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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倒在城下。可那些士兵却像中了邪一般,根本无视同伴的生死。踩过血泊,跨过同伴尸体,向鱼梁道上丢下沙袋,转身跑回本阵。本阵中,有士兵用木锹铲起泥沙,装满草袋子,再次将草袋子放到筑路者的肩膀。
“传令给秦参军,让他把预备兵马拉到西城外空房中,一边吃造饭,一边等待战斗。命令其他各城墙弟兄轮流用饭,时刻准备过来支援!”高顺看了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低声命令。
这次不会是佯攻了,昨天与他没分出生死来的满宠正带着数百铁甲步卒,站立在二百步外,等待鱼梁大道抵达城头的那一刻。每名铁甲步卒都拉下了遮挡面孔的铁网,城头上的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感觉到队伍中冲天的杀气。
“命令曹性多准备长矛,待铁甲军冲上来时,弟兄们以长矛迎战!”高顺想了想,发出第二道将令。昨天战斗的经验表明,横刀很难对身披铁甲的敌军造成致命创伤。但长矛却可以寻找对方两片铁甲的缝隙或者防守薄弱的腿部进行攻击。
“让秦行师将粮仓里的菜油运二百桶来,放在城墙上和马道附近待命!”刘铭想了想,在旁边补充。
高顺抬头看了看刘铭,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笑意。荀攸够聪明,居然能想到利用人数优势修筑鱼梁道攻城的大手笔。但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碰到了刘铭。
鱼梁大道固然有优势,但是刘铭恰好知道那么几个破解之法,提前出现了怎么样,不过几百年而已,刘铭可是足足穿越了两千年!
“让弟兄们加把劲儿,拿下费县后,每人分三百斤稻谷!”少年时即名满天下的荀攸可不知道高顺和刘铭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看着越来越接近城头的鱼梁大道,他轻摇羽扇,意气风发。
虽然昨天奇袭东城失败后,征东将军曹仁和折冲督尉满宠都对敌将的武艺赞口不绝,但荀攸不认为武艺和练兵之道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至少,武艺和兵马肯定破不了他刚刚想到的大手笔工程。一旦成功,就凭着这个他荀攸也足以名留青史!
曹仁靠过来看着荀攸的手笔,不由也是暗自感慨,只是对新出现的事物终究没有什么信心。
“将军不必担忧,鱼梁道只是攻城手段之一,我还命人连夜赶制了一百多架云梯,两架攻城车。”荀攸似乎看出了曹仁的担忧,用羽扇指了指隐藏在背后树林里的大军,笑着解释。“待这条大道与城头接上,各路兵马就同时出动。敌军数量远逊于我,定然首尾不能相顾!”
“况且只要爬上城头,站稳脚跟,我就可以源源不断派人上去,将城头上那些障碍拆除。据我所知,城中不过四千多人,剩下的全部是曹洪将军麾下残兵。他以四千疲敝之师统帅两万狐疑之众,士气必然不会太高。只要我们开局顺利,敌兵定然军心大乱,用不了太久就会崩溃!”
“愿如军师吉言!”曹仁心中虽还有忐忑,但是听荀攸分析头头是道,也不好反驳。
鱼梁道越来越高了,守军的反击也越来越激烈。不断有扛着沙包的弟兄被流矢射中,惨叫着从鱼梁道上滚下来,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整条通道。
朝阳从城头下渐渐升到人的后脑勺,烤得头盔开始发烫。天空中的云慢慢被风吹散去,随后,风也停了,整个天空呈献一片纯净的蓝。敌我双方的战旗都垂了下来,搭在旗杆上一动不动。淙淙的流水声消失了,萧萧的风声也止了,城上城下的呐喊声却愈发强烈起来,夹杂着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垂死者绝望的悲鸣。
鱼梁大道的顶端距离城墙还剩下一人多高的距离,曹军们还在继续努力筑路。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那些扛着沙包的士卒简直是弓箭手的活靶子。每一层沙包堆上来,都有一成左右的运送者倒在鱼梁道上。曹军的将领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只是命令士兵将催战的鼓声敲得更欢。
“让秦参军派人运一些沙包上来,把正对着鱼梁道两侧的城垛加高两尺!”高顺估算了一下敌军的工程进展,把从刘铭口中得知的名字现学现卖,大声命令,“还有敌楼外侧的女墙,也加高两层沙包,以防止曹军的冷箭!”他指了指敌楼外侧的矮墙,继续补充。
城下木盾墙后的弓箭手不是敌军最精锐的那一批,如果是高顺自己指挥,他肯定将昨天奇袭东城那伙精兵留在正式开始攻城的那一刻。所以,他命人在正对鱼梁道两侧的城头垒出一个屏障,防止敌军正式进攻时对陷阵营的士卒进行羽箭压制。
“可能来不及准备那么多沙包!”高远在一旁小声提醒。
“用粮袋,宁可糟蹋了也比便宜了曹军强!”刘铭果断地决策,四下看了看,他又追加了一句:“把敌楼和正对鱼梁道城墙之间的那个隔断挪了,保持敌楼和城墙之间的畅通!”
