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违归来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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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的表情。湿漉的风黏稠，扑在脸上像妈妈的吻。
对于那些老邻居来说，此刻的艾昕像是一个闯入的陌生人。这个小镇太闭塞了，太多年没有过陌生人来过了！他们纷纷侧目这个气质闲闲的女人，卷睫秋水瞳微垂，白白的脸在阳光下发亮，紧闭的双唇粉白的似一朵蔷薇。
艾昕远远看到张叔忙碌的背影，多年不见，那背影不再高大，手脚不再如过去那般麻利。
“张叔！”艾昕的声音很轻。
张叔忙碌的背影一怔，回头一看，满脸皱纹如水面波纹漾开了：“艾昕，是你吗？”
艾昕冲张叔甜笑：“是我呢，我回来看你了！”
张叔眼角隐隐有泪光：“好多年没回来了，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艾昕看着张叔满脸关切，忙说：“我好着呢。张叔，你怎么还开着这个饭馆呀！你一个人多辛苦。”
张叔呵呵的笑着，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贴在额头：“没事，我习惯了。再说我就一个人，不做点事总觉得闲的慌！”
艾昕起身去找围裙：“我来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我姆妈又出去了，我阿爸去喝酒了！”
张叔忙拦着：“不用你帮忙，你就坐这，陪我说说话就行，午饭我给你做，想吃什么？”
艾昕托着腮帮子搜寻着记忆中的味道：“我要吃蒜苗炒肉，韭花鸡蛋，还有红烧牛肉。”
张叔快乐的连身边的空气都带着满满的笑意：“好！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艾昕，这个张叔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个小饭馆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学生时代的艾昕周末放学后就像没人管的野孩子，家里冷冷清清锅凉灶冷。张叔的小饭馆成了艾昕每周必去的地方，这里有可口的饭菜，还有张叔父亲一样的疼爱。这里是艾昕生命最温暖的记忆！
时间是一把旋刀，削肌剃骨。张叔的脸随着年岁的增加，愈加清晰了五官，覆上那张黝黑褶皱的皮肤，像一条孤独寂寞的老狗。看在眼里，艾昕忍不住流泪：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包括我，都不幸福！？爱，应该是让人快乐的。
张叔的饭菜把艾昕的胃填的满满的。所谓满足感，总是从温饱而起！
张叔不停给她夹菜，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满是心疼：“艾昕，多吃点，瞧你瘦的！孙墨对你好吗？”
艾昕停下手中的筷子，嘴里的饭菜瞬间有种莫名的无味：“张叔，我要离婚了！”
张叔一怔，关切道：“为什么？他对你不好吗？”
艾昕抬起头看着张叔：“张叔，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春日里的阳光妖娆的洒在街道上，落在小店外的盛开的蔷薇上，像一张薄纱轻遮新娘的娇羞的容颜。看着这洒落的春光，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眼前的这个女孩的脸，让他有些恍惚，语气悠悠的如同太息一般：“当然，我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女人！30多年了！”
艾昕曾猜测过，也从母亲有意无意的话中知道张叔喜欢一个女人，深情至如今垂垂暮年仍孤身一人，现在听他亲口说出依然讶异：“真的吗？她是谁？”
张叔却不愿意说起：“怎么说我，你还没说你和孙墨为什么要离婚？”
艾昕垂着睫毛，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张叔碗里：“他有外遇了。”
张叔把鸡蛋放进嘴里，狠狠的嚼着：“我当初就觉得你不该嫁给他，你姆妈坚持，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还不如林静生好！”
林静生的名字，伴着一阵风夹杂着蔷薇的香气肆意的侵袭艾昕的鼻尖，吸入心脏隐隐做痛：“林静生，他，结婚了吗？”
“没有，他现在可是这数一数二的大户呢！可惜了你们当初好了那么些年！”张叔抹了一把嘴角。
艾昕轻叹：“过去的事了！”
告别了张叔，艾昕在街上胡乱的转悠，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曾经就读的第七中学。因为人口的萎缩导致生源不足，学校已经停办了。
14年了，校园和这座老城一样，像老妇人褪去了姿色，孤独寂寥，荒草丛生！只剩下那两颗老梧桐树，依旧不知年岁的吐出春日的嫩绿色。
艾昕和林静生一起成为这个学校里最好的学生，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们，而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这是艾昕唯一的幸运，而这幸运最后还是成了不幸。
站着出神的艾昕没发觉，后面有一双眼睛已经研究她很久了。那是一双利锐的眼睛，目光像刀片一样早把艾昕剖析的一清二楚。
待到艾昕回头，清脆动听的笑声已和着妩媚飘至耳边：“艾昕！？”
那是一张精致的脸，妆容如同釉彩一般饰去了本来的模样：“你是？”
