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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
宜:赴任,移徒,捕捉,冠笄,经络,起基,动土,上梁,塑绘,开光,拆卸
忌:安葬,祭祀,进人口
这是余闲当伴读的第一天。
日上三竿。
余闲孤零零的杵在勤政殿外,张望着这个王朝的核心。
论规模,比起前世他参观过的故宫有过之无不及,而且潜意识中,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威远侯告诉他,皇宫有真龙之气笼罩,来到这里,修为再强,都得被压制,导致道行减半。
至于真龙之气是怎么一回事,威远侯没细说,在午门口把他交给太监,就自顾自的上朝去了。
当时,余闲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老爹去上朝,皇帝也去了,那自己岂不是得等到散朝?
虽然是给皇太孙当伴读,但还得依次先见过皇帝和太子,跟前世新人入职差不多一个流程。
皇家规矩多啊。
闲来无聊,余闲只能看看路过的宫女,看着宫女摇曳的身姿和屁股,脑海里回忆起了昨天和今早老爹的那些话。
当威远侯得知长乐赌坊背后潜藏的线索,以及杜隆府中潜藏的祸患时,立刻嗅到了危险。
他立刻派了伍松前往杜府,以回访探望为借口,提醒杜隆多加留意。
万幸,伍松抵达时,那下人张达已经被送交圣京府了。
伍松回来复命后,余闲松了口气,威远侯却仍然忧心忡忡。
“这个渝王死性不改啊!”威远侯当着妻儿的面,痛斥渝王。
“老爷,渝王性情暴戾,他至今仍被留置圣京,想必对我们家和傲梅公怀恨在心,今日很大可能是他在谋害傲梅公,只怕后患无穷。”秦氏沉声道。
“我知道,当日我和傲梅公一起告御状时,就知道渝王不会善罢甘休的。”威远侯叹道:“但他是皇子,又能奈他如何呢?”
“若是长乐赌坊真是他在背后操控,那么孙鹤年的同党必然是他,或许这是一个机会。”秦氏提议道。
威远侯摇头,反问道:“我且问你,就无缺当初干的那些破事,你原谅了多少回?”
一句话把秦氏问得哑口无言。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纯粹是法家的理想化妄想。
就渝王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挑有证据的,都足以砍头几次了。
但到头来,人家只是挨个顿训斥、留置圣京反省,根本是毫发无损。
所以,除了民不与官斗,官亦不与王斗,因为法律的解释权在统治阶级的手里。
“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沈修、陆纲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吧,依我的猜测,沈修大概率会把调查结果如实禀明圣上,全看圣上如何裁决了……但不用抱有太大的期望,除非沈修他们能发现铁证。”
“无缺,明日你就要进宫当伴读了,切记谨言慎行,若是遇到这个渝王,能避则避,切勿和他起争执冲突……还有,你也是的,明日就要去当伴读了,竟还去赌坊玩乐。”
“爹,冤枉啊,孩儿这是去赌坊探案了。我早前就听闻赌坊老板周福和渝王关系匪浅,于是反手举报给了天罗卫。”
“你怎么不说你当初去教坊司也是探案去了。”
“那个是,孩儿看那些姑娘身世可怜……”
“滚去祠堂反省!”
然后,余闲屁颠颠的滚去祠堂拜祭祖宗,并获得一道青色福缘。
翌日一早,威远侯领着余闲上朝,路上说道:“昨夜传来消息,周福死了。”
余闲当即就联想到了“杀人灭口”。
“案子可能就会到此收尾了,你接下来尽量和太子一家搞好关系,或许渝王也会有所忌惮。”威远侯叮嘱道。
余闲当时看着即将褪去的黑夜,和逐渐到来的白昼,老气横秋地道:“爹,你还相信光吗?”
