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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到你的门上借钱去。
然而真能做到这样吗?
第二章:二度出使
当然不能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许多话也是这样,说起来十分解气,也很在理,却很难坚持到底。
李春十分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把那句豪迈之言说出口,使他在今天的困境中还保持了一点回旋余地。此时,李春十分困难地把左手伸了出来。他用意念打开了掌心屏,找到白鹏和胡敏英现在的位置,启动了“亲身造访”程序,然后把左手收回。随后脚下的地板就微妙地颤动了一阵,片刻之后,李春就坐在了飞速行驶的公共城际飞梭上了。
当代的交通就是如此的发达,以至到了近乎随心所欲的程度。飞梭舷窗外的景物飞快地掠过,不消多长时间,李春就能到达目的地。便利的交通与李春现时的心境构成矛盾,李春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拖延一些时间,让他晚一点见到他们二人,因为他太发怵了。这是种十分矛盾的心态,明明有事相求,却又对见到他们有着万般的不情愿,李春恨不得这列快梭不这么平稳,他甚至想还不如出点什么事故才好,这样他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取消这次造访,至少也能推迟几天。
这就叫上山打虎易,开口告人难。李春想起了老老年间的这句话。他对从古代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很认同的,特别是那些听起来像是废话的话,更是包含着真理。他感觉现在车翻了比什么都强,如果说干一件事情会遇到困难的话,那么,为了这件事不得不求助于人,尤其是求助与此事不相干或漠不关心的人,就是最难之处。这么想着的时候,李春早已从飞梭上下来,自动转换到了入户程序,来到了第一个造访对象白鹏家门前。
白鹏事前已从掌心屏上得到提示,此时正和妻子顾菲菲一起等候。见到李春,免不了一番寒喧热闹,先是回忆了一些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时的趣事,每当他们之间进行到这个环节,有件事是一定要提起:李春与白鹏两人比赛撒尿,看谁能从卫生间的窗口滋出去,结果被那个教体育的授子抓了现行,罚站两小时军姿。
今天他们照样说到了这个传统的保留段子,不过李春已感受到了从白鹏处发出了紊乱的生波,使他话语之间诸多坷拌。
能够感受到人体发出的特殊电波,是李春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他自己将这种电波命名为生波,理由是这种电波与人的生命紧密相连,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李春对自己的这项特殊功能亦喜亦忧,因为这使他近乎成了神仙,在走近某人时,无须交谈,也不用察言观色,他就大致了解了对方心里想的一切。今天李春得到的生波提示为:有戏,却不是太有戏。
果然,在必要的程式化的寒喧之后,在吃了一点顾菲菲端上来的,据称是她亲手制做的糕点,并且把白鹏新手沏的绿茶也喝掉三分之一之后,白鹏面露难色地告诉他,能帮一点,但不多。
这已经相当不错了,李春尽力做感恩戴德状。
顾菲菲和白鹏交换眼色后,伸出左手,让白鹏在上面按了一下,于是,一笔代表着财富和能力的钱,就转到了植于李春左肩头内的芯片中。
办完正事之后,顾菲菲坚持要李春留下来吃饭。吃饭,仍然是联络感情的最基本形式。李春心里虽急,却也碍得情面,不好拿了钱立马走人,就答应了。
白鹏和顾菲菲和李春同龄,今年都是二十岁。按照东区人的习惯,年满十八就是成年人,就有了公民所应有的权力,包括组建家庭。白顾二人的家庭十分幸福,看到当年的铁哥们或初恋情人如今还在落单,顾菲菲眼里不免流露出些许的不安,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李春,因为顾菲菲不相信李春爱的是金凤而不是她,她顾菲菲怎么会不如金凤呢!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相让,她铁定就是李春夫人了,李春也不至于落到个大龄单身的今日。
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李春对菲菲的心思了然于胸,李春用生波探测了近在咫尺的顾菲菲。他打趣着说:看你们多幸福哟,过上小日子了。在古代像我们这个年岁,也就是刚考上所谓的大学吧,不然就是被征召服了兵役,正在奋斗哩,哪里敢想娶媳妇。
白鹏不同意李春的说法,他问李春指的是哪个古代。白鹏所具备的古代知识,是父母仅比儿女年长十几岁的。李春也说不太清楚,古代是个相当漫长的概念,总之就是过去吧,有一段古代,人们只会种田,又有一段古代,人们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为什么学会的东西多了,就一定要克制生理发展的必然需求把人伦大事,也就是结婚推迟呢,不明白,他们都搞不懂这么深奥的东西。说到后来,把他们都搞糊涂了。
白鹏对李春的友情始终是不变的,他觉得李春太够哥们了,这不仅因为当初李春的成全之举,更由于自从他和顾菲菲确定关系及结婚之后,李春就刻意地回避了这个家庭。白鹏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都不及李春优秀,菲菲也是从心底地爱过李春的,今天若非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依李春的为人,断不会向他开口借钱。
