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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容两骑并驰的大木桥。三丈宽的河沟当然挡不住武功高的人,但作用非常大,要越过河沟势必要暴露身形,如此便成了门楼和围墙箭垛的靶子。

    马车到了桥头,又被守卫的拦下。

    “怎么是你们驾车?”守卫的喝问。

    “王老实父子感了风寒下不了床,由我兄弟便代送。”

    “你便是王老实的什么人?”

    “侄儿!”口里应着,随下车辆检查车轴。

    “牌子?”

    “有,验过四遍了!”驾车的少年亮出木牌。

    守卫带班的挥挥手,四各守卫先后各二进入车厢,检守得很仔细,可以看得出这分坛的警戒相兰森严。检查完毕之后,两辆马车通过木桥,直驶庄门,到了门前,车又停下,门里出来一伙汉子准备搬取运来的粮酒杂物。

    两个赶车的兄弟离开车到旁边远远坐着。

    四匹拉车的马像突然犯了癫,嘶鸣声中,直朝门里冲去,那些准备搬东西的汉子惊得四散闪开。

    “赶车的,怎么回事?”有人喝问。

    两兄弟不予理会。

    “轰隆隆!”一阵巨响,烟硝冲天而起,门楼坍落,连接的围墙倒了一大片,惊呼与惨叫齐作,不知有多少遭殃。

    两个赶车的兄弟飞跃过护庄河投入林中。

    同一时间,原先逡下车的已趁乱过河入庄。

    紧接着,又一声巨响,木桥炸毁,守桥的也跟着完蛋。

    庄里鼎沸起来。

    外围的卡哨纷纷现身。

    赶车的两兄弟如两头野豹,纵跃奔窜,见人就扑,惨叫之声此起彼落,只片刻工夫,外围平静下来,那些不明情况受惊现身的卡哨无一幸免,全部了帐。

    庄内仍在混乱之中。

    此际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两兄弟藏身在林荫暗处。

    “大哥,干得很痛快!”

    “老二,这只是开场,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俩,正是方萍和小茉莉装扮的,那人庄的人影自然就是丁浩了,真正运粮的王老实父子远在十里外的集上家里卧未不起,不是生病,是被制了穴道。

    庄里

    房子已倒了不少间,死伤的不及善后,活着的已回归建制分组展开搜索、布岗,大部份的行动展延到庄外四周,两个赶车的当然是主要搜捕对象。

    大厅里,一个尖鼻削腮的中年在不安地来回走动,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敌方是淮?

    “姚分舵主!”声音很冷,突如其来。

    这中年人正是此地的舵主“七步蛇”姚青。

    姚青陡吃一惊,抬眼,厅里多了个蒙面人,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仿佛人本来就站在厅里。后退两步,面对蒙面人,栗喝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抬手亮出一块二指宽的金牌,牌上镂有半月形图案,中央一个“副”字。

    “副总监!”姚青惊叫了一声,赶紧躬下身去。“卑座不知副总监驾临,请恕失礼之罪?

    不知有何谕示?”

    “何以如此疏怠,为敌人所乘?”蒙面人收起金符。

    “卑座知罪!”姚青又躬下身去,一副悚惶之状。“是何方敌人所为?”

    “正在严密搜查之中。”

    “搜查是多余,传令严加戒备!”

    “遵令!”姚青再施一礼,然后匆匆出厅,召来手下交代了一番,然后又回进厅内。

    “副总监尚有何指示?”

    “此间分舵相当隐秘,而对方竟然鹃利用上送粮车图炸毁舵坛,显示敌人对此间情况相当了解,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出了内奸,一是敌方债探无孔不入,而你应该是此次事件的主要目标,如本座判断不错,敌人定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我们当将机予以反击。”

    姚青打了—个寒战。

    “以副总监高见,敌人该是何许人物?”

    “以几次发生的事故而论,是多人有组织的行动,极可能是某一新崛起的门户想与本教争夺中原天下。”

    “会不会是……离尘岛或是永安宫……”

    “不可能,这两处都在本教监视之中。”

    “那……”

    “只要逮到对方一个活口便可明白。”

    “如何行动?”

    “你立即出去假作搜寻敌踪,诱使故人现身,本座暗中配合你,务要有所收称,出庄之后,你由右方迂回,本座负责左面,以正后方山脚为定点会合,如果发现敌踪,设法将之诱到定点再采取行动。”

    “卑属遵令!”

