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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谁不希望骨肉重圆。”眸光直在丁浩面上打转:“公子…是要促成我母女团圆?”
“嗯!是不错。”丁浩悠悠地说。
“我娘,她……怎么不来?”
“一时找不到她。”说着,从怀中取出“无恨师太”交付的玉坠子,勾在指头上:“你认识这东西?”
“这……”余文英满面困惑之色,注视了良久才期期地道:“是个玉坠子,我……不认得,这……对我有什么关系?”
“它还有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
“护身符!”
“护身符?”余文英茫然。
丁浩的目光已变冷,直照在余文英脸上。“无恨师太”说过余文英身上也有一个,那就是说玉坠子是一对,而她居然完全不认得,同时……
“你是谁?”丁浩冷岭地问。
“我……还会是谁?”余文英神色之间已现惊惶。
“你不是余文英。”丁浩以断然的门吻说。
余文英后退了一个大步,眼珠子在打转。
“你……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余文英?”
“嘿!姑娘,你太嫩,把戏给演砸了。第一,你不够美。第二,你不认识护身符。第三,在提到你父母时,你没有骨肉亲情之间应该有的反应。就凭这三点足可证明你不是余文英,你还有什么话说?”丁浩说完之后立即感到后悔,不该予以点破的,心里明白就行,这一来将遭致对方极端的反应,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青衣少女张口结舌,惶然四颐,似在求援。
“醉书生,你太聪明了!”小姑姑随声而现。
青衣少女迅快地退了开去。
小姑姑直走到丁浩身前八尺之处,脸上浮着一抹阴笑。
“醉书生,你只是个仲介人对不对?”
“没错!”
“可是你的表现象是当事人?”“生意买卖讲究的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货不真而价奇昂,我这仲介人岂不成了助商行骗?身在江湖全凭一块招牌,砸了招牌以后怎么混?”丁浩表面上装疯卖傻,实际上满肚子的怒火,半月教的作风实在太卑鄙。
“少耍嘴皮子。”
“这怎么叫耍嘴皮子?小姑姑,又不是口袋里买猫,人是活的,眼珠子是亮的,别人一看货不对路,这交易怎么做?好在赵天仇不是假的,别人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在下是局外人,犯不着淌这浑水。”
“可是……你已经淌进去了!”
“想把在下怎样?”
“如果用你来交换赵天仇,这价码够大么?”
丁浩意识到对方事先已有安排,好戏就要上演了。
“那得看情形,要是对方不在乎这价码,你们将血本无归,如果掌握不了这货品,你们会偷鸡不着蚀把米。”
“醉书生,过去不是你命大,而是你运气好,一次又一次让你逃过,但人的运气不会永远好,就象赌博,总有背的时候,而一背就会输掉老本,事实会证明我的话。”小姑姑—本正经地说,似乎胸有成竹。
“哈!小姑姑,你错了,在下不但命大而且福星高照,运气一直会好,事实照样会证明在下的话。”
“哼!”小姑姑冷哼了一声。
两条人影出现。
小姑姑与那冒充余文英的少女后退消失。
出现的是两个蒙面人,一样的装束,一样的身材。丁浩立即判定这两个蒙面人便是“法王”先后两次出现的替身,出动这等高手当然是志在必得,而且也是意料中事,堂堂半月教,竟然对付不了一个“醉书生”,而且一再吃瘪,传出江湖不但威风尽失,而且也贻笑武林,妄想君临天下根本就是痴人说妙。