曹军正在修筑的鱼梁道过于靠近城门,因此敌楼和鱼梁道所对城墙几乎是紧挨着。昨夜陷阵营士卒连夜将城墙分割成数段,同时也在敌楼和城墙之间的通道上垒出一道间隔。这道间隔给守军带来的不便比对敌军的阻碍作用更大,所以刘铭命人抓紧时间将沙包挪用到他处。
敌楼内地形宽阔,差不多能藏步卒二百。关键时刻从敌楼中杀出一支生力军,绝对可以打进攻者一个措手不及。
看见守军开始在城墙上垒沙包,城下的曹军忍不住破口大骂。对他们而言,这太不公平。他们的鱼梁大道在增加高度的同时还要保持坡度,而守军只要将城墙外侧加高,就会让他们付出三倍或者更高的代价。如果城墙上的矮墙可以无限制加高的话,鱼梁道永远也够不上城头。
城下盾墙后的敌军弓箭手开始了更疯狂的射击,白羽如同冰雹般向城头落下。不少士卒在抬运粮袋和沙包的途中受伤,周围的袍泽快速将他们抬起来送下城去。然后有人从血泊中扛起粮袋,将其摆放到应该摆放的位置。
“两天,我们只要守两天,两天之后,援军赶来,大伙都是功臣。以前的事情,保证没人计较!”曹性拎着块盾牌,在城墙上跑来跑去给弟兄们鼓劲儿。
“监军大人说了,只要守住费县,每个人分十石麦子,两石精米,决不亏欠!”他喘了口气,继续鼓动。给士兵分粮食是刘铭临时想出来的点子。
周围的农田都被曹军破坏光了,无论此战谁胜谁负,城市周围的百姓明年都面临着没饭吃的问题。让新入伍的降卒知道他们有粮食分,就等于给了他们一家大小活命的希望。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得温饱,士卒们无法不把自己的命运和费县城的安危联系到一块。
刘铭并不想与敌军比建城速度,所以当城墙外侧的遮蔽物高到可以预防羽箭攒射时,他就下令停止了垒墙行动。“不要再运沙包了,抓紧时间把菜油滚上来,每段城墙至少五桶!”他指了指敌楼内的空地,“那里多摆几桶,像米店那样摞好。一会儿大伙用起来也方便!”
“把引火之物准备好。敌军攻城时,大伙就用火烧他奶奶的!”高顺想了想,替刘铭补充。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刘铭走到高顺身边,指了指城墙下已经开始活动的铁甲步卒,小声提醒:“第一波顺着鱼梁道冲上来的,肯定是这些精锐。咱们必须将他们打下去,刹一刹曹军的气焰!”
“先放他们走近,然后用油将鱼梁道浇湿,用火烧!”高顺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到司仓参军那里给我取两张三石弓,两张普通步弓来。再调三壶破甲重箭!”高顺没有直接答复刘铭,而是将命令传达给了亲兵队正牛铁柱。
“哎!”还沉浸在丧失伙伴之伤心中的大牛答应一声,转身跑到敌楼内侧,身体轻轻一纵,猴子般顺着栓在内侧的长绳坠了下去。被隔成数段的城墙彼此之间的通道太狭窄,亲卫和传令兵们上上下下十分不便。因而,亲兵们干脆在敌楼的柱子上拴了几条长索,需要下城时,直接走这条“快捷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