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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牛儿久等不闻她声音,道:“如何?怎地不言语?”端木蕊低叹一声,道:“就像你所说,过于狠毒了。?这一下要叫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呵。罪孽太大,大哥,做不得。”童牛儿轻应一声,沉默片刻后道:“我也知。可是一无兵将,二无银钱,就凭你我何等孤弱?拿甚么去解剑阁之围?救各位英雄?岂不是比登天还难些?”端木蕊也知他所言是实。可这京城里房屋堆叠,人口稠密,一旦失火损失必然巨大。而那些人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岂能为一己之利而丧心病狂的将其葬送?摇头道:“就算如此,也不能干丧尽天良的事呵。那些人何等无辜——”
童牛儿听她言语单纯,哼一声,道:“无辜?他们只是不得机会为恶罢了,不然哪一个都要比我们凶狠。你看看帮着魏忠贤之流干龌龊勾当的那些帮凶,哪一个不是你说的无辜人家的儿‘女’?他们伤天害理时可曾想过谁是无辜?可曾顾念过天理良心?还不是一样干的心安理得,吃也香甜,睡也安然,子孙满堂,身康体健,叫人瞧着好不气闷。”童牛儿说得‘激’愤起来,声音愈大。
端木蕊自然明白他所言不假,可真要叫自己如此为之,却无论如何也不可想象。还是摇头道:“不行。我若用这个办法将爹爹等人救出来,叫他们知晓,必要将我杀了才觉得对得起‘忠义’二字。而我——便死良心也不得安稳的。”童牛儿见谈不拢,只得将被子拉过,重又把头脸都‘蒙’起来。
其实童牛儿和端木蕊二人看似兄弟,但骨子里却有天上地下的差别,只是不临到这种大善大恶的事情面前看不出来罢了。童牛儿自小从险恶困苦的污浊泥泞中‘摸’爬过来,吃透了人情的炎凉,世事的无常。早将一颗心淬炼得冷酷残忍,连半分怜慈软弱都无,最能冷下脸来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其心肠之狠毒已到了为泄一己之愤,便杀尽天下人也不惜的地步。
但愈是如此,他也愈想能蜷在温柔乡里得些烟火来暖和这腔早已寒凉的心血肝胆。是以才肯和端木蕊结成兄弟,为救护林凤凰和白‘玉’香等人而不惜出生入死,临危踏险,叫众人赞他仁义忠勇,让自己得些快意而已。可如此所为究竟为甚?能得下怎样好处?他却从不曾仔细想过,只逞着单薄之勇任意胡为。
而端木蕊心思虽然单纯,但因自小耳闻目染剑阁四侠的所作所为,自然养成恒常不变的仁义善良。对此念头固守之坚定,秉持之执着,却不是童牛儿所能比拟的。是以能够为天下之利而慷慨就义,从容赴死。在这一点上与童牛儿那种市井无赖的不惜命也是毫不相同。但其中的差别只在各人心里装着,外表却无从分辨,唯有临到善恶分明的事情上时才显‘露’出山高水长的迥异。这种差别看似无用,其实却最要紧,叫人在临到十字路口时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不会在将来有翻肠噬脐之悔,摘肝卸胆之恨。
童牛儿所想的主意虽然不得端木蕊赞同,但他自有一番计较:为了救出剑阁四侠和林猛等人,保下自己的‘性’命,这京城若到需要烧时也一定要烧;京城里的人若到需要死时也一定要死,没甚可顾虑的。只是这番念头再不与端木蕊说起罢了,免得惹她啰嗦自己。端木蕊自然不知他的龌龊心思,还道被劝下。以为这个大哥肯听自己言语,心下甚感欣慰。
知所见不同,不能相谋,童牛儿便不再言语,闭目睡去。端木蕊瞪着双眸望着压在眼前的重重黑暗发呆,以为其中怎堪憋闷,正如世事一般无二,不敢再看。久等不闻童牛儿的声音,也就昏沉起来。
恰在将睡未睡之际,忽听童牛儿那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好似被人掐住咽喉般难熬。接着便听到噼里啪啦的,像是手刨脚蹬‘床’铺的声音。端木蕊一向独睡,不知别人在梦里还能有这般凶狠的挣扎,吓得不轻。却不敢如何,只缩着身体静静地忍挨。
原以为不过片刻也就完了。却不想只稍停歇,还不等端木蕊把大气喘均匀,童牛儿就又被梦魔所困,骇人地折腾起来,叫端木蕊好不惊诧。
她却不知童牛儿自小在困厄里挣扎求活,受下的寒冷冻饿自不必说,便是生死两半,命悬一线的危险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不然岂能叫他养下计算‘阴’毒、行事狠辣的作风?但这般曲折的经历却也把他的心态折磨得歪扭到不堪,大迥于常人。叫他后来每当做下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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