    XXX

    夜色苍茫。

    “七步蛇”姚青来到了西山脚下的林边。

    林子里响起一声胡哨。

    姚青犹豫了一下进入林子。

    “是副总监么?”他出声询问。

    没有反应,这使他心里发毛。

    “是什么人?”他再问一声。

    “区区在下!”声音已在他身后。

    姚青立即拔剑回身,迎面站了条人影,林子里光线很暗看不清对方面目,隐约中身影似是书生打扮,心中一动,脱口道:“醉书生?”

    “不错,你居然也认得出在下!”

    “用火药炸庄是你的杰作?”姚青自恃有副总监在暗中配合行动,心里十分笃定,毫无惧意,非常地沉稳。

    “杰作谈不上,一个小玩笑而已!”

    “小玩笑?哼!醉书生,你的确是不知死活,敢如此妄为,你到底是何门派?”现在姚青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对方的面目已经由模糊而变得清晰了。

    “姚大分舵主,告诉了你毫无用处。”

    “什么意思?”

    “因为从现在起,半月教再没你这个分舵主。”

    “哈!少狂,也许醉书生从此在江湖中消失,废话少说,拔剑?”姚青手中剑已扬了起来,目芒也大盛。

    “凭你还不配要本人拔剑,你尽管出手就是!”

    “好小子!”剑划出,闪电一击,势道惊人,而且诡历至极,身为分舵主,武功造诣当然不同凡响,一般高手绝接不下他这一击。丁浩很轻易地便避开了。

    姚青心头一凛,一剑刺空并不回收,就势变势,一口气攻出了一十三剑,绵密辛辣,每一个要害部位全在被攻击之中,但丁浩的身眼步法玄奇怪绝,仿佛每一剑都为他留了闪避的间隙,就是粟米之差沾不上,姚青心已泛寒。就在他第十三剑攻完准备再变势的瞬间,丁浩施出一记怪招,一掌切中姚青持剑的手。

    “锵!”地一声,长剑掉地,腕骨已折,姚青踉跄退了三步,心里奇怪副总监何以还不现身?事实上副总监是谁他并不知道,他只是认“金符”,心里一急,忍不仁脱口高叫道:

    “副座!”

    丁浩“咕!”地一笑道:“副座……你是在叫那蒙脸的么?他不会来了,不必妄想会有援手到来。”

    姚青一听,亡魂大冒,莫不成副总监已经被醉书生收拾了?看来自己是死路一条,说什么也不是醉书生的价钱。

    就在此刻,林外突然传数声低沉的惨号。

    姚青突地弹起身形。

    “砰!”地一声,弹起的身形被一掌震回原地。

    “醉书生,你……”

    “别急,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据本人判断,定是你手下弟子搜索到此被挡了驾。”略顿又道:“你外号‘七步蛇’,想来一定相当毒,你就试着施展毒功保命看,本人不随便动手杀人,总要使对手心服口服,倒下去也安心瞑司,现在就给你最后的机会。”

    姚青左手连挥,不见暗器,当然是毒。

    丁浩稳如泰山地挺立着,好一阵。

    “大概你七步之毒仅止于此。”目芒如闪电般闪烁了数下。“现在听着,如果你能老老实实回答几个问题,本人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你……你想知道什么?”姚青从牙缝进出话声。

    “非常简单,你们总坛所在,教主的来路。”

    “要是本人拒绝回答呢?”

    “可能会死得很惨!”

    “醉书生,别做梦了,你送命只是迟早问题,姚某人不会被你唬住的!啊!”仰天一声怪叫,人栽了下去。

    丁浩呆住了,想不到这一次行动又落了空。早就该想到,一个毒道高手想要自决太容易了,即使一照面便制住他恐怕也没有用,看来要想逮有地位的半月教徒问口供太难如愿,必须改弦易辙,用别的方法。

    “主人!”方萍和小茉莉进入林子。

    “刚才……”

    “六个小角色,游动巡查的,都封了口。”方萍回答。“怎么,这家伙又以毒自了,主人没防他这一手?”

