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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重,望了望大家。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姐,知道小妹还有话要说,就把大家指挥起来做事。房间里只剩下了四个兄弟姐妹。

    大哥依然很心急,他说:“小妹,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小妹担忧地说:“大家听着,我说的事情不得对任何说。阿姨过了这个生日,明年就不能再过生日了。”

    大家瞪大眼睛,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大姐难得有点结巴地说:“你,你是说,说阿姨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妹小声说:“我刚刚接到阿姨的体检报告。阿姨的癌病已经晚期了。阿姨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不过是有点肝硬化而已。我已经拿着阿姨的体检报告给专家看过了。专家说已经没有办法了,最多还能活半年。所以才叫大家回来给阿姨过生日。”

    大家都沉默了,大姐本想说请专家来为阿姨会诊,但是又一想,小妹是一个细心的人,要是有办法的话,她早就做了。

    小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他一咬牙说:“办,我们给阿姨大办特办。我们对不起阿姨,阿姨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要报答阿姨。”

    正当大家为莫嘉丽办生日宴会的时候,莫嘉丽再一次休克了。

    大家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在医院照顾莫嘉丽,一路人马在家里为莫嘉丽收拾东西。莫嘉丽有一个习惯,无论到哪里,她总是一口小箱子不离身。箱子里有她一家人的照片,还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

    在家帮着收拾东西的大姐,竟然发现了一大叠旧信件。信件上的日期很早,还是加盖了特殊记号的信件。由于好奇,大姐看了一封信的内容。是一个抗美援朝的战士给国内的笔友的一份回信。在信里战士总是叙说前线的战事,并没有提到双方的感情问题。当大姐看到信的最后的时候,大姐傻了眼。这个战士和自己的爸爸一样,也叫成然。

    大姐隐隐约约地觉得有点问题,大着胆子拆看了所有的信件。包括莫嘉丽写给成然的绝交信的底稿。那份已经几乎看不清的底稿上,依然能感觉的到带那个出莫嘉丽一字一泪的心情。

    大姐还是有点迷惑,又翻看了莫嘉丽多年来的习惯,写日记的日记本。等她看完之后,一切都明白了。阿姨莫嘉丽的事情都明白了。

    这一天,四个兄弟姐妹又坐在了一起。大姐将白天的所见一一说了出来。大家才知道了自己爸爸和阿姨莫嘉丽之间的关系,才知道了阿姨莫嘉丽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要收养自己四个?

    性格有点脆弱的小妹,趴在自己的姐姐怀里,不停地哭泣。没想到阿姨的心里这么苦,藏着这么一个秘密。要不是因为当时的局势,莫嘉丽和成然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妻。怪不得自己的妈妈,这么放心把自己四个孩子,交给莫嘉丽照顾。

    脾气不好的大哥,瞪着眼睛看着对面桌子上的爸爸的遗书,他第一次觉得爸爸的懦弱。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爸爸产生了疑问,爸爸为什么不坚持?当初为什么不等莫嘉丽阿姨亲口说出真相?自己结了婚换要回来刺激莫嘉丽,临死的时候既然忘不了莫嘉丽阿姨,为什么要把孩子托付给阿姨?难道是让莫嘉丽阿姨永远记住自己吗?爱一个人,就要为对方好。莫嘉丽阿姨为了爸爸,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成全了爸爸妈妈。可是自己的爸爸却让莫嘉丽阿姨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下,还让自己的孩子继续折磨莫嘉丽阿姨。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相比之下,莫嘉丽阿姨太伟大了,不但照顾自己兄弟姐妹,而且没有再结婚。她比自己的爸爸更坚强,更有毅力。

    大哥猛地一抬头说:“走,我们医院。我们要给阿姨,不,给莫嘉丽妈妈一个名分。她是我们的妈妈,我们永远最尊敬的妈妈。”

    大家都觉得有这个必要,阿姨在他们的心目里和妈妈早就一样了。

    当四个孩子齐刷刷地跪下,对自己说:“妈妈,您辛苦了。”的时候,莫嘉丽觉得自己好幸福。自己盼望了这么久,不敢说出口的希望,终于实现了。孩子们不再叫自己阿姨,改叫自己妈妈了。这是自己多年做梦都想的事情。

    孩子们改口了,孩子们的家人也改口了。叫“奶奶”的、叫“外婆”的,叫“妈妈”的都有了。

    半年之后,莫嘉丽在大家的陪伴下终于闭上了眼睛。身边不但有四个孩子和他们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妈妈江蓝沁女士,哥哥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莫嘉丽真的好开心,好幸福,一生虽然受过太多的苦难,但是结尾的时候却是苦尽甘来。自己不但有了四个听话的儿女,有了一大家子的后代,还有自己的事业。妈妈江蓝沁不愧是一个女强人,送了自己一个教育集团,下属七个中小学校,三个专业大学。自己也是一个董事长了,手下的员工数千人,学生数万人。

