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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但也就因为如此,叫这个堂姐和她嫁的这个姐夫对周宗建夫‘妇’印象深刻。
自逃出家后,金锦夫人漫无目的地流‘浪’,如一只蜷缩了身体、畏惧了‘精’神的猫儿般可怜,也不知自己的下一刻该在哪里停留落脚。
好在临出来时身上还有几文散碎银子,一路行走着,饿极了就买点甚么充饥;累极了就随意寻个地方倒头睡下。
那时阉党当朝,万众为恶,叫天道不周。加上旱涝无定,赋役繁重,使天下大‘乱’,十家倒有九家食不饱腹、衣不蔽体。
但也不能坐在家里等着饿死,只好拖带着一家老小出来四处行乞求活。一时间哀鸿遍野,流民失所,已经是众人惯见的。金锦夫人‘混’杂其间,倒不显眼。
眼看着金银‘花’空,囊内羞涩。金锦夫人只一天没有东西吃就饿得双眼昏‘花’,四肢无力,堪堪支持不下去。
但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头上这只唯一值钱的凤头‘玉’簪当掉,更张不开嘴似别人那般嘶哑着声音乞讨。
只呆呆地坐在路边,夹杂在一行‘花’儿乞丐当中凄凉着,哀哀地想着或许自己的死期将近吧?心里倒有几分解脱的快慰。
慢慢回想起来自从儿时曾经的种种甜美生活。父母的疼爱、亲人的娇惯,每日里只在诗书词笺间、琴声箫咽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华丽生活,不曾有过丝毫烦忧愁苦。
后来得嫁周宗建为妻。周宗建是翰林出身,文辞俱佳。人又生得俊逸,是风流倜傥,尽解风情的出‘色’人物,与金锦夫人正好‘操’琴鼓瑟,音声鸣和,不差毫厘。夫妻的日子过得直如糖里拌蜜,好不甜美。
只是可惜时光短促,二人婚配不到三年,‘性’格耿介、嫉恶如仇的周宗建就再忍不得,在朝堂之上当众指责魏忠贤‘目不识丁,怎堪职称’。并上折本要求皇帝罢免其官职,问他‘祸‘乱’后宫’的大罪。
说起来周宗建是第一个跳出来把‘魏忠贤不识字’这个对别人来说只是个笑谈,但对魏忠贤来说却是奇耻大辱的秘密公布于天下的,魏忠贤岂能不恼恨?是以一朝抓到机会,就把周宗建下入诏狱,折磨致死。
史载:阉儿手下的五彪之一许显纯当时负责折磨周宗建,叫人将其肚腹以下打得皮‘肉’稀烂,骨骼寸断。只留一口气不死。并骂曰:“看尔还能说魏公子不识一丁否?”
周宗建恨不能言,喷血眦目相向。许显纯见了大怒,命人将一根根三寸多长的棺材钢钉钉入周宗建完好的上身之内。不死,又用沸水浇之,叫‘皮肤卷烂,赤‘肉’满身’,惨不可言,婉转两日才死。
金锦夫人不知丈夫临死之前唯一所念就是自己。牵挂她少年守寡,从此人生惨淡,天地昏暗,以后怕是要有得苦痛凄凉的煎熬忍受,是以一直留着一口含冤之气不绝。
直到童牛儿去问,他将‘锦儿’二字喊出,这才甘愿放手尘世,魂归奈何。
却不知金锦夫人若知如此,她该心痛到怎样不堪?
其实仔细分辨就会发现,愈是爱得甜蜜,到最后愈要痛得深湛。
人生本就是山高才显出谷低的经过,若曾得到如此,却也不能怨怪老天‘弄’人够狠。总不该贪心到‘怀拥如‘花’美眷到天长地久’这般吧?天下的好事何曾叫一个人都得下?
金锦夫人昏沉到第二天早晨时已经半伏在地,支撑不起。
恰巧这时有一批在汪烧饼手下聚义的汉子到城里抢掠回来路经,其中一个无意间看到金锦夫人所穿的衣饰华美,顿起歹意。高叫一声,扑过来就要扒脱。
这群人本就是心思龌龊,行为肮脏的宵小,被‘逼’无奈,举旗造反。胜时为王,水火苍生;败时为寇,祸害天下。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猪狗的东西,从不肯放过虐待弱小的机会,叫一班无力挣扎的百姓遭殃。
金锦夫人神智尚清,见自己要遭受侮辱,自然拼死抵抗。那人待见得她抬起的脸儿,不禁惊得瞠目,大叫着“美人儿”便要向怀里搂抱。
却不防后背踹来一只脚,把他踢到一边。正要恼怒,转头看去,见正是带队的汉子。
这汉子低身端详金锦夫人片刻,道:“可是锦儿妹妹?怎地流落至此?”
金锦夫人听此呼唤,呆了片刻,却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怯怯地道:“你是——哪位?”汉子嘿嘿一笑,说出姓名。金锦夫人恍惚半晌才想起他正是自己堂姐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