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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怎么看出来的,为何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妙含烟同样密语传音回去。
就在妙含烟与陆天齐两人密语之时,骆队中有一人倒在了地上,没有再爬起来。老魔走到那人身边,用脚踏在他的身上,手中亮出一把短小的铜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要生,要死,只在乎你是起来走着活下去,还是躺下成干尸。”
那人喉咙沙哑的拼出一个音:“水。”
妙含烟跳下马,跪在那人面前,扶起他,拿着自已的水壶就给他喂水喝:“你喝吧。”
那人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两手死死的抓住水壶喝了起来,刚喝下半口,老魔上前一手捏住对方的喉咙,鹰爪般的手指掐在对方的脖子上,指尖阱进了皮肉里,那人喝入喉的半口水给强大的力量逼得吐了出来:“给老子吐出来。”
妙含烟急道:“你有水不给他喝,这是我的水,凭什么不让他喝。”
老魔右边脸怒了起来:“他是囚犯,没有资格喝水。”
“他就是囚犯,也是个人,是人就要喝水。你能罚他,但不能渴死他。”妙含烟不能擅用法术,可见老魔心太坏,为人苛刻,瞬间就想将他推开一边。
“他不听魔君的话,逃了出来,现在我只是来带他们回去,我没有强迫他们跟我走,他们全是自愿的。”老魔也不再藏头掩尾。
莫语之淡淡看着那些人:“这些全是在沙漠里的原住民,他们逃出来,自然会带上水,可是你却夺了他们的水,现在他们不是跟着你走,而是跟着水走,再不拿水给他们喝,他们全数会死在路上,你又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待。
“正是如此。”妙含烟马上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怕他,但又不敢离开,并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掌握着所有人的水。
“他们走这个地步完全是自找的。”老魔冷笑一声。
陆天齐看看天边越来越重的沙尘:“你是何人?为什么要用十几条人命加上你的命引我们来这里?”
老魔沉下脸,不再说话,突然骑上骆驼,向沙尘最大的地方奔去:“这里千里流沙河,看你们如何走得出去,十几个人要水喝,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死你们。”
“怎么会这样?”妙含烟还没反应过来,老魔的话在空中飘着,那十几个人除哑翁没有攻击他们,全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对着他们。躺在地上那个人最先抢了妙含烟的水壶,直接猛喝了几口。可水入肚后,他却一口黑血喷出来,自已死死的掐着自已的喉咙,用尽全力,掐得眼凸舌出的,也不肯停手,就这样胀红的脸,扭成一个极狰狞的模样停止了呼息。
陆天齐叹道:“罪魔,你将自已的七个分身留下来,就是为了杀我们吗?你明知你是杀不了的,不过是徒曾杀戮罢了。”
“罪魔?”莫语之和布千叟同时将手中的兵器亮出来,魔界七护法之一的罪魔就在自已的身边,居然不知道。
妙含烟见那些分身虽是攻击,但好像修为不好,全都意念不坚,自已三两下就挡了回去。
“罪魔七身,含烟,这里面有七个是罪魔的元神所在,另外的只是用法术意念操控的普通人,你要分清楚,千万不要错杀了那些人。”陆天齐并不出手,只是坐在马上仔细观察,提点着妙含烟。
莫语之催马走到陆天齐面前:“在这个时候,你的确象个师父。”
“我什么时候都是她的师父。”陆天齐微一挑眉头,眼睛全在妙含烟的身上。
莫语之突然将手中的描金回旋日月刀扔了出去,只见冷白热金两色光晕如齿轮一般横着一条弧线划过那十几个人,有七个人同时,同一个位置,全是心脏之处中了一刀,然后一齐化成金沙落在了沙漠之中,风过沙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余下的人,没有受伤,却个个身形开始干枯,喉咙中发出高高低低的沙哑嚎叫之声,像是濒临绝境又不想就死的困兽一般,声音越来来越小,声音渐渐发干,失音。他们的面容一下了如枯草一般失去血色,身体个个成了干尸,精力与气血随着风沙的吹送消耗不剩下一丁点,身上的粗衣挂在衣架上一般,空荡飘舞。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认为这些人刚才明明还生龙活虎,在跟妙含烟他们打架,转眼不过是剩下一堆白骨,散落在沙漠上,风摧之下成了金沙一捧,消散在风中。
妙含烟吓了一跳,明明没有动手伤人,他们却死在了眼前:“师父,他们为什么没有活下来,我跟莫语之都没有伤他们。”