    莫嘉丽回光返照地振奋了一下,她对大家说:“我要走了。不要难过,我的一生并没与什么遗憾。你们这么伤心,我会走的不安心的。放心,我会去找成然的。下一辈子,我不再会放弃他了。死也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了。他也答应过我,下一辈子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终于离开人世。大家都看见了她的微笑,都感觉到了她最后放松。莫嘉丽走得很安详,就连她的妈妈江蓝沁女士也为女儿高兴。

    莫嘉惠,江蓝沁和莫重潜三少爷的小女儿。她的一生实在是坎坷,以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一生是用泪写成的。

    莫嘉惠的父亲是一个“疯子”,“疯子三少爷”这个名字伴随了莫家三少爷莫重潜几乎一生一世。莫重潜,上海大亨莫学的三儿子,其实是莫学的第二个儿子,因为他们的大哥是莫学的大哥过继给莫学的。莫重潜的妈妈,原来是一个大家闺秀,父亲曾经还当过一任官员。由于和莫学的二哥莫凯有点交情,所以将他们的女儿送给莫学当小老婆。当时的中国清政府已经事千仓百孔,官员们也知道自己朝不保夕。都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找一个大靠山。像莫学这种有权势有地位的大商人正是他们所要巴结的对象。莫重潜的妈妈,当年只有十七岁,就这样几乎是送人一样的,送给了已经快三十岁的莫学。可以肯定的一点,莫重潜的妈妈没有喜欢过莫学,整天和莫学的其他几个老婆争着抢着的不是莫学这个人,而是莫家的家财和地位。

    莫家的几个孩子都有各自的毛病,大儿子由于不是莫学亲生的,所以从小开始就不爱和大家在一起,后来迷恋上鸦片,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鸦片鬼”。据说这是几个姨太太想出来的毒计,就是要废了这个名义上的大少爷。后来这个大少爷抽鸦片,活活将自己抽死了。

    二少爷其实是莫学的亲生的大儿子,这个本来最有机会成为莫家未来掌门人的人,却随他的妈妈喜欢看戏。二少爷的妈妈原来是一个戏子,是莫学当到上海经商时,看中的一个戏子。因为从了莫学,所以这个姨太太不用当戏子了。可是她的儿子却和自己一样,喜欢唱戏看戏。二少爷发展到后来,整天泡在戏园子里,和一大群的戏子在一起。莫学曾经想过断自己儿子后路的狠招,以生活费来威胁这个儿子,可是这个儿子依然留在戏园子里不回家。其中也要怪他的妈妈,她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女人,在莫学不许给二少爷生活费的时候,把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儿子。这等于害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断送了二少爷的一生。后来莫学实在看不下去了,叫来自己的保镖把二少爷硬是帮回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二少爷竟然以绝食抗议,谁劝也没有用。当是江蓝沁刚到莫家,暗中打听到二少爷已经不行了,二少爷的妈妈也好后悔。江蓝沁就擅自做主,用轮椅推着二少爷最后去了一次不远的戏园子。二少爷看着戏子们排练,在微笑中离开了人世。二少爷的死,对老爷莫学的打击很大。

    四少爷是莫家所有的孩子之中长的最好看的一个,江蓝沁虽然没有见过四少爷本人,但是几张照片已经令江蓝沁为四少也感到惋惜。四少爷其实没有病,其实是一个“爱花”的人。他其实和大作家钱雪芹先生所写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有点像。只不过因为莫家不是官宦之家,有没有众多姐妹,所以才被人误会为一个“小色魔”。江蓝沁曾经棒四少爷的亲娘,收拾过四少爷的遗物,在一本小小的日记里,江蓝沁终于认识了这个四少爷。四少爷不喜欢和哥哥弟弟在一起,很喜欢好几位姨娘、妈妈,还有丫鬟在一起。可是妈妈和姨娘们整天就知道吵架,大到立场问题,小到一件衣服、一个菜,她们都要抢。丫鬟们也勾心斗角,为自己的主子抢地盘,为自己抢福利。四少爷只好走上街上,观看街上的行人。他特别喜欢看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们说话,每每看见她们开心地聊天,他就忍不住也想去参加。而每次的结果,都是被大家打骂,更有人笑话他是一个“小花痴”。最终在一次被打骂中,四少爷被一个曾经受过男同学调戏的女孩子过激打成重伤。当四少爷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由于四少爷的血腥太稀少,医院里没有这种血型,大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四少爷慢慢地死去。

    五少爷也就是莫学的小儿子,是莫学五十岁才有的“老来子”。但是这个小少爷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厄运就伴随着他。“小儿麻痹症”导致他行动不正常,也影响了他的脸部神经和说话功能。

    比起其他的兄弟,这个三少爷莫重潜还算正常。提起莫重潜,当然不能不提到莫家的小窑口。莫重潜从小身体还算好,就是晚上睡觉有点问题。直到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大家家家户户放鞭炮,这个平时睡不着觉的三少爷却在鞭炮声里悍然大睡。不久之后,一天晚上一个伺候莫重潜妈*小丫鬟,因为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盘子,引起了莫重潜的兴趣。当天晚上,三少爷莫重潜来到厨房,将一大叠的盘子全部摔碎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马上睡着了。从此莫重潜不摔碗和盘子就不能睡觉。