    “唔!”丁浩在转着念头。

    “呀!”林外传来一声惊呼。

    丁浩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取出布巾蒙上脸,边沉声道:“你俩别出面,我去应付。”说首,飘身出林,保见三条人影站在几具尸体之前,其中一个身材特高,衣着也跟另两个不一样,看来在分舵是有地位的。

    “什么人?”高个子栗喝出声。

    丁浩已到三人身前。

    “副总监么?”高个子似也知道这回事。

    “你是谁?”丁浩不答反问。

    “卑属龙门分舵香主赖有忠,参见副总监!”三人一齐躬身行礼。

    “你们来正好为姚青他们收尸!”丁浩冰声说。

    三人齐向后退,三支剑一同出鞘,

    “你到底是什么人?”叫赖有忠的香主厉声喝问。

    “什么人?,哈哈哈哈……”笑声相当狂傲。“听清楚了,天下唯一教,武林我为尊,本人乃是‘都天教主’座下四大尊者之一的‘灭命尊者’,半月教犯了本教之讳,理应予以灭绝,武林天下不许任何门户以‘教’为名。”

    “都天教?灭命尊者?”姓赖的香主连退三步。

    “不错,留你活口,把讯息传回去,半月教如不自动除名,教主以下将遭灭绝之祸,无一人能幸免。”最后一个字出口,身影一幌,又回到原位置,给人的感觉只是眼睛一花,人就像在原地没动过。

    “砰!砰!”两名手下栽倒地面,连哼声都没有。

    这种功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姓赖的香主魂儿出了窍,连大气都不敢,一偏身忘命地飞逃而去,只恨爹娘没给他四只脚,否则跑得更快。

    丁浩正待……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阁下狂得相当可以!”

    丁浩心中一动,他已听出不速而至的是谁。

    人影闪现,果然是“三才剑”赵天仇。

    “武林中有都天教?”赵天仇目如寒星。

    “不错,天下唯一教!”丁浩以内功改变声音。

    “区区还是头一次听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

    “想消灭半月教?”

    “并非想,已经付诸行动,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先采警告方式,你叫‘三才剑’赵天仇没错吧?”

    “没错!”赵天仇应着,但身形显然地震颤了一下。

    “你是半月教徒?”

    “不是!”

    “那你走吧,本尊者号称‘灭命’,但有其对象,不随便夺人之命!”丁浩对赵天仇印象不恶,是以故意来上这一手。

    “阁下别大言炎炎,想夺区区之命没那么简单。”

    “哦!你想怎么样?”

    “机会难得,想试试阁下的剑锋利到什么程度。”

    丁浩心头一震,对方是挑战,该接受么?-想到自己既定的策略,借此把“都天教”尊者之名传出去也不错。

    “赵天仇,成名不易,你多想想?”

    “用不着想,区区不在乎虚名。”

    “很好,本尊者就让你见识一剑!”他现在不是“醉书生”,所以兵刃是提在手中的。

    “你亮剑吧?”

    赵天仇亮剑取势,名剑手,气势自然不凡。

    丁浩也缓缓拔剑离鞘,并不作势,剑尖下垂。

    “你准备好就可以出剑,记住,只一招,你必须用全力,否则定会后悔!”这种口吻可以说狂到了极点。

    “只一剑?”赵天仇傲然昂头。

    “不错,第二剑就会见红!”

    “阁下有这份把握?”

    “一试便知!”

    “好极了!”

    赵天仇凝立,夜色中剑身无芒,只是一股白色的冷森,泛出栗人的煞气。

    丁浩仍然垂剑以待。

    “呀!”朗叫声中,赵天仇出手,剑光像数粒流星叉殒泻,还挟着丝丝的剑气破空声,非常刺耳,这刺耳显示了功力与火候。因为事先言明只许出一招,所以这一招他施展出了生平最得意的杀着,也是“三才剑法”的精髓“三才交泰”,三才者天地人也,一招三式分攻上中下三盘,虽是三式,但等于是一剑,三式同时进发。

    “锵锵锵!”三声交击叠成了一声,紧密无间。

    赵天仇退了一个大步,兵刃几乎脱手,他感觉到这自称“灭命尊者”的剑式中含有其强无比的罡强,而且出剑之快,封剑之准已达剑法中的极限,如果对方趁势反击的话,自己恐怕不死也重伤。

    “承教了,后会有期!”声落,人已在三丈之外。

    丁浩望着赵天仇飞逝的身影,兴起了一丝感慨,一个有实学而成名的剑手,遇上这等情况那滋味是不好受的,他已经尽量留了余地,以他现在所捏造的身份,势不能拒绝对方的挑战,同时也不得不敲响牌子。

    方萍与小茉莉步出林缘。

    “主人,大表哥,尊者!”小茉莉调皮地唤着。

    “主人,您真是要创都天教?”方萍笑着问。

    “我不得不这么做。”丁浩沉静地说:“为了救小强,我不能再跟‘半月教’干耗玩游戏,必须改弦更张。”

    “怎么说?”