那女子扭着腰肢，款款走到艾昕面前：“11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慕茜！”
艾昕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风情脉脉的女人是曾经安静谦和的慕茜：“真的是你呢，变化有点大！变得漂亮极了！”
慕茜忽闪着浓密纤长的假睫毛：“这么说以前我不美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你怎么在这？”艾昕问道。
慕茜拉着艾昕：“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别傻站着了！”
慕茜把艾昕带到一间咖啡厅，门口一簇簇蔷薇花杂糅着绯红和粉白，现出盛夏前旁若无人的瑰丽！艾昕停在那一簇蔷薇边看了看：“城里怎么越来多蔷薇花了！我记得以前很少看到！”
慕茜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因为你喜欢呀！”说着拉开了咖啡馆的门：“艾昕，进来吧，这是我开的小店！”
“哦，是吗？真漂亮！你真能干！”艾昕走进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酒红色的桌椅干净整洁，每张桌子都摆放着插着蔷薇花的白瓷瓶。正是营业时间，咖啡馆却无一客人。
捡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艾昕脸上，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白霜，如迷雾一般。慕茜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不经叹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美的叫人赞叹，难怪林静生忘不了你！”
艾昕赧然：“哪有，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才是真漂亮！”
慕茜拿出一只烟，在艾昕面前晃了晃：“不介意吧？”
艾昕讶异慕茜的变化，却忙说：“没事！”
慕茜点燃了烟，红唇吐出烟圈慵懒的飘向天花板，泛黄指尖夹着烟。她看出了艾昕隐藏的小心情：“这些年变化太大了。没变的东西大概就剩林静生对你的感情了！”
艾昕小心翼翼地问：“你跟他熟吗？读书的时候你们好像不怎么认识！”
慕茜弹了弹烟灰：“那是以前，现在不要太熟哦，我男朋友跟他是公司合伙人之一！”
“你还没结婚吗？”
“是呀，没结婚，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各种拖到现在也无所谓了！也就你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林静生伤心死了！”
艾昕垂头无语，半晌才喝了口咖啡，停在喉间任苦涩味肆意侵袭整个口腔：“是我负了他！”
“怎么能这么说，是你姆妈害苦了你呀，虽说林静生当初是个穷小子，父母早逝无缘大学，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能力超群，定非池中之物！你姆妈没眼光，不晓得她有没后悔过！”慕茜笑了笑，“你后悔过吗？”
艾昕往咖啡里加了几块方糖，杯子里溅起花漾：“不知道……对了，林静生他现在做什么呢，怎么大家都提起他？”
慕茜细细的看着艾昕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白了一切，这两个人谁也没忘却彼此，哪怕距离遥远，哪怕时间久远，输给她心服口服：“他现在是这个小城里的首富，他什么都做，房地产，零售，仅有一家的外资合资企业也是跟他合作的，还有市政工程，满大街的蔷薇花就是他的杰作。不知道都以为他选蔷薇是因为这花漂亮，花期长，好养活，只有我们知道，他选蔷薇，是因为你喜欢！他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他越是这样对艾昕用心，她就越感觉不安，一切都跟她无关了：“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既然你跟他熟就劝劝他，早点成家吧！”
慕茜点点头，狠狠的吸了口烟：“好……今天他好像去相亲了，据说也是个美人！”
艾昕喝了一大口咖啡，苦涩和酸度被方糖调和的正好，入口柔和了许多：“这咖啡，真好！”
慕茜捻熄了烟，也喝了口咖啡：“如此而已，这里晚上更热闹！你在家呆多久？”
“不知道，可能要呆一段日子！”
“七年都不回来，这会为什么突然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回来看看而已！”
“艾昕，你还是活的这么拘束。能不能像我一样，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不能，我只想有平静温暖的日子！”
“可是现在你像没有温度的寒流！”
“慕茜，你是我的好朋友，你该知道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我不想打破任何人的平静！”艾昕的眼里满是疼痛的眼泪，压抑的情绪和不能言说的无奈！
“那你就不该回来！”慕茜脱口而出马上又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对不起！”
“你也说我不该回来……”艾昕似喃喃自语。
握着艾昕手，冰凉的细腻，灼痛了慕茜的手指：“对不起，艾昕，回来也挺好……”
艾昕打断了她的话，用力的捏了捏慕茜手回应她的抱歉和解释：“我懂的……”
窗外，唯有蔷薇香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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