    为了让莫重潜能够睡着觉,为了满足儿子的小小心愿,莫学直接买下了一个小窑口,每天生产出来的瓷器一件也不外卖,全部送到莫家让莫重潜摔着玩。大家统计过,莫重潜一个月最少要摔碎上万只盘子和碗。不过比较起“鸦片鬼”大哥、傍戏子的*、花痴老四、还有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五少爷,这个三少爷算不错了。

    莫嘉惠有一个天下最能干的妈妈江蓝沁,也有这么一个天下最不负责任的爸爸莫重潜,这就是她的第一重悲哀。

    在莫嘉惠的记忆里,小时候在上海的时候,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经常见面。妈妈江蓝沁有办不完的公事,不但不能按时回家,而且经常外出。爸爸莫重潜不和大家在一起,整天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莫嘉惠的大哥大姐也是好几天和他们的爸爸见一次面。

    在莫嘉惠的记忆里,自己的生活在七岁大的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岁之前,莫嘉惠是莫家的小公主,虽然当时已经解放了,但是由于妈妈江蓝沁的保护,莫嘉惠的生活依然快乐。每天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有蛋糕、有冰激凌,一星期看一次电影,一个月逛一次大街,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和玩具。住的也是莫家在上海超豪华的莫家公寓里。

    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给一群解放军带回来。那些本来对莫家客客气气的解放军叔叔变了态度,勒令莫家所有人在一个小时里搬出莫家公寓。莫嘉惠的衣服太多,只能带上一小部分。当莫嘉惠想带走自己的水晶公主的时候,却被一个解放军叔叔阻拦了。这个水晶公主是莫嘉惠听了姐姐莫嘉丽为自己讲的《白雪公主》后,特意要求妈妈江蓝沁买的,是莫嘉惠最喜爱的玩具之一。莫嘉惠看见自己的水晶公主不能带走,紧张地哇哇大哭。妈妈江蓝沁再三交涉,终于以减少三箱行莫为条件,换来了这个水晶公主。这个水晶公主成为了小莫嘉惠今后唯一的一件玩具。

    一下子从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居无定所的小流浪汉,莫嘉惠觉得自己很像电影里的“三毛”。没有了漂亮衣服,没有了美食,没有了自己一人一间的大房子,没有了可以代步用的大汽车,不能再看见自己的小伙伴,不能留在上海,不能再和妈妈一起逛大街,这令只有七岁大的莫嘉惠好一阵子不能适应。妈妈江蓝沁再三告诉她,要学着适应环境,要学会克服重重困难,可是年纪还小的莫嘉惠并不太懂。

    来到妈妈江蓝沁的家乡小镇,莫嘉惠得到了一小段时间的缓冲。妈妈和爸爸在自己身边,晚上姐姐莫嘉丽陪自己睡觉讲故事,哥哥们对尽量照顾这个小妹妹。莫嘉惠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可是不久之后,一场运动来了,莫嘉惠一家人都被错打成阶级敌人。本来和莫嘉惠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开始辱骂莫嘉惠,说莫嘉惠是什么资产阶级的大小姐、大地主的狗崽子、外国佬的狗奴才、人民的敌人。更有几个捣蛋鬼用堆在一边的垃圾和煤球丢莫嘉惠。莫嘉惠一身的白色连衣裙,马上变成了一身花衣服。这件衣服是莫嘉惠最喜欢的衣服,就这么被大家毁了。莫嘉惠第一次觉得大家的可怕,莫嘉惠吓得不敢哭。

    当二哥莫嘉祥找到莫嘉惠的时候,莫嘉惠已经缩在街角不敢出来了。莫嘉祥最疼爱这个妹妹,当然很生气。抓住一个依然在欺负妹妹的小男孩,狠狠地揍了他几拳。然后抱起自己的妹妹莫嘉惠回家。

    回到家里的莫嘉惠已经神色不对,翻来覆去只会重复外面的孩子们骂自己的话。妈妈江蓝沁一边为女儿收拾衣服,一边警告其他孩子,不得上街闹事,不准给莫嘉惠妹妹报仇。要大姐莫嘉丽看好哥哥弟弟,不准他们一个人外出。

    这一场的打击,对莫嘉惠来说,可是一场天人交战。向来是家里的小公主的她,什么时候被这么羞辱过?就算是平常老百姓家的孩子,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委屈,何况是一个集关爱于一身莫家小小姐呢?

