搂搂抱抱。
“既然不是你们商行收粮,那朱大哥要这么多好货又是怎么说?”这一次邀请朱老板来画舫饮酒作乐的人却生得一副好皮相,肤白唇红,头发洒脱地简单挽起,看上去倒像是哪位人家的公子,而不像是个做买卖的。
“嘘!”朱老板一按对方的手,小眼睛左右警惕地看了一眼,“别张扬!这是……这是东军要的粮!”
“东君?”那年轻商人不解,他在双殊商行呆了这么久,从没有听说过叫东君的大人物啊!
朱老板看对方小年轻终于首次出现了不淡定的表情,不禁高兴得喝一口酒,再慢慢开口,“烽火商行知道吗?那是东军幌子,收的……收的这许多粮,就是……就是为了竞选东军军商用的!我们……我们朱门商行,就要更上一层楼啦!烨青进献黄金入了圣上……圣上的眼,日后成为皇商亦未可知!皇商朱门商行,嘿嘿……嘿嘿……”
年轻商人一怔,东君?烨青?不!是东军!可不是传言烨青最不贪财吗?为何即将调任才来征军商?小年轻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着急回去想清楚,但又不得不应酬着眼前这头肥猪!
朱老板自然知道他着急,但却不轻易放他走,反而一路结结巴巴讲着自己在东境时的见闻,把那没有头衔的,接管粮草营的烽火将军并烽火商行狠狠吹了一遍,又说这烽火将军出身伶生营,与烨青如何如何关系亲密。
年轻商人道行还是不甚高,又或者实在没想到“伶生”、“亲密”等话的含义,当下并没有深思。但风月场上流连多年的风尘女子们却一听就明白了。
这军营中还有此等香艳故事?众女子立马听得入神,想逗朱老板说出更多细节来,可惜朱老板真的喝多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到了最后还不胜酒力,倒小桌上醉死过去了。
众女子大呼可惜,年轻商人心中却大呼庆幸,嘱咐几句好好安顿朱老板,便匆匆走了。众女子中也有人尾随那年轻商人悄悄出去的,但却是为了给别的房间中等候多时的贵客报告此间情况,那些贵客自然也是各商行中派出的探子,当下听女子如此这般一说,也如那年轻商人般风急火燎地回各自商行报信去了!
朱老板等该动作的各方人马都动作完,才又重新直起身来。众女子惊讶地看着醉死过去的朱老板又重新活了过来,怔楞了一瞬,才又调整好表情,贴身上前。朱老板却挥挥手,在小厮的搀扶下,脚步稳稳地走出画舫去,上岸径自走人了。
“下一家是哪里?”朱老板从袖子中扔出来一块浸满酒的帕子。
“是德胜酒楼。老爷,您这赶趟儿似的跑酒场……身体可还受得了?”
朱老板一拍大肚子,不得不感叹一声。想他老朱那可也是道上响当当的大酒桶,如今却使出了帕子漏酒的小把戏,真是,为了那三成辛苦费,面子里子都不要咯!脸都没了,身体算个屁!
“走!下一家!”
却说那边双殊商行的年轻商人急匆匆离开了画舫,便直奔着左相傅府而去。守门的都是见惯了的,商人径直便到了风华院,由侍女引着往那待客厅中去。却不料一进门,一身官服的人劲柏一般立在了厅中。那人也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躬身作揖,“承兄好,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被称作承兄的年轻商人也立马回过神来,这对面穿着官服的人,却是原司马家的公子司马莲,如今脱离了司马家,便直接以字当名,唤作莲君,竟是连姓氏都不重新起一个!
莲君本来身穿官服,名承纪和的年轻商人作为白身,是需要下跪叩头的,但既然莲君是用“承兄”的朋友身份打招呼,那承纪和也就不必行官民大礼了。
承纪和当下也一拱手,“一切都好!倒是莲兄,现在已经日近黄昏,如果在下没记错,这近午便已下朝,却不知道为何莲兄还穿着官服?”
莲君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小斯墨言便已满腔委屈着开口,“公子昨晚接到召见,今日一下朝就急忙赶来啦!却愣是等到了现在!”
“墨言!”莲君一声爆喝,墨言立马回神自己做过了,当下便跪下请罪。
墨言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就算再不喜欢傅家大小姐,再为他们家公子感到不值,也不能在人家大小姐的下属面前,说人家大小姐的不是啊,此错一;自家公子倒贴到了抛弃姓氏,官身成为幕僚的份上,他还这么得罪公子一心想要追求的女人,此错二。
墨言后悔啊!然而再后悔,说出去的话就犹如那泼出去的水,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的。于是墨言也不挣扎了,等着回去被公子重重处罚吧!
“是我管教不力,承兄见笑了!”莲君皱眉作揖,本该是懊恼局促的告罪,被莲君做来却还是一番光风霁月。看得承纪和不得不感叹,这第一美男果然不俗,若果真的和大小姐走到了一起,也还凑合吧。
“莲兄不必放在心上。”承纪和安抚道,正想问莲君来傅府所为何事,那边清砚却来传召莲君了。承纪和只好按下疑问,“劳烦清砚姑娘顺道通传一声,就说承纪和有要事求见。”
清砚当下一福身,“承公子折煞奴婢了,哪里谈得上劳烦,应分之事罢了!承公子且稍后,奴婢这便去报。”
清砚引着莲君七拐八拐的,才终于进到了内院。莲君却滞了一滞,“清砚姑娘,不知这大小姐是在何处接见?”
清砚掩嘴轻笑一声,“莲公子放宽心,我们小姐不拘泥礼节,接见下属一直是在卧室。”想了想又道,“也是,莲公子并不是小姐的下属,而是老爷的幕僚……莲公子请留步稍候,奴婢这就去安排妥当的地方。”
莲君立马摆手,“不!不必了,原本的地方就很好!”
清砚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她们家小姐随意在卧室接见外男而无面露不悦,眼前这个男子,是不是自己一直想象的那位,能够接纳小姐一切大胆言行举动的,天下一等一的良人呢?
想到若是身后那第一美男和自家小姐成了亲,自己便成了陪房……清砚轻咬了咬舌尖,“想什么呢!还没影儿的事情!”
莲君是单独进入风华居的,下人都在外候着,双桦谈事一向不喜人在旁伺候。
“拜见大小姐,在下莲君来见。”莲君入门躬身作礼,并不乱瞟女子闺阁的样子。然而就算不乱瞟,粗略扫了一眼,莲君还是被这宫室般宽敞奢华的寝室惊讶到了。
“嗯。”双桦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工作。
莲君听着前方传来的“唰唰”声,不禁抬眼去看,却见双桦背对着自己伏在按上,手提笔不停动着,像是在画着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双桦终于停了笔,端详了一阵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庄严的事情。
“你可知司徒家有贩卖人口的生意?”双桦一边擦手,一边站起身,看着莲君。
莲君不敢直视那美丽的脸和那冷冰冰的眼神,下意识便低了头,“并无听说。”
“去查一下罢,枫桦出事那天,有回禀说一个叫赵六的,曾以司徒家的名义在集市闹事。”双桦语气冷漠,听在莲君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悲的是自从双桦妹妹失踪,双桦便对自己越发冷淡……如今再加上这人贩子一说……
“据我所知,司徒家并无接触此等营生……”莲君试图抹去双桦心中对司徒家的怀疑,然而还没说完,就被双桦不耐烦地截断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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