威远侯一怔,看向远方天际线的乌云,道:“今日可能会下雨。”
……
威远侯的预测应验了。
临近正午,本来阳光和煦的天空,开始飘来一片片阴云。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从前殿浩浩荡荡的行来。
前面是执依仗的卫兵,后面的八个太监抬着一个步辇,顶上绣有龙纹的黄罗伞盖已经充分暗示了这是谁的仪仗队。
周围的侍卫、宫女和太监纷纷跪伏在地。
余闲也跟着行臣子礼。
只是谈不上有太大敬畏感。
毕竟前世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键盘侠,皇帝看得太多了。
比这更大的阵仗也见过,一场大阅兵仪式就涨见识了。
而且他骨子里的灵魂,也没被灌输过什么君父的思维。
然而余闲不知道的是,现在天元皇帝的仪仗规格相比前朝已经很“朴素”了,到底是接地气的草根皇帝,习惯了节俭。
头朝地的时候,余闲看到了一群赶在雨前转移的蚂蚁部队。
正好有一只蚂蚁经过他的手边,他屈指一弹,那只蚂蚁就飞落到了仪仗队的前面,被一个卫兵直接踩死。
他有了些小感触。
在这个云波诡谲的世界,自己若不想被人随便一脚踩死,要么当一只更谨慎的蚂蚁,要么成长为庞然大物,让别人无从下脚。
本来他偏向于做前者,但经过这几次危机,以及渝王的威胁,他改变了主意,决心当一只更谨慎的庞然大物。
嗯,第一步就从傍皇家的大腿开始吧。
仪仗队扬长而去,直奔勤政殿,没有片刻的停留。
皇帝并没有立刻召见余闲,毕竟刚下朝,得吃点垫肚子。
可眼瞅着雨水就要落下来了。
就当余闲以为要成落汤鸡的时候,一个太监跑了出来,是昨天来侯府宣圣旨的那个:“宣太孙侍读余闲觐见!”
“臣余闲觐见。”余闲按照老爹传授的规矩回应道。
昨日的那半块金饼子起了作用。
太监领余闲往殿里走的时候,低声道:“你今个说话细心点。”
余闲瞄了眼太监略微凝重的眼神,猜测皇帝今天的心情不太美丽。
皇帝确实很不高兴。
吃完糕点后,就把糕点盘子给摔了。
早朝上,他接连收到了三件坏消息。
第一件,他的肱骨大臣杜隆在府中险遭谋害。
第二件,长乐赌坊是孙鹤年等主犯拉人下水的陷阱。
第三件,长乐赌坊的老板周福在畏罪逃亡途中被人灭口了!
皇帝大发雷霆。
短短几天里,一个兵部尚书府,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家里,接连遭人行凶,那是不是哪天都有人跑皇宫里搞事了?
朝臣们按基操开始请罪请息怒。
皇帝也不客气,负责巡京保卫的将领官员,全都奖赏一份戴枷锁上班的套餐。
没杀人,已经是皇帝最后的温柔了。
除了有太子的求情,还得庆幸杜隆无恙,以及沈修、陆纲呈递的密折。
密折里,详细讲述了孙鹤年案的脉络,线索基本明朗,除了底下还散落着一些小虾米,主要犯官都已落马。
唯独,还差了个给犯官们牵线搭桥的主犯!
周福充其量,就是这个主犯的喽啰。
而且皇帝也认为这个主犯,和谋害杜隆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周福,除了他的姐姐,家属已经全被抓获,正在审问。”陆纲汇报道。
皇帝一皱眉,道:“为何独独放了这厮的姐姐?”
陆纲的神情一时变得有些踟蹰,“回禀陛下,这周福的姐姐,是渝王殿下的妾室……”
皇帝的眼睛陡然瞪大,一条条线索在他的脑海里被交织了起来。
他刚还想询问周福是如何当上长乐赌坊的老板,现在都不必问了。
然而皇帝这次没有动肝火,沉默良久,对太监道:“召渝王觐见。”
见状,陆纲着实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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