当然,“法王”作梦也不会想到被他视为最大最可怕的几个敌人实际上只有一个,“黑儒”不会出山,“都天教主”是子虚乌有。
丁浩现在以最严肃的心情来应付这一场决斗,这的的确确是生死之决斗,如果不幸输了,那真的就是血本无归。
这两个替身的功力丁浩分别领教过,一对—不成问题,二对一可就是劲敌,如果再加上不意的情况后果便难料了。小姑姑不是泛泛之辈,真正的“法王”还没现身,他自己方面虽然也作了安排,但却没有绝对的胜算。
两个蒙面人站成了犄角之势,拔剑,但没开口。
一场关于生死的恶斗即将展开。
丁洁也不想开口,说什么都是多余,杀人,人杀是必然的结果。他也亮了剑,把斗志保持在最高点。
耀眼的寒芒一闪,—个出了手,罕见的杀着。
“锵!”双剑乍合倏分。
寒芒再闪,另一个也出了手,势道惊人。
丁浩—剑予以化解。
惊世骇俗的剧斗拉开了序幕,三支剑在阳光下飞闪厮缠,交织成—片耀眼的银色芒幕,剑气裂空,“波波!”之声连续不绝,中间穿插着刺耳哪割的金铁交呜,整个的空间被搅碎,变成了死亡的漩涡,生命被吞噬只在呼吸之间,没有任何言语能以形容场面的凶险,—般武林高终其生也极难有机会见识到这种搏击。丁浩全心应付,但仍有所保留,他知道对方今天是志在必得,这两个打头阵的只是第一波,接下来必要第二甚至第三波,他不能提早施展杀着,任何独门功夫只要一暴露便难逃明眼人观察而采取因应之道,可能就他失去门奇制胜的机会,会是不能败的,一败便将失去扳本的机会,因为面对的是非常的敌人,所以得采取非常的战术。
采取守势便等于挨打,而挨打最耗真元。
盏茶工夫之后,记不清多少照面多少回合。
两个蒙面人的攻势着着逼人,几乎全掌握了主动。
丁浩自觉不能再耗下去,否则将成不败而败之局,于是,他非常技巧地变招挨式,由被动而转换成主动。
“锵锵锵!”三声大响,对方两支剑一被荡开一被阻滞,就捕捉这瞬息之机,他的杀着出了手,千重银流中闪起一道豪光,就只那么一闪……
“嗯!”地一声闷哼,一个蒙面人踉跄倒撞。
另一个的剑如飞蛇钻到。
“呛!”丁浩回剑架开,就势变势,连刺三剑。
又一声闷哼,这蒙面人也弹了开去。
极短暂的一瞥,可以看出那首先侄撞开的蒙面人前胸已见红。
也就在同一时间,数蓬银雨先后罩身袭来,丁浩全身布起神罡抵挡,同时挥剑疾扫,银雨变成了银星向四下激射纷飞。两名蒙面人趁机扶创反扑,不但其势惊人,而且快如飚风,直指要害,配合得天衣无缝。
丁浩绝着再次展出,以攻应攻。
两个蒙面人双双被迫退。
丁浩得礼不让,下决心除一个少一个,如影附形而上,对象是原先见红的那一个,剑光有若穿云闪电。
“哇!”地一声惨叫,那蒙面人踣了下去。
同—时间,—支剑突从背后袭到,丁浩警觉巳来不及闪拒,他自恃刀剑入肉受封阻的奇功回剑反扫,拚着受皮肉小伤,但他立即发觉情况不对,奇功失效,肩胛部位剑锋已深入,忙闪电般前冲反转。
也幸夸他反扫了这一剑,迫使对方缩手,同时前冲也消解了对方兵刃的进势,否则的话非穿透前胸不可。
眼前又是个蒙面人,他立即判定不是替身,而是真正的“法王”,对方的功力已显示在袭击的行动上。他登时激动起来,忘了肩背的伤痛,真正决生死的时辰已经来临,可恨受了这巨创而使功力打了折扣,居于极不利的地位。
“阁下就是‘法王’?”
“不错!”
“不是替身?”
“废话!”
“堂堂一教之主也会偷袭?”
“醉书生,你反正死定了。”
丁浩立即抑制情绪,冷静下来?这是非常必要的步骤。唯有冷静才能应变制敌机先,使功力发挥到极致,他一直在等待的便是这一刻,除魔卫道心愿之达成就系于这一刻,同时也是了断他师徒与‘法王’之间恩怨的关键。
“教主阁下,看来今天必须有一人留在峰上?”