    妈妈江蓝沁整天抱着自己的小女儿莫嘉惠,不停地劝导,不停地解释,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总算使莫嘉惠平静下来。为了孩子的安全,更为了看管好没有一点保护能力的丈夫莫重潜,江蓝沁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把自己和丈夫莫重潜,小女儿莫嘉惠,还有小儿子莫嘉庆四个人绑在一起,大家同进同出。孩子们的叔叔五少爷莫宝根,虽然有残疾,但是神志清楚,江蓝沁再三提醒他,不得离开自己的房间。吃的饭江蓝沁会送过来,要什么等江蓝沁来的时候告诉江蓝沁。

    这段时间莫嘉丽和莫嘉强也不好过,莫嘉丽由一个人民教师变成了一个阶级敌人,不能再当老师,也不能走上讲台。校长算是格外开恩,让莫嘉丽在学校当一个校工,每天扫扫地,整理教室。莫嘉强在粮站的工作也没有了,不但不能记账,而且连最累最苦的搬运工也不准他干。他只好成为一个天天要下村子的催粮员,一天到晚看大家的白眼不说,而且还要听村民的谩骂声。

    这段时间因为不能再敲铁,莫重潜的情绪也不稳定,好几次想要大叫大嚷,都被江蓝沁阻拦了。一次莫重潜晚上睡不着,想冲出去走走,担心丈夫出去之后有危险的江蓝沁,为了阻拦莫重潜,被莫重潜狠狠地咬了一口。从此江蓝沁的左肩上留下了一个永远不能消退的牙印。

    运动对于莫嘉惠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小运动每年会有几次,他们一家人游游街,挨几句大家不痛不痒的批评。大运动一两年一次,他们一家人会被当成反面典型,到附近村里挨批斗。大家的行头都保管的很好,妈妈江蓝沁的旗袍和化妆品。爸爸莫重潜的地主长衫和瓜皮帽。大姐莫嘉丽的一身洋装。大哥莫嘉强的外国西装。二哥莫嘉祥的少爷装。四哥莫嘉庆的清朝辫子装,当然还有自己莫嘉惠的公主装。这些行头有的是自己的,有的不是莫家的。像爸爸莫重潜,一生之中从来不穿长衫和戴瓜皮帽。莫嘉祥和莫嘉庆也不穿少爷装,更没有留过长辫子。只是几年过去了,莫嘉庆和莫年红都长大了,原来的衣服穿不下了。莫嘉庆的简单,帽子上加以根本来就没有的辫子,穿哥哥们以前的衣服就可以了。莫嘉惠的公主装却成了问题,当年离开上海的时候,姐姐莫嘉丽已经成年,没有带走可爱的公主装。就算带了,莫嘉惠也是穿不上。妈妈江蓝沁只好亲自动手,修改莫嘉惠的公主装。这件衣服一直穿了七年,终于在也改不了了,只好放弃不穿了。

    莫嘉惠没有上过一天的学,所有的知识都是妈妈江蓝沁和姐姐莫嘉丽暗暗教莫嘉惠的。直到有一次莫嘉惠一家人去外地挨批斗的时候,天真的莫嘉惠看见台上标语上的错字,错口说出字写错了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莫嘉惠认识文字。渐渐地大家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江蓝沁,江蓝沁一边接受批评教育,一边暗中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莫嘉惠和四哥莫嘉庆就是这个流动班级的正副班长,每天监督大家练习和交作业。

    一九六六年,刚刚过了十九岁生日的莫嘉惠,遇上了史无前例的特殊时期。不光莫嘉惠一家人,几乎所有的人都经受了这次运动带来的冲击。好多人失去了亲人,好多夫妻被迫离散,好多的孩子离开了父母,好多的朋友从此反目,好多不认识的人因此而结下深厚的情缘。莫嘉惠的一生也因为这场特殊时期而改变。

    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造反派企图内部打开缺口,利诱和威胁莫嘉惠和莫嘉庆揭发自己父母的罪行。一个工作组的领导为了挖出江蓝沁的罪行,竟然许诺莫嘉惠,要是莫嘉惠揭发江蓝沁的隐蔽罪行的话,莫嘉惠不但可以获得自由,更可以参加工作。当时莫嘉惠不心动是假的,这种机会对于莫嘉惠来说,是多么的可贵。一边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亲人,一边是美好的未来,莫嘉惠犹豫了好久,最后她没有说话。因为亲情太重要了,再说她也不知道妈*过去,更不知道善良的妈妈做了什么危害国家的事情。“生是一家人,死也是一家人。”这句妈妈江蓝沁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莫嘉惠几乎早就会背了。要莫嘉惠和自己的家人断绝关系,几乎等于要了莫嘉惠的命,莫嘉惠失去了家人,就变成一无所有的人。

    这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家人,却是坚定地在一起。有粥喝粥,有饭吃饭,一家人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他们的团结令工作组无从下手,更令一些老百姓怀疑。为了能有突破,为了把案子定成铁案,工作组想出了一个狠招。先是将这家人的主力莫嘉强和莫嘉丽两个大哥大姐外放,要他们下偏僻的山村劳动改造。然后将莫嘉祥发配到边疆,美其名曰“支边”。留下了上了年纪的江蓝沁夫妻,还有刚刚成年的莫嘉庆和莫年红,继续接受组织的调查和审问。

    一九六九年春,莫嘉庆在妈妈江蓝沁的暗示下,主动去老少边穷的地方“支农”,为的就是干一点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不再继续接受没有止境的审问和询问。江蓝沁一家人,身边只有一个小女儿莫嘉惠在他们身边了。江蓝沁不是没有想过,也放莫嘉惠出去。但是莫嘉惠毕竟是自己的小女儿,江蓝沁不舍得,更不放心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没想到留在身边的莫嘉惠依然没有躲过这场运动带来的灾难。