    “以第三种身份对‘半月教’施加压力,逼使他们不得不会力应付,自暴其短,瓦解其神秘。我才有机会捕捉有利的机会,化被动为主动,改变眼前僵持的局面,让他们在另一个强敌之前疲于奔命而减轻原本对我的压力。”

    “主人,高招啊!”方萍竖起大姆指。

    “半月教的人不久会来,你俩赶快离开以免暴露身份影响尔后的行动,小茉莉设法把这新的状况转知你们掌舵,省得互相搭不上调。”

    “是!”小茉莉应了一声。

    “主人!”方萍又开口。“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不明白?”

    “主要冒充半月教的副总监,身为分舵主的竟然会不知道‘金符’失落的事,这……”

    方萍目芒一闪。

    “这非常容易明白,有三个可能,一个是保持门户尊严死要面子,不敢向下属宣布。另一个是锦衣蒙面人大意失荆州,不敢上报想以自己的力量寻回?他判定得手者不敢持符冒充,因为这符牌代表的身份外人并不知道。再一个是只有最上层的少数几个知道,正在秘密追寻之中。”一顿又道:“要不是分舵主姚青见牌说出称呼,我也不知道它代表什么,当时只是想蒙他—下,想不到他自己泄了底。”

    “主人分析得极合情理。”

    “你们快离开。”

    “是!”方萍和小莱莉齐应了一声,双双驰离。

    丁浩在原地木立了一阵之后进入林子,他判断“半月教”的人不会这么快就来,等讯息传达总坛,对方再谋对策必须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同时对方要对付自己胡诌的“都天教”必须出动一流好手或是另出奇谋,一般弟子是不敢随便采取行动的,枯守无益。于是,他换回了“醉书生”的装束,准备离开。就当他脚步一挪之际,忽然发觉身边似乎有人,并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只是一种感觉,这是超越感官之外的另一种感觉。放眼武林,能具有这份能耐的并不多,于是,他又立定不动。

    天色本来就暗,林子里更暗,在没有直接光源之下,人没有影子,如果不移动的话,目力再好也准发觉。

    丁浩在等对方动,即使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能有助于发现对方藏匿的位置,不管是用眼或是用耳都无所遁形。

    整整半刻时间。对方似乎动了一下。

    丁浩立即使发觉了,人在右后方,距离在三丈左右。

    “何方朋友,可以现身了!”

    “是我!”两个字,很清晰,而且熟得不能再熟。

    丁浩的心突然抽紧,每一根神经都绷直了。来的竟然是“桃花公主”楚素玉,太意外了,她怎会出现在此地?她在暗中已经目睹了一切么?她是所谓“法王”手下的密探头子,追踪采线当然是她的专长,她又执行什么任务?

    “醉妹!”丁浩转身。

    “跟我来,此地不能久停!”

    丁浩跟上。

    xXX

    此地石窟之多有如蜂巢。

    丁浩与“桃花公主”楚素玉相傍着坐在一个小石窟口内,窟在半峰之间,视线开朗,无人能接近而不被发觉。

    “醉妹,你怎么会到这地方来?”

    “有事!”

    “我能问是什么事么?”

    “不能!”断然地回答。

    丁浩必须信守诺言,她说不能问他便不能再追问。

    静夜,野窟、孤男,寡女,双方靠得很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本温,再加上女人身上特有的气味,的确引人遐思,但丁浩毫无绮念,心里一片清明。他曾拒绝过跟她上床,任何情况都已不能对他构成诱惑,他真的视之如妹。

    “好,我就不问这个。”丁浩深深吐口气。“你已经看到了刚才在下面林子内外所发生的一切?”

    “不错,我不能欺骗你。”她回答得很坦然。

    丁浩“怦”然心震,自己她几乎已无秘密可言,如果她仔细推理,连自己的本来身份都不保了,这等于是剥光了衣特赤裸裸呈现在她眼前,太可怕了……。

    “醉哥!”桃花公主又开口。“你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我守住你的秘密等于守住我自己的一样。”

    倒过面,脸孔几乎相接,鼻孔里的香息喷在脸上有一种热感,她脸上蒙着黑纱,但仍可触到芒影的眸光。

    “这点我相信,像相信自己一样!”

