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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幼南他们到的时候,许成兰刚被许奶奶训了一次,眼眶都是红的,显然被骂得不轻。
指甲将手心都掐出了红痕,许成兰垂眸冷笑,许幼南仗着被长辈宠爱,脑子也不愿意长,怎么可能会有比邱澹更好的夫婿人选?
听佣人禀报说人来了的时候,许奶奶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将目光转向了门口,对于陆沉光,她只听过,并没有见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竟然能将她孙女从邱澹身边抢走?
微不可察地冷哼一声,抱着看笑话的目的,许成兰母女也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许幼南和陆沉光的事情她们隐约听说过一些,对陆沉光并不十分在意——许幼南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多半是因为被陆沉光养育多年,当初年纪小的时候被哄住了。这一初始印象,让她们都认为,陆沉光再好,也不过空有一副好皮相,怎么可能和邱澹相提并论?
许奶奶微微皱着眉头,虽然看许二夫人母女不顺眼,但是也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转变发生的许幼南挽着陆沉光走进门的时候,看见陆沉光的那一刻,饶是许奶奶性子镇定,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来。陆沉光相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却不是如预想中的只有一副好皮囊,那男人身上凛然的威慑力,让许奶奶微微心惊。
许幼南乖巧地走在陆沉光身边,将许成兰母女惊疑的神色看在眼里,面上不显,挽着陆沉光胳膊的手却忍不住捏了捏他手臂,为他突然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点了大大的一个赞。
“奶奶!”看见许奶奶站起身来,笑着望她,许幼南忍不住放开陆沉光,奔过去给了许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奶奶慈爱地摸了摸她脑袋,看向气势非凡的陆沉光,心里头那点因为许幼南放弃邱澹而生出的担忧也稍稍散了一点,这样一个男人,看起来就不像个普通人,能得到许元良的认可,想来也是能保护好她孙女的。
见许奶奶用满意的眼神打量陆沉光,许幼南有些不好意思,走回去拉着陆沉光,跟许奶奶介绍道:“奶奶,这是……陆沉光。”
陆沉光脸上惯有的淡漠早已经收起,对着许奶奶微微一笑,随着许幼南喊了一声:“奶奶,您好。”
陆沉光没有说什么讨喜的话,可是就这么一句招呼,让许奶奶瞬间笑得弯了眉眼。
又带着陆沉光走过去,将许家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虽然不太喜欢许老太爷,但在这地方,他到底是辈分最高的长辈,许幼南还是比较正式地给两个各自引见了一下。至于许家二房,没来之前许幼南就跟陆沉光吐槽过不少,这会儿又没有其他客人在,即使许幼南不解释,陆沉光大概也是能猜出谁是谁的,许幼南态度就比较敷衍了。
陆沉光纵着许幼南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的喜好,也不阻止,只在跟许元辉夫妇打招呼的时候将态度端得无可挑剔,让许二夫人想指责许幼南不礼貌都有些不好发作。
许元良是将许幼南和陆沉光,以及邱澹三人之间发生的事都掌控在手里的人,一直以来,他都遵守他做过的承诺,一次也没有插手其中。这会儿陆沉光能牵着许幼南的手站在他面前,好像早在他预料之中似的,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看陆沉光的眼神已经跟看女婿没多少区别了。
许老太爷就不一样了,挑剔的目光在陆沉光身上扫来扫去,好半晌不移开,好像他对许幼南这个孙女多在意,想要帮她把把关一样。
陆沉光恍若未觉,将事先准备好的登门礼物拿了出来,恭敬地递到两位老人面前。
许奶奶对陆沉光已经有了几分好感,对于自己的孙女有多粗心,她是知道的,那么这礼物大概不会是许幼南准备的——看她有些茫然的神情就知道了。不管陆沉光送的是什么,这份心都让她感动,道了谢后将礼物盒子叫到了旁边的佣人手中,道:“放到我卧室里去。”对礼物的处理足见她的满意。
许老太爷却认为,许家这样的地位,他想要什么得不到?故而对陆沉光送的礼物并不如何重视,因为许成兰前一段时间的诋毁,甚至还生了让这年轻人难堪的心思,于是没让佣人将礼物拿走,反而亲手拆开了礼盒,淡淡地道:“有心了,老头子好奇这是什么礼物,想要先瞧上一眼,希望不要见怪。”
陆沉光笑意谦和,并没有阻止。
许成兰阴阳怪气地道:“爷爷,您想要什么得不到啊?一份礼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嗤笑一声,瞥向许幼南。
触及那个眼神,许幼南觉得她简直哔了狗了,乖乖待在陆沉光身边,什么话都还没说呢,这女人能不能安分点?
冲着许成兰露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许幼南拒绝再和她眼神交流。虽然不知道陆沉光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但是对于这个从来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男人,她一直怀着几近盲目的信任。送给许老太爷的礼物,怎么可能是随便准备的?
果不其然,许老太爷将盒子一拆开,脸色立即就是一变,几乎是失态地向前倾了身子,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仔细看了几眼后,压抑着激动问道:“这……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那是一个玉烟斗,许幼南看见之后也愣了一下,那东西她是见过的。道上有四大势力,一是许家,二是沃斯特家族,三是连许元良也查探不到任何关键消息的神秘帮派,四是有百年黑道世家之称的木家,家主就是她曾经见过的让许元良也要谦让几分的老头木呈。
这玉烟斗是木呈的心爱之物,所以尽管许老太爷喜欢,也根本没法和人家抢,身为领头人的两大家族,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小物件而撕破脸吧?于是继当年被许奶奶弄残的白月光之后,这玉烟斗成了许老太爷心头的另一颗朱砂痣。
求而不得的痛苦,就跟当年听闻白月光的死讯时的撕心裂肺一个程度。因为木呈膝下无子,至今没有继承人,许老太爷甚至还想过,等木家败落。他就去把这烟斗弄回来,谁知道不用等那老头挂掉,这东西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许老太爷看陆沉光的目光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这烟斗确定不是假的,这年轻人怎么弄来的?