“一点不错。”
丁浩说完这句便不再开门,他本有许多疑问要向对方查证,但他十分清楚‘法王’的心性为人,不到最后的时刻他绝不会说实话,所以隐忍住了。他以至上心法“摧元封穴”止住了血,也止住了痛,不须借助外力和药物,这在别人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现在,他要以全心全力来对付这可怕的敌人,为了自己,也为了整个江湖,他要遏止五年前望月堡与金龙帮的故事重演。
精、气,神、人、剑已融为一体,这是武功的极致。
无形的气势,凝聚在特定的空间。
双方的兵刃各自停留在一个极古怪的角度,没有一般剑手的作势,但却是无式之势,出击的发起点当然也相当奇诡,武林中有先例但极为罕见。
那名替身蒙面人退到丈许之外。
小姑姑这时出现在另一边,刚才的连珠暗器就是她的杰作,如果不是她来这一手助攻扰敌,丁浩绝不致受伤。
双方久久没动静,这是定力与气势的拚斗,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彷佛是对峙,但当事人心里十分清楚,这比打斗更为凶险,只要一方在气势稍微一懈,便将遭致对手致命的攻击,当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一般高手身上。
空气凝冻,时间似也停止了运行。
可怕的沉默,恐怖的死寂。
不知是多久,至少是半个时辰,双方的气势相当,都无懈可击。当然,天下任何事有开始便有结束,不可能一直耗下去,分不出是谁先出手,也许是同时吧,双方剑腾起、击出,交呜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也打碎了死寂。
剑气撕裂了空间,展延,发出一长串音爆。
双方各退了一步。
丁浩骇然,他发现剑身崩掉了一个指甲大的缺口,他这才悄悟自己的护体保命神功挡不住剑锋,原来对方持的是无坚不摧的神兵。绝不能气馁,他自己警告自己,只要心神一懈,后果便不堪设想。
没有呼喝之声,双方发出第二剑。
贯足内力的交击,势道弥足惊人,又是倏合乍分。
丁浩的心弦又是一颤,剑身又多了个更大的缺口,非关功力,是兵刃上的差异,如此下去将如何?但这意念在脑内只如电光一闪即逝,他不能分心。
第三个照面。
“法王”,仗着兵刃上的优势,毫无顾忌地全力出击。
旗鼓相当的对手,全凭真功实力,丝毫也不能取巧,硬碰硬的接触。“铿!”地一声,丁浩的剑断了尺长一截,不由一窒,就这一窒的瞬间,“法王”的剑不回收,顺势剑出了三式,紧密得有如一式。
丁浩以断剑封架,但“法王”的剑术威猛而诡异,剑尖已刺入丁浩的左胸,这是致命的部位,透心即无救。
急切里,丁浩的断剑脱手射出,势疾而力猛。
“法王”为求自保,收剑格架。
丁浩后退八尺。
“法王”既然得手,当然不会给丁浩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个弹步,剑又挥出。
丁浩只好空手与搏,掌功再强也不会比剑利,更何况“法王”所持是切金断玉的神兵,丁浩明显地落入下风。
小姑姑喜形于色。
丁浩勉强撑了五个回合……
“躺下!”法王栗吼一声,剑已贯入丁浩的右胸。抽剑,丁浩真的躺下了,血水喷出,但很快便止住。
“留活口交换天仇!”小姑姑急叫—声。
“已经没有活口了!”法王和剑垂下。
“这……”
“他们会要他的全尸。”
就在此刻,数条人影由峰后方向涌现,当先的是余化雨和老酒虫,接着是斐若愚以及方萍和小茉莉。
“啊!”方萍和小茉莉同时厉叫出声。
“小酒虫!”老酒虫是悲呼。
余化雨和斐若愚的脸孔顿时扭歪。
小姑姑和那蒙面人转身面对来者,那名青衣少女也现身到了小姑姑身边。小姑姑不停地顾盼张望,显然她对这批不速之客的突然光临感到惊震,峰下的周全布置难道完全不发生作用?这未免太可怕了。
“哈哈哈哈……”法王突然发出狂笑。
“住口,这有什么好笑?”余化雨出声喝阻。
“法王”敛了笑声。
“余庄主、酒长老,你们老少齐来,是陪葬么?”