    一个胡说八道的老太太,为了给自己的光棍侄子说对象,竟然欺骗莫嘉惠。说莫嘉惠的出身不好,不但不能工作,将来连对象也说不上。不如狠一狠心,嫁给平下中农,这样一来自己的出身变了,而且对自己的父母有利。一向来孝顺父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好过的莫嘉惠竟然相信了这个几乎是没有一点依据的谎言。为了爸爸妈妈能够不再受苦,莫嘉惠答应嫁给这个年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大龄青年。

    当江蓝沁知道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已经拉着莫嘉惠和自己的侄子见了面,开了结婚介绍信。江蓝沁就想阻拦也完了,江蓝沁真的很伤心。她怪自己没有看管好莫嘉惠,更怪莫嘉惠没有长脑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

    嫁给一个没有出息的老光棍也就算了,莫嘉惠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但好吃懒做,而且喜欢喝醉酒之后打自己的老婆。莫嘉惠这个小姐可苦了,不但要伺候这个男人,更要爱这个男人的打骂。江蓝沁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江蓝沁不但不能帮助自己的女儿,更连去看望的权利也没有。

    莫嘉惠大着肚子还要下地劳动,回去之后还要挨老公的打骂。村里的人都说这个女人命苦,也有说这是这个女人的祖先没有积德的后果。莫嘉惠也想不通,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自己和家人并没有做错事情,自己的妈妈江蓝沁在上海救助过这么多的老百姓,怎么会得到这种报应?

    莫嘉惠和这个男人生活了七年,为这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为这个没有温暖的家支撑了七年。男人依然好吃懒做,家里照样一样的贫困。

    特殊时期结束了,但是江蓝沁一家人并没有马上得到平反。但是看押江蓝沁一家人的人走了,江蓝沁至少能够自由走动了。

    江蓝沁首先去了小女儿莫嘉惠的家,看见了忙碌的女儿,还有那个躺在床上不起来的男人。江蓝沁大怒,拉着莫嘉惠还有三个孩子离开了。那个男人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让人带口信给自己的老婆莫嘉惠,要她回来给自己煮饭。依然把自己当做什么大老爷,没想到江蓝沁从此带走自己的家人了。

    江蓝沁做通了女儿莫嘉惠的工作,正式向当地政府提出离婚。当政府办公人员,看见莫嘉惠身上层层迭起的伤疤,还有证人的叙述。大家都为莫嘉惠感到委屈,都纷纷指责那个男人的行为。刚刚恢复工作的一个老大姐,看见后鼓励莫嘉惠和这个男人离婚。

    这个男人真的不要脸,不但不肯离婚,而且要告莫嘉惠。这个好吃懒做的男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还以为是造反派的天下,继续喊着造反口号,要打莫嘉惠。他当然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扭住了。

    认清了事实,知道自己所依仗的靠山没有了的男人,马上一变脸,一边哭一边说自己不能没有老婆和孩子。可是大家已经认清了这个无赖的嘴脸,不在同情这个男人。

    最后男人和莫嘉惠离婚了,三个孩子都判给了莫嘉惠。因为男人不要自己的孩子,理由是“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要这些小崽子有什么用?除非你们再帮我找一个媳妇。”

    莫嘉惠带着孩子们,终于离开了那个给自己带来莫大伤害的家。从此过上了开心的日子,孩子们也开始有了欢笑。

    莫嘉惠不愧是莫家的后人,不愧是江蓝沁的女儿,她的智慧和坚韧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她一边带着三个孩子,一边要照顾父母,自学课程。把小学到高中所有的课程复习了一遍,身边连一个老师也没有。

    一九七八年的高考上,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学的江南妇女莫嘉惠创造了一个奇迹。莫嘉惠以接近满分的成绩,成为了高考状元。她的优异成绩使各大学争相要这个天才。最后莫嘉惠选择了上海复旦大学。上海永远是莫嘉惠心里的一个疙瘩,永远是莫嘉惠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交代好孩子们的事情,江蓝沁送走了莫嘉惠。莫嘉惠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上海。当时离开的时候,莫嘉惠只有七岁,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女孩子。回到上海的事情,莫嘉惠已经三十几岁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莫嘉惠多少次梦里梦见过自己的故乡上海,多少次梦见自己再一次穿上新衣服,吃着蛋糕和冰激凌。

    莫嘉惠是一个奇怪的同学,在大学校园里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偶尔去一下图书馆,这就是莫嘉惠的生活全部。莫嘉惠读的是建筑系,是这个系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同学。被大家称为“系花”的她,从来不和任何男生私下说话。在她看来,同学们都像自己的*,教师们年纪太大,助教们又太花心。曾经受过伤害得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往事,更不想谈感情。

    三年后,莫嘉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在莫嘉惠的要求下,回到浙江某建设部门,担任工程师。莫嘉惠这是为了就近照顾父母和孩子,也为了等待哥哥姐姐们回来。

