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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骑射?”
已经在学了,射杀的猎物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杜先生沉重地点点头:“好,很好。”
整个合欢镇,再没有第二个人,成天背着一把弓招摇过市了。差点捅死一匹马的壮举,简直神乎其神,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拼命四郎”这个绰号,俨然快要成为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了。
这些,哪是女孩子该干的事儿!
“农耕商贾?”
若萤斜睨他,意态桀骜:“你觉得我很差劲吗?”
杜先生碰了一鼻子灰,颇有几分灰溜溜地摸摸胡子,终于道出了心里的惊疑:“那就——做学问吧?教会了你,后头你想传给谁,随便你。”
若萤笑了,这回是真的笑了,如释重负。
这句话,她等的太久。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终究是辛苦的。即使是坐拥良田百顷、一呼百应,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地主。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学而优则仕,这是天下所有男儿的志向。无论是何种出身,农也好、工也罢,甚至包括商贾,被强制性阻断了仕途,不知道成了多少渴望读书的少年的毕生遗憾。
远不说,就说大舅吧。出口成章又如何?一个“匠户”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辈子无缘官场。不光这一世,倘若有儿孙,也是世世代代都无法逾越律法那条鸿沟的。
各司其命、安分守己。
从商者,世代为商;务农者,世代为农;匠户者,世代不脱籍;军户者,子孙世代须效命行伍。
这是打从tai祖那会儿就定下来的规矩。祖宗之法不可变。
身为农户之后,倒是有读书的权利。就这一点优势,就足够让那些生来就被剥夺了仕进资格的人羡慕嫉妒恨死。
这是机会,而她,一向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用的机会。
杜先生只说对了一点:她的学问做好了,固然可以教导若萧,剩下一大笔束脩。
除此之外呢?
女子不能科考,对吧?可是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不是说煮饭洗衣裳这么简单,贤妻良母的内涵可是丰富着呢。
人常说,男孩子学不好,祸害一个人;女孩子学不好,祸害一家子。
一个女人,关乎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的兴衰。凡天下父母,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
娶媳求贤淑,这是聪明人的选择。
宋代临川的王安石家族,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例子。
王家以科举起家,但在早期,还只是比较有名的“能吏”,称不上是名门望族。王安石的祖母、叔祖母以及婶娘,俱是没有家世背景的平民女子。
寻常的姻亲,导致了王氏早期的平淡。
但当王安石之父王益中了进士之后,随着王家与当时的名门吴家的联姻,整个王氏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转变。
临川乌石岗吴氏比王家起家早,是个有着浓郁文化氛围的诗书衣冠之家。
王安石之父娶了吴家的女儿,王安石本人,也娶了吴家的女儿。
吴家的女儿,多知书能诗。其明辨智识,当世游谈学问知名之士有不能如也。
正是因为得到了这样的女子,儿孙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族中男儿接踵登科,王氏一族迅速地壮大起来,终成为当世望门,举世瞩目。
即使所有人都说大脚女子嫁不出去,若萤也不会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够拥有什么。即便前方道路坎坷,布满荆棘,但她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按照既定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一日平安。
也仅仅是过了一宿,那天就陡地翻了脸。
一丝风儿也没有,知了歇斯底里的鸣叫,充满着绝望的气息。
头上如同扣了一口大锅,压得人直不起腰。
到处可见低飞的蜻蜓,有时候擦着人脸就过去了。引得满大街的孩子手持扫帚网子追赶扑打。
家家户户的心都吊在嗓子眼儿里,犹豫着要不要把麦子铺开,透透气。
偶有胆大的,揭了草帘,散开麦子,才刚坐下歇口气,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暴喝“掉雨点儿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四肢并用地赶忙归拢粮食。
忙出了一身汗,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句诈唬。那天仍然是那么阴沉着,半个雨星儿也不见。
旷野上,燕子低徊,一声声促急的叫唤,令人心神不定。
等待是痛苦的煎熬,于是,就有各种抱怨声此起彼伏。都道老天不作美,要是晚两天下雨该多好。届时麦子都入了仓,地里的豆子、芋头、谷子,都借着这场雨,鼓鼓劲儿,到秋又是一场大丰收。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傍晚饭的时候,一阵疾风就从南边嗖嗖地刮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