“你阁下想是半月教主?”余化雨咬牙问。
“不错,本座就是!”
“余文英人呢?”
“喏!她就是。”法王指了下青衣少女。
“她……就是?”
“大伯!”
青衣少女在小姑姑示意下叫了一声。
余化雨深深望了这从未谋面的至女一眼,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处理这情况。
“先算人命账!”老酒虫怪叫了一声。
“血帐血还!”斐若愚立即附和,他早巳按捺不住。
“我们还等什么?”方萍含泪厉叫。
“赶着投胎也用不着这么急呀!”小姑姑也斜着眼说。
方萍一咬牙,作势就要扑上。
“阿称陀佛!”一声化号蓦地传来,—个蒙面女尼随声出现,是“无恨师太”,她沉稳地步到场中央,立定,目光望向那青衣少女。
烈阳似的目光使青衣少女感到不安。
“百花娘,无恨师太!”小姑姑大声点出。
“她是谁?”无恨师太厉声问。
“你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小姑姑媚笑着说。
“她不是文英!”无恨师太寒声说。
这句话使余化雨老脸失色。
青衣少女高叫了—声:“娘!”声音极不自然,完全没有骨肉重逢的亲情反应,也没有自己是人质的表现。
“无恨师太”微一摇头道:“女施主,你可怜也可悲,作假是假不来的。”说完,转面对着“法王”,目芒中尽是怨毒:“你太恶毒、卑鄙,贫尼甘背佛前之誓,宁坠万劫之境,对你无法不恨。”
“法王”后退了两步。
“无恨师大”转向余化雨一行,先合什,然后才开口道:“各位施主,这公案由贫尼来了断,定还各位公道。”
余化雨欲言又止。
“法王”这时开口道:“换个地方了断如何?”“无恨师太”略作思索,点头道:“可以!”
老酒虫大声道:“小酒虫不能白死!”
“无恨师太”楞了楞,目光瞟向地上的“醉书生”突然明白过来,转面道:“施主,醉书生是为了助贫尼寻余文英而遭不幸,贫尼自有分寸。”
方萍切齿道:“师太,何不在此公开了断?”
“无恨师太”眸光闪了闪沉声道:“贫尼坦诚相告,各位施主可能无一能抗御‘无影飞芒’,还是信任贫尼吧,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这一说全哑了口,的确,是无人能抗拒“无影飞芒”,一旦动上手,势必要见死伤,这点,谁也没考虑到。
“法王”弹身飞掠而去。
“无恨师太”立即跟随。
小姑姑等三人也迅疾地离开。
众人围向丁浩。
老酒虫老泪纵横,悲嚎道:“小酒虫,你这一走,老哥我从此要戒酒了,普天之下何处去寻杯中知已。”
丁浩突然张眼道:“老哥,酒不必戒!”声音很虚弱。
“啊!”斐若愚惊叫。
“主人……还活着!”方萍的声音是颤抖的。
“贤……”余化雨“婿”字差点出口,发觉不对,急转口道:“贤侄,谢天谢地,老夫我……就知道尔并非夭折之相。”泪随声下,是喜极之泪。
“醉公子会死那还得了!”小茉莉凑和了一句。
丁浩强撑着坐了起来。
斐若愚忙单膝着地,满面激情。
“大哥,你……伤势……”
“死不……了”丁浩笑笑,笑得很凄凉。
“我们为了收拾峰下的伏兵,迟来了一步。”
“迟得好,否则……‘无影飞芒’将会夺去不少命,还有……‘法王’和另一个蒙面人功力……实在惊人,而且‘法王’采的是神兵,一般兵器……绝抵挡不住,我……惭愧,竟然……折了兵刃。”
“哈!”老酒虫的笑在泪痕里绽开:“小洒虫,折了一把剑算什么,任何成名高手都有失败的经验,只要老命保住,一切好办,你的伤真的不要紧?”