    在为一个军地合建的工程服务的时候,莫嘉惠遇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固执地部队军官。这个年纪也不小了的工程营营长,在一个细节上和莫嘉惠工程师的意见产生了矛盾,两个人从争论到争吵,几乎是动粗了。

    最后事实结果,证明莫嘉惠是正确的,这个干脆的工程营营长马上向莫嘉惠道歉。莫嘉惠虽然看不起男人,但是也不得不敬佩这个营长的勇气。能主动承认错误,马上向一个女人认错,这个男人不错。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看多了,江蓝沁得知这件事情后,找到了这个营长。得知这个营长还是单身,又有点喜欢自己的女儿的时候,这个妈妈主动把莫嘉惠的事情说给营长听。这个营长一边听,一边有了表情变化。当他听到不大的莫嘉惠被大家丢煤球的时候,他的心痛江蓝沁一眼就知道。当营长听到莫嘉惠为了救父母,牺牲自己嫁给一个无赖的时候,营长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江蓝沁知道,这个营长是真心的喜欢自己的女儿,也将会像珍惜国宝一样爱护莫嘉惠。

    江蓝沁给了营长很大的鼓励,鼓励营长去追求自己的女儿莫嘉惠。让自己的女儿莫嘉惠走出自己的阴影,面对自己的未来。

    在营长的猛烈冲锋下,又有内应妈妈江蓝沁在一边“敲边鼓”,莫嘉惠的心融化了。营长不但有了自己的爱人,更有了三个叫他“爸爸”的孩子。这一年,中央派人来见江蓝沁,希望江蓝沁带着孩子们重回上海,去建立一个新的商业王国,一个新的莫家企业。

    江蓝沁和大家商量后决定,莫家要么不重建,重建的话依然还是要建在上海,建成一个莫家商业王国。大不了将来在打回原形,回这里继续过老百姓的日子。

    江蓝沁将自己保存了多年的海外账户,全部提现。本金归国家,利息用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开始重建上海莫家的商业连锁企业,带动大批老上海商人,和他们的后代一起建立新的大都市。

    莫嘉惠和丈夫,转业军人章全德一起组建了莫氏建筑公司,承担了上海市多处的工程建设。由于莫嘉惠的把关,章全德的退转军人的支持,这家建筑公司成为了上海第一家的私人建筑公司。迅速发展壮大的同时,质量和品质成为了行业里的口碑。

    莫嘉惠和章全德后来有了一个自己的女儿,女儿一直留在爸爸妈妈身边。莫嘉惠的大儿子,后来毕业后,回到了他的爸爸身边,照顾他的爸爸。他说:“我的爸爸虽然对我们母子无情,但是我们不能对他也无义。我会照顾他,为他养老送终的。外婆说过,人需要感情。”从此他就在家乡照顾他的爸爸,直到这个爸爸去世后才回上海。

    莫嘉惠的大女儿,后来留学法国,成为了一个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她的妈妈和外婆,还有大姨妈、舅*衣服都是她一手设计的。后来认识一个纯情的法国人,和她一起定居上海,开了一家国际知名的时装公司。莫嘉惠的女儿生意不断,几乎成为了上海时装业的大姐大。

    莫嘉惠的小儿子,继承了妈*事业,也在复旦大学读建筑系。将来去自己的公司上班,担任工程项目经理,一步步担下历史建筑公司的重任。新的上海建筑也老大就要诞生了。

    在莫嘉惠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四个孩子都各自准备了自己的礼物,送给自己的妈妈莫嘉惠。莫嘉惠看着孩子们,心里是又甜又高兴。

    四个孩子互看了对方一眼后,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妈妈,您辛苦了。我们永远爱您,我们永远是您的好宝贝。”

    莫嘉惠把孩子们搂在自己的怀里,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一边的章全德也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对自己的老婆说:“老太婆,不要哭了。再哭脸上的妆就要花了。你这个总经理可是有面子的人,总不能让大家看笑话吧?要哭的话,晚上对着我死劲地哭。我不会介意的。”

    莫嘉惠白了自己的老公一眼,这个老公明明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却尽量学着照顾自己,他的爱心和良苦用心真的不小。近二十年来,他几乎天天陪着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过得快乐和安心。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莫嘉惠真的为自己感到庆幸。不过这一两年,章全德老的有点厉害,自己应该多抽点时间陪陪章全德。等再过几年,孩子完全能接手工作了,自己一定陪着章全德同志去游遍大江南北。好好过一下他们的二人世界,算是他们的蜜月旅行好了。

    正在莫嘉惠想问题的时候,章全德已经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一件自己的大女儿亲手制作的超大公主装,一块章全德亲自学来了大蛋糕,一杯有点融化的冰激凌,先给自己最亲爱的老婆莫嘉惠。

    莫嘉惠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这些从小的梦想<:"="_.,没想到自己的老公章全德都为自己准备好了。换上公主装,一手托着丈夫为自己做的蛋糕,一手拿着超级大的冰激凌,身边有自己所有的亲人在身边,莫嘉惠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章全德好像知道自己老婆莫嘉惠想说什么,就提前说:“老婆,我们是自己人。不需要说什么谢谢,更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这是我这个作为丈夫应该做的事情。我不但是你的丈夫,更是你生命中的另一半。”