许元良一看见这份特殊的礼物,就知道陆沉光费了心思,对于许老太爷问的问题,也正是他心中的疑惑。本以为能纠结那么多人对抗沃斯特家族,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能将木呈手中的东西弄到手?
“听说爷爷喜欢,所以想了办法去找,幸运的是,烟斗的前主人恰好和我有私交,并没有费多少工夫,爷爷不嫌弃就好。”陆沉光微笑着道。
烟斗的前主人?除了许二夫人母女不知情,只因为许老太爷的欣喜态度而暗自愤恨之外,其他人都不由自主面露惊愕,看向陆沉光的目光都带上了重新评估的意味。
许幼南忍笑忍得辛苦,虽然陆沉光好像很厉害,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形装逼,最为致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那么想笑呢?
忍得难受,身体都有些颤抖,抓着陆沉光手臂的力道都紧了一下。陆沉光低头望她,笑容无奈又纵容,立即又闪瞎了几双眼睛。
礼物自然不是只送许老太爷和许奶奶,许元良和许元辉夫妇也有,不过许元辉夫妇那份,想也知道不会是多么用心的东西。果然许二夫人迫不及待一拆开,那期待的笑意立即就收敛了不少,看样子并不是很满意。
许奶奶对陆沉光这是真的满意了,亲热地拉着人说话,言语间说的都是许幼南。因为许幼南前十六年没回许家,其间跟在陆沉光身边有八年之久,故而许奶奶跟陆沉光的话题一点也不少,只要围绕着许幼南说,估计能说上一整天。
许幼南见陆沉光讨得了许奶奶的欢心,彻底放下了心,看两人交谈得愉快,就挪到了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的许元良身边,小声问道:“爸爸,我大哥呢?”李曌说要回来,不可能是说假话,可是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不仅没瞧见黎漾的身影,也根本没看见李曌。
许从临坐在许元良另一边,闻言从游戏机上移开注意力,抬起头来,委屈地控诉道:“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过来跟我说话,一开口还是问别人……”
许幼南从善如流地摸了摸他凑过来的脑袋,哄道:“乖,我待会儿再跟你说话,这么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许元良看见小儿子突然绽开的满足笑容,无声叹了口气,这小崽子平时聪明得很,可是一到许幼南面前,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智商,蠢得不能看。
“爸爸?”一直没听许元良开口,许幼南抱着他胳膊摇了摇。
享受着女儿的撒娇与亲近,许元良声音都软了不少,道:“找了些事情给他做,这会儿估计赶不过来。”抬手摸着许幼南的脑袋,他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响起短信提示音,随意打开一看,眉头忽而一皱,继而唇角一勾,对许幼南道:“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再跟你家陆沉光谈话。”
头一次从许元良口中听到认同的话,许幼南惊喜得脑袋都有些发飘,都没心思问许元良突然要出去干什么。
无意间瞥见许元良手机屏幕的许从临,倒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许元良难得自己开车,到了那人说的酒店之后,神色悠然地走了进去。
脸色复杂的男人低垂着眼,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许元良走进房间,从上往下看见男人斯文清秀不显老态的脸庞,忽而记起许多年前被他压在身下的诱人风情。低笑了一声,走到陆谦对面坐下,悠然地叠起修长的腿,许元良目光温柔仿佛在看自己的恋人,“学长,好久不见。”
陆谦并没有立即抬头,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他面前是厚度堪比几本教学教材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是许元良和不同的主角。或是清纯或是妩媚的漂亮女人和许元良亲吻、搂抱,情色的味道几乎要溢出照片来。
许元良眯着眼睛,看见了陆谦手中的东西,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道:“让学长见笑了。”
陆谦抿着唇,耐心地将那厚厚一沓照片都翻完,才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对面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许多年的男人,开口时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卑微和痛苦,“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跟这些女人没什么不同?”
除了性别。
都是情浓时是心肝宝贝,腻了就再也不搭理。
“不。”许元良微笑,“这上面没有一个男孩不是吗?学长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陆谦笑了一下,“你都跟她们做过什么承诺?”
陆谦自然不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在上次在陆家与陆谦重逢,对方异常的反应,已经让许元良迅速调出了脑海中尘封多年的记忆。跟过他的女人太多,能让他记住的寥寥无几,陆谦更是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故而见到陆谦的时候,他轻易就想起了和这个男人之间的过往。
比他大几岁、同校、天赋或家世都并不输给他的天之骄子,平时清冷淡漠,面对他的挑逗却会面色通红的纯情大男孩,这些标签,加上自己年少轻狂轻易许出的承诺,让许元良估计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个人。
本来以前还想着,男人情动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要和他相守的话不过随口一说,更算不得数,所以离校之后直接回d国继承了家业,没有如约去找陆谦,并没有让许元良觉得有多愧疚——那不过一个有些特别的过去式的情人而已。
可是在被许幼南嫌弃过无数次之后,许元良突然发现,伴随着在找情人这件事上的克制,他那早就泯灭的良知似乎也跟着复生了一丢丢,所以现在面对陆谦,心虚和愧疚的感觉才会强烈得让他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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