“老哥,放心,小弟说死不了便是死不了,不出三天,小弟我……就可以陪你喝酒。”
说着,站起身来,却晃了两晃,如果换了别人,一百条命恐怕也活不了。
“别逞强,你需要疗养一阵子。”
“我们下峰吧!”余化雨扫了众人—眼,然后望向丁浩:“贤侄,际是需要找个清静地方疗伤,一切等你复原再说,你还能行动么?”
“这……”丁浩试着举步。痛得一咬牙。
“大哥,伤势不能牵动,小弟背你。”悲若愚凑上前,转背、弓腰。
丁浩苦苦一笑,知道是不能逞强。
XXX
翠云峰后一个极其隐秘的峡谷,一切都是原始的,不知道是否有人的脚踏过,纵使有,想来也只那么一两次,现在,日影西斜,有人的脚在踏,而且是结结实实地踩在上面,是半月教主“法王”和“无恨师太”。他俩选择这人迹不到的地方,是为了要解决一桩私人间的恩怨,这恩怨不容许第三者介入。
现场真的没第三者么?答案是有,是比山老鼠还机伶滑溜的二斗子,他一直在暗中,从翠云峰尾随而来。
“法王”和“无恨师太”都已除去了脸上的掩物,“法王”发白如苍,在古稀之外。
“无恨师太”也已花甲过外,濯濯牛山泛着—片灰,从轮廓与皮肤显示,当年是个尤物,岁月没有完全抹去她的风韵。百花娘一闻其名即知其人。
“赵彬,你先说我的女儿文英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人冒充文英交换你的孙子?”
“兵不厌诈!”
“你真的不知道?”无恨师太老脸是铁青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是不知道,当年你的女儿是由她的父亲抚养,谁知道落在何处。”
法王脸色一片阴沉。
“好,算你不知道。”无恨师太挫挫牙:“当年在海边礁石上也曾经对天发誓,说要把我们之间这—份不正常的感情永埋心底,绝不破坏我的家庭,结果……你违背了誓言,把我抛入万丈波涛之中,怎么说?”
“花娘,我……爱你太深,我深知我们年龄悬殊,不能相配,但我为你而夫妻反目,远走东瀛,失去了你,我便什么也没有,我既然得不列你,也不能让别人拥有,听以……我才出此下策。”法王微显激动。
“既然爱我如此之深,何以不以身相殉,而出之谋杀?”
“我……还有壮志未酬。”
“哼!赵彬,你狼心狗肺,人性尽泯,到这种时候居然毫无愧悔之意,你以为天可欺么?
冥冥中没有报应么?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又谋杀了余化龙?”无恨师太现在不但有恨,而且极浓。
“那是公平决斗,技逊一筹,不能怪我。”
“我已经看透了你,你说的我半个字也不相信。”
“花娘……”
“住口,你不配再叫这名字,当年的百花娘早已葬身海底,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时债人,恨如山,仇似海。”一个字都包含了无经绵怨毒。
“你不是无恨了么?”法王似乎并不在意。
“那是在知道事实真相之前,现在,我恨如山高,恨比海深,甘愿坠入阿鼻地狱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如你办不到呢?”
“那是天意,我无悔!”
“你已是佛门弟子,何不就此罢休?”
“办不到!”
“你会后悔!”
“我说过无悔!”咬咬牙:“你已经杀过我一次,我幸而获救不死,又何必在乎再杀我一次?”
“这可是……你逼我?”