    莫嘉惠开心地对章全德笑了一笑,她好想回到了自己幼儿时代。那时候真的好快乐,好开心。现在的莫嘉惠也是好快乐,好开心。

    阙无悔,听见这个名字大家都会以为这个女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可是真的知道这个女人的人,绝对不敢这么理解。包括阙无悔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们。

    阙无悔生于动荡时期的上海,父亲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工人,母亲是一个从乡下逃荒到上海的农村妇女。当时战乱加上水灾,导致农村的生活越来越难过。打仗需要人,更需要各种物资,其中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国家强制性地征收老百姓的粮食,真的有钱有势的地主们也早早将自己的粮食囤积起来发“国难财”。旱灾和水灾几乎轮流伴随着老百姓。本来鱼米之乡的江南,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阙无悔的妈妈,在乡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种地的话,所有的收成不是要交高额的租子,就是被当兵的“兵大爷”抢走。不种地,大家一家人活活的在地里饿死。有力气的男人,忍不住“抢大户”,被冠上“通匪”或者“赤党”的罪名,立即杀头枪毙。没有被抓的老百姓,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上山成为了土匪强盗。但是他们的结果也不好过,不是饿死,就是被当兵的剿灭。每一次有土匪被剿灭的话,就会连累附近的村民,当兵的就会在村子里抓妇女或者年轻男人当做土匪或者土匪婆充数。一些“兵大爷”为了灭口,直接在村子里杀人放火。

    阙无悔的妈妈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阙无悔的妈妈姓肖,一家有七口人,有自己的老爹老娘,还有哥哥嫂嫂,两个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加*自己,一家人生活在村里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想到一场灾难降临他们家,一大群国民党士兵冲进他们家。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抓,他们家马上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样子。士兵诬陷阙无悔的舅舅是土匪,阙无悔妈妈一家人就都成为了土匪家属,就连两个孩子也不能幸免。不管是老人家求情,还是大人们的解释,孩子们的哭声,都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

    一阵机枪扫射之后,士兵们带着家里所有的财产和粮食走了。地上只留下了两堆尸体,阙无悔的外公外婆压在阙无悔妈*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点气息。阙无悔的舅舅和舅妈压在自己孩子身上,阙无悔的舅妈已经死了,下面的两个孩子也因为呼吸不顺,加上身上的枪伤,导致呼吸不顺而窒息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阙无悔的妈妈终于醒了过来,她身上三处枪伤,还好都不在要害部位。她挣扎着移开父母的尸体,爬向自己的哥哥嫂嫂,搬开哥哥嫂嫂看下面的的侄子侄女。还有一口气的哥哥看见自己的父母死了,自己的老婆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死了,已经没有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勇气。无论阙无悔的妈妈怎么呼喊和拉扯,他只说了句话:“妹子,活不下去了。你去大城市吧。大城市里或许好过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把我们埋在一起。”

    在附近邻居家的帮忙下,村上受灾的七户人家,一共三十一口人,被埋进了地下。阙无悔的妈妈也在伤好后的第二天离开了家乡,一路乞讨的来到上海。听大家说,上海是国家最大的城市,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阙无悔的妈妈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要到上海。

    当时的上海虽然一副*,生意火冒的场面,其实也不太平。上海有本地居民五十七万,外地人有一百七十五万,二百多万人挤在一个地方,治安成为了最大的问题。平均每一天发生十三起抢劫案,一天要死至少四个人,每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报警自己被小偷光顾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已经无法计算。什么逼良为娼、卖儿卖女、吸毒抽大烟、*杀人、敲诈勒索等等新闻报纸上登也登不完。

    阙无悔的妈妈一到上海,就被上海的地方势力吓住了。一些混混在店铺门口收“保护费”,一些流氓当街欺负妇女、吃东西不给钱。更看见了两伙势力在街口抢地盘,双方动了家伙。吓得阙无悔双脚不听使唤,想逃都没有力气逃。她只好闭着眼睛在地上等死,以为自己这次一定逃不过去了。

    因为阙无悔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比男人更像男人,而且是一副乞丐打扮,所以没有人光顾她。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人抢劫。

    阙无悔的妈妈在上海街口混了三天,终于领教到了上海的“厉害”。要不是这里还有一些好人,定期发送食物给大家的话,她真的想逃离大上海。这里的人太可怕,太厉害了。几乎所有的上海人都有各自的字号和帮派老大,双方用外人听不懂得“江湖话”说话和谈生意。

    阙无悔的妈妈好几次因为弄不清楚地盘,差点没命。一个上海有什么日租界、法租界什么的,每一个地区、甚至于每一条马路都有自己的字号和老大,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当时大家都说法租界算是最太平的地方,所以阙无悔的妈妈来到了法租界。没想到这里的治安和规矩比其他地方还要多,好多地方不允许中国人进去,门口竖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还有一些地方竖着“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的牌子,就是针对阙无悔的妈妈这种的人制定的。