三个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吃了一顿饭,以至于究竟吃进去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楚。饭是叫的外卖。这是个十分古老的词汇了,据史料记载,古代叫外卖的过程相当复杂,要打电话,还要等着专门送的人上门。而刚才这顿饭,只消顾菲菲用意念通知了一下植于体内的芯片,输入的基本信息是:中午,三人,最高规格。按下启动钮之后,饭就通过专用孔道输送到了家里的餐桌上。
从白鹏家出来之后,李春并没有急于启动下一个造访程序,他想在街上走走。
街道十分宽阔也安静,街两旁是富有层次感的,姹紫嫣红的绿化带,街心是漫步的行人,他们都是散步的而不是赶路的,用于赶路的路都架设到了空中,这种路其实就在人们的头顶上,由于采用的是新型透明吸声建筑材料,就不见其形,亦不闻其声整个城市里繁忙的交通在半空中进行,看不到也听不到,人们只有想走路了才步行到街上。街,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状态,供人们用脚来走路。
李春倚在街边一株粗大的棕梠树旁,这里有浓密的荫凉,很适合想心思。李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可想,他只想确认一下自己现在到底有了多少钱。他伸出了左手,用意念打开了掌心屏的开关。在古代,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掌心屏的始祖叫做电脑或手机,一个十分古怪的名字。李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用电去电人的脑子怎么就会成为一部机器。他在考古资料上曾经见到过这种电脑,是一堆放在桌面上方形箱子和数不清的导线的组合体。据说古人很喜欢玩这种东西,李春更想像不出,这堆方盒子怎么就与玩具扯上了干系。
李春叉开了左手的五指,掌心屏就从手掌大小扩展为零点三四平方公尺。李春以右手点击着一连串的触摸键,便得到了一个清晰的数字。他松了一口气:我某,已经很接近那个数目了。想到就要实现那次早在筹划中的远行,李春胸膛里登时热烘烘了一下。那是他多年来的一个梦想,一个实现他的人生决战之战。为了这个梦想,别说开口向人求助了,就是让他拿身上从爹娘那里带来的零件来交换,他也决无二话。
这样一番盘点之后,李春信心十足地启动了第二个造访程序。
当代便利快捷的交通,片刻就将李春带到胡宅。跨入胡敏英家门的那一瞬间,李春就明白了他其实不应该来。李春的生波是不容怀疑的,生波显示出胡敏英以内的极端紊乱,那是人在处于十分反感厌恶之时才会有的心律波动。
胡敏英半仰在沙发上,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微微欠一下,鼻孔里似乎是哼了一声,就算完成了待客之礼。
银凤没在家,这也难怪,他们事实上还没有真正结婚。尽管他们与真正的结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小心眼的胡敏英对此却不能释怀,他不能结婚的罪责归于李春,正是因为李春和金凤迟迟不能把婚事搞定,连累得他和银凤也不好意思早早地先于姐姐办了婚事。如果那样的话,人们定会笑话他猴急了之类。他结不了婚怨李春,确切地说是由于李春的潦倒状况。金凤家是世代的农民,祖上就没有从事过别的职业,所以家庭的门第观念很强,很牛。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职业,高于一切,所以金凤的父母对出身于世代读书人,并且一直在公职人员里混事的李春家庭,就十八个看不上。再加上这个李春也十分的不着调,如果他能像他的家庭那样,继续当他们的官,也未尝不能考虑,可这个小伙子的脑子不知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框挤了,偏偏异想天开地研究一个什么波。到现在谁也没见过他说的那个波是个什么玩艺儿,连金凤也没见过,人们只是从李春的嘴里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这个波到了胡敏英的嘴里,就像邻居到了相声演员那里一样,纯粹地沦为了被揶谕嘲弄的对象了。
“又是为了那个波波?”
胡敏英不怀好意地把多加了一个波。谁都知道两个波叠加在一起指的是什么。李春笑着答道:就算是吧。
“你说说你啊,你——”胡敏英由此起兴,开始了一番长篇的数落。李春耐着性子听着,并且动员面部主管微笑的肌肉配合工作。等到数落结束,胡敏英终于说出那句期待已久的:还差多少?
不多。
李春诚惶诚恐地报出了一个数目,这是方才他在棕梠树下得出的那个已经带给他宽慰的数目。
胡敏英笑了笑说,不多嘛,不过我不能全给你,不是我没有,是要让你知道知道,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一个汗珠子摔八瓣,省吃俭用得来的,不容易啊。有一点得说清楚,你必须出具书面证据,写清楚什么时间还,分几步还,如果不还的话,我应对你本人享有哪些强制措施。
说完,进行了一个指间的操作。李春感觉到了芯片的颤动。他也不再问什么了,按照胡的要求写好了借据,转身就走。
胡敏英给他留下了一个多大的坎儿呢?
一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