“我佛有灵,老天有眼,不必多说了。”双掌一提,平胸,掌心相对微张向外,神情立即转变为一片肃穆,双掌泛出白色,逐渐变为玄玉,“华盖”这间隐隐升起一蓬白雾,眸光顿时成了刺目的烈阳。
“想不到……你居然练成了佛门至高玄功!”法王也掣出了剑,剑离,脸上同时布起栗人的杀机。
“无恨师太”双掌推出。“法王”挥剑。
“隆!”然一声巨响,犹如晴空霹雳,四谷齐,凛冽的罡风四溢,两丈之内落木萧萧,枝折草偃,“法王”震退了三四步,但他随即又标起出剑,“无恨师太”徒手对刃,手掌挥动之间罡气如涛。
于是,惊世骇俗的剧斗层层叠了出来。
殊死之斗。
情与仇本是两个极端,然而偏偏又如一物的西面,只要一翻便截然不同,中间似乎没有距离。
“法王”的剑切不进去,屡进屡退,两刻时间之后,他突然改变战术,不停变换位置,采游斗方式,很明显,他有意耗“无恨师太”的真力。而“无恨师太”在恨的心理驱使下,猛劈猛打,有心要把对方彘于掌下。
又过了一刻,“无恨师太”蓦觉真力不济,开碑裂石掌力劲势大减,当她警觉失策时已嫌晚了些。
“法王”开始猛攻,剑势如虹。
主客易势,“无恨师太”守多攻少。
绝顶高手相搏,一旦处于劣势,要想扳回是非常困难的,何况“法王”是故意如此,他当然不会给“无恨师太”平反的机会,着着进逼,一剑紧似一剑,一声暴喝,“无恨师太”
踉跄倒退,衣襟冒了红。
“法王”弹进,森寒的剑刺入中宫。
“无恨师太”努力一咬牙,双掌疾圈推出,她这一击是拼聚余力,背城借一,力道之强劲不轮于初发的一掌。
“法王”也是失算,不虞对手有这一击。罡劲裂空之中,“嗯!”地一声闷哼,身躯倒撞,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血箭正好喷在“无恨师太”的脸上,攻势一滞,第二掌没能紧接发出,而“法王”却逮住了这些微的机会,双脚一沉,左掌挥,劈空掌震得“无恨师太”的身形一歪,又是一个机会,“法王”伸剑电冲。
“啊!”地半声惨叫,剑已没入心窝。
“无恨师太”的脸孔顿时扭歪,张口,血涌冒。
“花娘,是你……逼我!”法王大声喘息。
“无恨师太”想说什么,但满嘴沫,发不出声音,只是怒瞪着双眼,凄厉如鬼,已经完全不像是出家人。
“花……娘!”法王的身躯晃了晃,看来他的伤势也相当不轻,声音已走了调:“不要怨我,不要……恨我,我……生来是……独占的……性格,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本来此事已了,你……偏偏要找了来……”
“我……恨你!”无恨师太终于进出了一句话,其实她的表情比这句话更有力,那份恨意无法以言语形容。
“恨也罢,怨……也罢,一切将成过去,我……眼前无法为你善后,我……会叫人来做,替你做一座大坟。”
抽剑,“无恨师太”栽倒。
“法王”注视了尸身片刻,蹒跚而。
二斗子现身,走近。
“师太,师太……”
“无恨师太”还没断气,口唇在翕动。
“你……”声细如蚊,但算还能出声。
“小的是‘醉书生’的跟班。”
“醉……书……”
“对,醉书生!”
“他……他叫……赵彬……”“小的已经在暗中听说!”二斗子点头。
“武林……之后……丈夫,也就是……”
“师太,也就是什么?”二斗子心巳收紧。
“………”
声音太微弱,根本听不清楚,二斗子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完之后,整个人蹦了起来,激动地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无恨师太”头已歪在一边,但双眼仍怒瞪着,死不闭眼,她是不能瞑目,两夫妻先后毁在“法王”手里,而没能见爱女余文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