    不过在法租界的教堂里,阙无悔的妈妈第一次吃饱了一顿。这里的修女拿出大量的面包和牛奶任由大家随便吃。阙无悔的妈妈一口气吃了七个人份的东西,总算是吃到了离开家乡后最饱的一顿饭。

    教堂的修女看见阙无悔的妈妈身强体壮,就把她留在了教堂。平时做打扫工作,也兼任教会医院的护理工。阙无悔的妈妈是一个老实人,当然不会偷工减料,实实在在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教会医院里,阙无悔的妈妈不但生活稳定,更开始学习一些文化和医疗救护知识。同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马上喜欢上这个憨厚的“大女工”,亲切地叫她“肖大个”。

    阙无悔的妈妈在教会医院第一次见到了江蓝沁,当时江蓝沁化名江德才,出任振兴棉纺厂的厂长。经常来教会医院,看望病人,资助医院的经济建设和日常开资。大家都叫江蓝沁为“江厂长”,或者是“江老板”。江蓝沁一眼就看出了阙无悔的妈妈是一个女孩子。这对亲家第一次见面了,双方谁也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会成为一家人。

    阙无悔的爸爸是振兴棉纺厂的一个工人,因为他的头有点大,所以大家都叫他“阙大头”,至于他的大名,大家都忘记了。这个“阙大头”不但头大,而且胆子也很大,经常带着大家自己维修机器设备。对江蓝沁这个厂长也是相当的忠心,人前人后只要有人敢批评江蓝沁,他和他的同事都会和这个人拼命。

    一九三三年春天,国民政府以加税为理由,强制振兴棉纺厂以成本价赶制一批成品。其实是报复江蓝沁和莫学擅自将一批救国款项给了宋庆夫人为首的国民党左翼分子。江蓝沁为了不让工厂倒闭,只好要求工人们加班加点轮流工作。人可以休息,可是机器不能休息,导致一些老旧机器实在坚持不住了。维修工一个人忙不过来,“阙大头”在内的七个“半桶水”也上了阵。一个不小心,“阙大头”的腿被一台机器压在了下面,“阙大头”直接痛晕了过去。

    “阙大头”被马上送到了这家离振兴棉纺厂不远的教会医院。“阙大头”的脚保不住了,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疾。而他的护理人员就是阙无悔的妈妈,也就是他未来的老婆。

    “阙大头”在医院的时候,江蓝沁多次来看望这个工人,也保证将来继续留下“阙大头”在工厂里,打消了“阙大头”的后顾之忧。江蓝沁看出“阙大头”虽然不知道阙无悔的妈妈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两人有说有笑的,就有种*,想帮两个人拉一拉关系。

    在江蓝沁的刻意安排下,阙无悔的妈妈马上被“阙大头”的英勇事迹所感动,深深敬佩这个护厂而受伤的汉子。“阙大头”也不是上海本地人,多年前振兴棉纺厂从山东把“阙大头”等一批熟练工招到上海。“阙大头”在上海也没有其他的亲人,“阙大头”平时除了有时候喜欢喝几杯之外,没有其他不良癖好。

    江蓝沁在阙无悔的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告诉“阙大头”,这个他口中不离的“小兄弟”不但不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大姑娘。吓得“阙大头”差点没有从病床上跳起来。不过惊讶之余,这个“阙大头”竟然发现自己有点高兴。

    江蓝沁将自己从其他人那里问来的信息一一告诉给了“阙大头”,“阙大头”听说了阙无悔的妈*故事后,久久没有说话。江蓝沁趁机提醒他,阙无悔的妈妈其实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有一个安定温暖的家。“阙大头”有点担心,怕自己不但给不了阙无悔的妈妈所要的幸福,还会拖累阙无悔的妈妈。江蓝沁再三保证,他的事情就是工厂的事情,他的未来工厂一力承担。“阙大头”总算有了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

    在江蓝沁的安排下,两个人的感情发展速度很快。“阙大头”心疼这个没有家人的苦命女孩子,阙无悔的妈妈也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所以两个要求相当低的人很快找到了共同的方向。

    “阙大头”离开医院之后,虽然行动有点不方便,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的阻碍。振兴棉纺厂多了一个行动不太方便的门卫,同时“阙大头”从一个单身汉变成了一个有老婆的当家人。江蓝沁请示莫学后,对外宣布,为了表扬“阙大头”对厂多年来的贡献,更是为了补偿“阙大头”的伤势,工厂在附近建立一批工厂宿舍,第一户入住者就是“阙大头”一家人。并要给“阙大头”风风光光地举办婚礼。

    第二年阙无悔就出生了。当时高兴坏了的“阙大头”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去找江蓝沁。要江蓝沁为自己的女儿去一个好听点的名字。江蓝沁想了一会儿,就给孩子取名为“阙无悔”。“阙”是孩子父亲的姓,也是孩子的姓。孩子的妈妈姓“肖”,叫孩子“阙肖”不好听,不如把“肖”字拆成“无悔”,“无悔”不但好听,而且更像女孩子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将来成为了江蓝沁自己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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