    “醉哥!”她突然抓住他的手。

    这一声呼唤令人心弦震颤。

    “醉妹!”丁浩也接住她的手。

    久久无言,只有互感急促的呼吸。

    “唉!”一声幽凄的长叹。“可惜我们无缘!”

    “能建立这兄妹之情不是缘么?”丁浩明知她芳心何想,为何而叹,但除这么说他还有何语慰籍?

    她抽回手,缓缓摘下面纱,玉靥上好长一道疤,就像是一幅妙手丹青在完工时不小心碰了一笔,美感全被破坏。丁浩的心一阵刺痛,这疤是为了他而留的,她为什么要作这么大而且无法弥补的牺牲?女人天生爱美,她是美中之美,她对自己何以如何残酷?这等于是破坏造物主的杰作,损毁一件无价的艺术珍品。

    “醉哥,这……也是缘么?”声如梦呓,说不出包含了多少沉痛。

    “醉妹,在我眼中,你……和从前一样美,这疤……更美,它代表着一份永世的情义和一个崇高无比的灵魂。”

    “崇高无比的灵魂?哈哈哈哈……”她笑了,笑得很疯狂,痛苦到极处的疯狂,令人不忍卒听。

    丁浩情不自禁地把她揽在怀里,用手指轻抚那道疤。

    笑声止了,剩下一脸的泪水。

    “命运之神何其酷虐?”丁浩沉痛地说。这句话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呐喊,她对他钟情是—种异数,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加以诠释,以化身“醉书生”的德性,即使是一个普通江湖女子也不是得会看上眼,而她竟然甘心毁容甚至不惜殉情,简直地不可思议,如果自己尚未成家,她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理想对象。

    “醉哥,真有命运之神么?”她幽幽地说。

    “人力所不逮,便只有委诸于不可知的神。”

    “有的事……是可以这么说。”

    “那另外有的事呢?”

    “不计代价予以扭转。”

    丁浩默然,他意会得她所谓“有的事”是指感情;那的确令人无奈,不能改变也不能强求,只有认命一途。

    远望天边已蒙蒙发白。

    “醉哥,我对你有个请求。”她起身坐正。

    “有要用‘请求’二字,什么你说?”

    “桃花公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个非常精致的丝织锦囊,约莫有半个巴掌大,托在掌心里。

    丁浩静静地等待下文。

    “这是我身世之钥!”

    “身世之钥?”丁浩目注她手中的锦囊。

    “这是我爹遭难之时托付给……”她的声音凄哽而凝重。“大藏寺住持‘大藏法师’转交给我,说是关系着我的仇家和身世……”

    丁浩点点头,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因为在自己中计与老酒虫同被活埋古墓脱出生天之时,曾听到小桃红跟她之间的谈话,但他不打岔,静静在听下去。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爹娘的影子,因为发生变故时我太小,到我懂事时,已经成了被人收养的孤女……”

    “收养你的是‘法王’?”丁浩脱口而说。

    “醉哥,你……怎么知道?”桃花公主似很震惊。

    “当然有原因,暂时别管,先说完你的故事。”

    “好,‘大藏法师’找到我,悄悄地把这东西交给我,说我爹遇害时他正巧路过现场,受我爹临死重托,等我长大后再转交给我,要我凭此物回中原寻根,我当时就发誓要寻根复仇,回到中原之后,我便全力寻载线索,可是……天下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寻根觅仇谈何容易,有时……我真的很灰心。”

    “皇天不负苦心人,别灰心。”

    “当然,说归说,我是不会放弃的。”话声顿住,似在抑制悲伤的情绪,好一会才又开口。“最近,我忽然有一种预感,仿佛不测之祸随时会降临,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幸,我如何能瞑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醉妹,你想得太过份了,不会引这种事的。”

    “不,这种预感很强烈,我不得不预作安排。”

    “你的意思是……”

    “这锦囊里装的是半个‘玉狮镇纸’,合上另一半便是我的根,所以……我把它暂时寄给你,你不会拒绝吧?”说着,递到丁浩的手上。

    丁浩接住。

    “我……可以替你保管。”

    “醉哥,我还有个要求。万一……有天我真的遭了意外,希望你能代我寻到根,让我的亲人知道有我这枝芽,如果老天垂怜,冥冥中会有安排,借你的手完成我这孤女的心愿,否则……我只好认了,这东西你留作纪念!”声音凄哽,令人为之鼻酸。

    “醉妹!”丁浩神情肃然。“我郑重对你保证,我会竭尽绵薄助你完成心愿,要是……

    要是真有万一,我把它当自己的事来办。”

    “醉哥,我万分感激!”

