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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吓了那掌柜的一,拿着杯盏的手,抖出“咯咯”的响声,面上的不自然落落清晰了几分。
我去瞧李世民,他若无其事一般,仍只是浮了浮手中的茶盏,拨一拨漂浮的茶叶,将杯盏换过另一边,对我道“来,喝这一杯,被我吹得有些凉快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这话可以讲在当面了,便道,“他们这是……”李世民已经怡然接过话头,“他们的脚步确实是慢了些,倒是让我们久等。”
面前有一股水流喷射出来,但因力量不济,只喷到一半便直直坠落,全回到自己杯子里,正是被李世民说中心思的窘迫样子,然后,极果断地站起身子,似乎是行将要逃的情状。却被李世民一把握住手臂,拉了回来,双腿一软,重新给堆进太师椅里,神色已经慌张到了极致,如同塞下雪那般不惹及阳气,还是兢兢业业作出逃为上的姿态来。
但他的胳膊被李世民紧紧拉住,就只能顺着李世民的意思,坐得正直,却一连打出了她几个哆嗦,扰得舌头在齿尖上打滑,说话也是磕磕绊绊,“这位、这位公子,你、你这是何意。”
李世民已换过我面前的那盏茶,在太师椅上寻了个极妥当的靠姿,又看了一眼自己拉住掌柜的手臂道,“他们家住的,应该不是如何远吧。也许是你那伙计偷懒,白白误了大家好些时光。”
掌柜的摇头,“公子、公子,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李世民一笑,松开他手臂,拿起茶盏,神色淡然,抿了一口,“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难道真要我告诉你,这位何公子偷了他爹的字画来卖,却小心偷到了真品,这下惹恼了他老子。我只隔了一夜,就送上门来,可是没饶你们多等,这份情谊……”
话正说到一半,有人“蹬蹬”踏入门来,“咚”的一声,将当铺的木门踹得大敞四开,由于步子太急,人已经一路冲到我们面前,带得一阵风起。
我抬起头时,对上他年纪,真是让人丛生疑惑,感叹,这年月这么横冲直撞的八十岁老头,今次却实实地让我们碰见了一个。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世民的不疾不徐。
老者这一遭连撞带跳,扰得室中略显活分的事物,都着实活分了一下。
我极不自然地理了理裙角,只因,我这个角度正好瞧得见,这老者携了好些人来。这么多的人,像是来打狼的,显得很有气势。
也不知道李世民还在等什么,分毫没有被眼下这个气氛给感染,唯只在品茶间,冲着他们扫视了一、二。那最先冲进来的老头,缺了好几颗牙,说话颇为漏风,带得字句含糊,朦胧。如此大声吵嚷起来,就是轰隆隆一片,我就听得清什么“字啊、你呀、我的。”
李世民慢慢落了盏,道,“长话短说,王羲之的字,传世的已经不多。我本有要事在身,只因一直很喜欢他的字,这才来看看,这位前辈手中可还藏有他的真迹?”
老头习惯性地一跳三尺,落下时却缓了缓心神,对上李世民四平八稳的神情,似乎也是疑惑,不过他紧接着就是一通摇头,“不卖不卖,这个老朽也是喜欢得紧,看了它,我多年的胃病都好得差不多了。”
然后,他赶走那个师爷,一屁股坐在李世民对面,“老朽见多识广,见了公子的派头,就知是有来历的人,但正所谓君子不夺人之美,公子万不要夺了我的心肝啊。”
李世民一边笑,一边摇头,“令公子与我是两厢情愿的买卖,自是当场交割得清楚,不退不换,也断然没有反悔一说。再则,这字帖的来历我想前辈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破,引来杀身之祸吧。”他轻轻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
老者脸上由惊愤到惊讶,再到惊战,几番转换得利落勤快,其间李世民脸上的平静怡然,却是纹丝未换过。我一双眼眨啊眨,想不到李世民这是有预谋的,他昨个夜里想了一宿,今个就跑来见那公子的老子。也不知道,刚刚李世民那段极平凡的恐吓之语中,是什么吓到了老者。他现在脸上一反刚刚的大红颜色,变成了白白的一张脸,方才给气得撑开的皱纹又都重聚了回来,苍老了一层,颓然道,“只此一帖,再多的就没有了。”
李世民闻言将刚刚端起的茶盏,扣在这张矮几上,发出极脆快的一声“啪”,很好地摄出气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