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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眼饧耳热,已是有酒了,“咱们恁多兄弟里,再没有谁成婚能比小十七你排场了——父皇御笔写诏书,立赐宅邸封郡王,娶得又是一国公主,花容月貌。”他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就是太子当年大婚都未必有你风光。”
厅堂里原本极热闹,同席之人彼此谈笑,又有司筵奉果食,酌酒,伶工入奏。此刻九皇子说的不像,堂内交谈之声减低至于不可闻,唯有细细丝竹声仍萦绕众人耳畔。
永嗔笑道:“我等怎可与太子殿下相比?”说着就扶着永氿要往隔间走,不欲引人注目。
永氿边走边斟酒,洒了自己半手,环顾厅堂,呼喊道:“为咱们勇郡王成婚之夜,满饮此杯!”
永氿乃是来的皇子里最年长的,又素来跋扈惯了,旁人都不好劝他。独有代父亲五皇子永澹来的皇孙成烨,因父亲与九皇叔乃是一母同胞,虽是子侄辈,倒比旁人亲近些,因也站出来劝了几句。
永氿却是安心要大闹一场。他先前跟皇子妃闹了脾气,适逢月氏二姝来归,竟跑去景隆帝跟前儿,要休了原配,再娶月氏女——既然二公主月灿灿给了永嗔,他要个大公主月皎皎总不过分吧?况且这两姝摆明是来和亲交好的,永氿自己盘算着,总不会给个侧妃的位置就能打发,那皇子里面除了他还有谁能休了原配腾出这位置来?
他本是一心要为父皇解难,谁知反被景隆帝一脚踹出了乾清宫,咆哮着叫他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也不知那月皎皎是故意还是怎么的,这事儿传开没半月,就请奏,说是来了南朝感慕道家天人之道,头发一束,拂尘一抱,上明山做了女道士。
这大约是九皇子永氿受过的最大羞辱了。
人有了情绪,就不能正常聊天。此刻永氿贴近了永嗔,喷着酒气的嘴一张一合,露出个阴冷的笑容,“美人是美人,可惜非我族类……”
永嗔盯住他。
永氿笑容愈盛,醉着含糊道:“月灿灿能和你成婚,可知道背后太子出了多少力?又可知道太子为了什么?”他裂开嘴,“就为了这四个字:非、我、族、类。”
本朝皇后从无可能是异族。
皇位之争,要等看到诏书就太晚了。早在給皇子指婚的时候,皇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
永嗔垂眸,看着酒水从永氿所执的酒壶中滴滴答答落在自己红锦缎的鞋子上,像极了秋夜宫宴那晚,众人散尽后的园子里,雨落在他身上,伴着太子哥哥的脚步声挪近的灯笼红光落在他鞋面上。
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
太子哥哥是怎么回的?雨里淡淡飘来一句“十七弟酒沉了”。
“九哥酒沉了。”永嗔搭住永氿肩膀,掌心按住他后颈,劲力一吐便要让他昏睡过去。
恰在此时,廊下通报:“太子殿下来贺。”
顿时满堂皆静,唯闻帘外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