    “不要说什么感激的话,我说过视你如同胞手足并不是口头空话,是发自我内心的承诺。”顿了顿又道:“现在我必须明白两件事,第—,你的真正来路,比如说你的祖籍是何处?姓氏是否真实无讹等等。”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岂不早已如愿。”

    “那……第二,你的仇家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大藏法师’告诉了我一丁点,是我爹断气前的半句话,中原武林冷血……

    就这么半丝线索。”

    “这……”丁浩想了想。“中原武林是指仇家是中原道上的不会错,这冷血二字极可能仇家名号中的一部份,不论如何,总是一点线索,我会访询老一辈的,请他们提供名号之中有‘冷血’二字人物,会有收获的。”

    “醉哥,我早有此打算,只是我所识的中原前辈人物可以说一个都没有,同时我又不敢泄露出来……”

    “我明白,由我出面查访便不碍事了。好,现在我们来谈谈你被‘法王’收养的事,你认识一个叫‘梅子’的东瀛少女么?”

    桃花公主怔了好一阵。

    “认识,她也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女,跟我一样。”

    “好!那……一个叫‘太郎’的你也应该认识?”

    “唔!”桃花公主答应得很勉强。

    “太郎是否‘流云刀客’余宏?”

    “这……好,我告诉你,是的!”

    “你们是表面上故作不识?”丁浩紧迫着问。

    “是的!”桃花公主点点头,忽地反问道:“梅子已经遭了不幸,有人替她埋骨立碑,那人是你么?”

    “不瞒你,是我!”

    “你知道杀害她的凶手是谁么?”桃花公主眸子里泛出杀机,杀机中带着一份浓浓的恨,显然她很在意梅子的被害。

    丁浩心头陡地震颤了一下,余宏杀梅子灭口是因为梅子知道他过去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余宏跟自己有姻亲关系,能说出来么?而更大一个不解之谜是那个叫竺起凤的年轻人去拜祭梅子之墓。说了句不该来中原的话,结果又被“半月教”戴白脸面具的使者布永强所杀,“半月教”又派人来挖坟说是要证实是否空墓,这到底是何蹊跷?

    “醉哥!”桃花公主栗声开口。“我跟梅子一块生活长大,情同姐妹,她……该不会是你下手……”

    “你认为我会做这种事?”

    “我相信你不会,可是……凶手是谁,杀人的目的何在?”

    “我是碰巧路过发现……”丁浩不得不说谎话,“凶手逃脱,梅子伤重不治,我也极想找出凶手。”

    此际,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东方天边现出霞光。

    “唉!梅子何其不幸!”桃花公王凄声叹息。

    “江湖风波实在太险恶了!”丁浩这话不是附和而是有感而发,他已经下了决心,非找到余宏追究明白不可。“对了,醉妹,我有句话问你……”

    “你说说看?”

    “你们与‘半月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醉哥,这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她似心理有备。

    “为什么?”这是关键性的问题,丁浩不得不问。

    “醉哥,我们约定……不提彼此隐私的?”

    “好,不问!”丁浩苦苦一笑。实示上,他对她的疑问还很多,比如她那神秘而可怕的师兄是何许人物?法王是什么来路?她们这些男女何以弃东瀛而回中原?可是有言在先,他不能自食诺言。

    “醉哥,请原谅,也许……有—天我会告诉你一切,可是现在不行。”她显出了一个好女子应有的温婉与善良,神色之间的确有很大的歉意。

    “醉妹,人各有苦衷,我不会怪你。”

    “是的,可是……我觉得愧疚和不安!”

    “这大可不必!”

    双方之间的关系可以说相当微妙,

    “啊!”丁浩突然想起了与老酒虫的约会。

    “醉哥,什么事?”她有些惴惴不安。

    “我想起一个约会必须要赴!”

    “那我们分手吧,我也该走了!”说着站起娇躯,重新戴上面纱。

    “醉妹,我能到‘春之乡’看你么?”丁浩也起身。

    “最好不要!”

    “那以后……”

    “我会找你,这在我并不难,你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找得到你!”

    丁浩心头为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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