陆天齐冰冷的眼中藏着悲凉:“我们初见他们全是老人,其实他们都是年轻人,只是罪魔将元神轮流附在他们的身上,不断吸取他们的元神精气。他们的身体每过一天,就损耗十年,面容更是如老翁一般。”
妙含烟听到这里觉得闻所未闻:“区区魔界一个护法就如此残忍贪婪,一个人寄生于这么多人身上,不仅摧残他们的身体,还让他们没有水喝,所以他们才会虚弱得不堪一击。这顾倾城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要问问他,六界天理何在,怎么能任他为所欲为。”
陆天齐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安慰:“你若见到他,的确是要问问他,为何变本加厉不知悔改。”
莫语之指了指那些干尸,又指了一下那个哑翁:“你师父让你看魔界的残忍,是让你认识他的危害,这些与其说与你听,不如让你亲眼所见来到直接。你看那哑翁他就是在走路时也能睡觉的人。”
布千叟神情默,心中升起一股悲哀,口中却说:“这本事倒真不小。”
莫语之冷冷道:“这本事并非天生的,而是被顾倾城折磨而成的,一个年轻人若是只有走路才能有水喝,而要喝水就要不停的走,用脚去踩地上的闸口,不停不歇地走上几十年时间,他就会走着也能睡着。”
“不停的喝水?为什么要不停的喝水。“妙含烟不解的问。
“因为自已喝的水要存在腹中,还要分给自已的妻儿,只有不停的喝才能保住妻儿的命,他自已可以死,但妻儿一定不能死。所以他就不停的走,用脚去踩那可以给他带来水的阀门。”莫语之解释道。
妙含烟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不忍心听下去,西域仙界怎么如地狱一般,或者说在这里生存的人身心都倍受煎熬,以前游历在人界时,见到没有饭吃,衣衫破烂的人就觉得可怜,现在与眼前的哑翁比起来,他们的苦真的不算什么了。
妙含烟幽幽道:“他活得比野兽都不如。”
莫语之居然一字一句的回答:“他就是野兽,一只金毛狮。”
陆天齐默然许久,看着还在打着手语的哑翁,将手按在他的肩头,哑翁似乎得到了什么感应,手摸索着找陆天齐的手指,等握在手中时,他突然暴出狮吼般的号哭声,巨大的身体与双肩一齐抖动,灰色无光的双眼却无半滴泪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之声,跪倒在陆天齐的身前。
陆天齐将手按在他的头顶上,一道金光汇集在天灵穴上:“前尘孽障,一朝赎,借以磨难消罪业,本尊亲敕你百年沙刑,去与妻儿团聚吧。”
“师父,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妙含烟听得云山雾罩。
莫语之责备道:“哑翁在这沙漠里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有用,你为会么要放他走,我们能找到他,等于掌握了半个魔域城的位置。至少等我们接近到了那里,你再放他不迟。”
布千叟看那哑翁并未走,可见是怕莫语之将他再捉回来,他叹息道:“莫语之,你可曾失去自由百年,你若跟我一样有这个经历,你自然会愿意放哑翁走的。”
“你肯放,是因为同病相怜。”莫语之挡住了哑翁的去路。
“那金狮,杀人无数,用仙界人的血去养自已的孩子,后来受了天咒沙刑到这里来,只能凭自已的双脚去取水养妻儿,这个是他自找的。”
布千叟反驳道:“可他自毁双眼,又破了自已的喉咙,就是为了能脱离魔域城,能找一条新的活路,为什么不给他一条生路。他受尽惩罚,你不给他一点希望,这是逼他走回头路呀。”
“人要放纵很容易,一念而已,人要约束很难,七情六欲皆是念,每一条都不能轻言犯错。”陆天齐拍拍哑翁的头,声音空灵而悠远,“记住我的话,你走吧。”
哑翁匍匐于地上,长拜不起,接着在沙地上歪斜的写了几个字,妙含烟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到一个字“火”。别的就风吹沙走,不知写的是什么。哑翁写完后,走向一骆队里,像是跟马十分的熟悉,找到一匹骑上去,轻拍一下,马儿就奋力向东方奔去。
莫语之见哑翁,跳上马背,疾速奔走的背影缓缓道:“陆天齐,你仁心于他,他却是伤过你的人,我做不到像你一样。”
“你有看到他的手语吗?”陆天齐问道。
莫语之与布千叟摇摇头,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妙含烟看了看荒原大沙漠:“我只看懂三个字。”
莫语之有些气恼:“怎么可能,在这沙漠上有我不懂的语言。”
布千叟眨了眨眼取笑道:“手语,你懂个屁。”
“那手语的意思是‘长相思’。”妙含烟看哑翁远去的背影,流下了眼泪,“他虽犯了仙规天律,可是为了妻儿能忍这么多年,我倒是很感动。”
“不过是私情罢了。”莫语之冷冷的说。
“世间事,私情最不为人道,可私情却是人间最可贵的。六界中人几人不是因为私情宁犯天颜,你们皆不能免俗。”布千叟将怀中的水晶葡萄杯子掏出来看了一眼,又试着喝了一下,还是没有酒,又自言自语道,“唉,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