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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关于情愫

    (前言:想要去往公主的城堡,却在鲨鱼海湾搁浅。眺望阳光下的白裙子,是勇敢跳下海洋,还是等待命运的涨潮?)

    那天的葬礼上,卡拉·杨摸着小尤埃的头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他被尤埃一口咬在手上,流出血来。但卡拉·杨还是忍着痛把那首诗念完了。

    “传说只要坚持送别每日的夕阳,并向它祈祷,总有一天夕阳会回报以倒流的时光。”那几天尤桑这样安慰不吃不喝的小尤埃。于是,尤埃这些年来从未错过任何夕阳,除非狂风暴雨,夕阳不在。

    头几年,他的姐姐还在岛上,每天陪他。

    后来,所有伙伴都去往了外面的世界,他也颇有卫道者的毅力去坚守传说。

    最近,康妮·苏每天跟在他后头。向阳而去,乘月而归。

    但这不代表两人就是和谐的。对于出岛的话题,两人总是各执一词。

    尤埃嫌康妮·苏多管闲事,他从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是缺乏意义的,更何况哪有逼别人硬要远走他乡的啊?而康妮·苏愤恨尤埃死脑筋、太消极,怎么可以这样浪费大好时光呢?

    总是康妮·苏在分享丰富的旅行风光,而尤埃认真地听着,不羡慕也不嫌弃。当康妮·苏说累的时候,尤埃会讲讲自己的童年,讲讲苏萌莱特其拉小岛的自然风光及其细腻的色彩。

    但每一天,康妮·苏都无法说服一棵树移动分毫。

    日子在两个人交错的影子中流逝,悄然打开心扉。两人已经聊到了过去的悲伤、未来的希冀还有对另一半的期望。有时,也会趁着夕阳前的等待嬉笑追逐、玩沙泼水。

    最近几天,康妮·苏不再提起出岛的事情,因为尤埃给她画了一张水彩,那绚丽如晚霞的色彩,以及如风飞扬的裙摆、发梢很有个性也很传神。每天,康妮·苏都要欣赏好几遍,不住感叹,为什么她就画不出来呢?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尤埃收拾好东西,坐在玩弄吉他的卡拉·杨对面,看似漫不经心道,“老杨,怎样算是喜欢一个女孩?”

    老杨坚持弹完了那首致爱丽丝,才让尤埃稍等片刻,然后跑去吧台调了一杯彩虹酒。

    “尝尝,说说什么感觉?”

    尤埃将酒一口喝光后,舔了下嘴唇,“酸中隐约带甜,味道有点乱,而且一杯太少,欲罢不能。”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卡拉·杨难得显出该有的慈祥,双手插进兜里,表示他是个敬职的、爱倾听的老人,并且守口如瓶。

    “你喜欢上小康妮·了吧。夕阳西下的时候是不是忍不住偷看她的侧脸?追逐打闹的时候是不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不是想到等会又会见到她?是不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是不是有时候产生幻觉,她好像对你也有意思?是不是看到美丽的东西就会想要跟她分享?是不是觉得她总是不了解你······”

    尤埃用一句“你说的很对”打断卡拉·杨的回忆。如果这就是喜欢,那尤埃已经步入了他的后尘。

    “你打算怎么跟她表白?”

    尤埃沉默。沉默代表拒绝。

    “那你可知道,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过,‘许多事昨天是真的,明天未必就是。’你要是拼命压抑自己的冲动,你就将失去它而只留下感情的徒劳。亦或者,有些人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的确是徒劳,你知道她只是来度假的。”

    “你也是时候该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孩子。”

    尤埃沉默。沉默代表拒绝。

    卡拉·杨最后的建议是,不要奢望未来,过好相处的每一天。

    尤埃正是这么打算的。他先走一步离去了。

    卡拉·杨目视他年轻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才从兜里掏出一直通话的对讲机来,上面显示着康妮·苏的频率。

    信号的另一头,康妮·苏呆呆地摘下了耳机。

    尤埃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经被对方所知。但他依旧感受到了康妮·苏的拘谨,不似往日那般玩得开了。说话也有点支支吾吾。

    可是今日的晚霞特别绚烂,密布整个视野,仿佛那蓝色才是点缀其中的配角,大自然打翻了调色板,缤纷成了主题曲。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不觉得这世界很大很不一样吗?年复一年毫无改变的场景,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人,不觉得只是生活毫无意义的死循环吗?你这样对不起父母赐予你的生命,是一种罪过!”康妮·苏显得有点激动,不是以往那种催促,而是失望中带着绝地反击的期待。

    提起父母,尤埃总是难以平静,毕竟爱得越浓,伤得越深。他也是冰着一张脸,“假如迷恋家乡是一种罪过,那么远走他方也不该理直气壮。”

    两人对视着,无关风月,莫名心火针锋相对,使得晚霞烧得更烈。

    “我也喜欢你。”又来了,康妮·苏式的直抒胸臆。“但我要去往世界各地,你能陪我吗?”

    尤埃沉默。沉默代表什么来着?

    康妮·苏走在前头。尤埃静静跟在后面,像是随风而去的树叶,但不可能追上的。牛顿告诉我们,假如心意拥有重量,那它就无法满世界随风飘荡,总有落地的时候。

    回到屋子的康妮·苏总是挥不去脑中尤埃低头沉默的样子,那让她感到失落、气愤。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玩起了极品飞车,想要转移注意力。却没有效果。她又点开正在书写的年轻哲学家的故事,却下不了手。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康妮·苏沉吟着,“他的世界太自我了。”

    也许,那位哲学家应该收养一只岛上的小动物,譬如猴子、鹦鹉什么的。但康妮·苏又打心底抗拒这种想法。

    慢慢的,尤埃的样子浮出故事的水面,潜意识里,康妮·苏找到了灵感。

    “年轻的哲学家通过那么多天的努力,终于穿越了整个小岛,去到了另一端。在那里,他惊异地发现一片菜田和谷地,最惊喜的是金黄稻穗中的小茅屋,像好久不见的家人,让他欣喜若狂地飞奔。

    你猜他遇到了什么人?

    一位老和尚,有着古井无波的眼神······”

    那个老和尚就是晚年的年轻哲学家!康妮·苏觉得应该先隐藏老和尚的身份,在故事的结局给读者以惊奇。她在一开始就写过,这个赤道的孤岛曾经是百慕大的一角,发生了时空混乱,恰好为此刻埋下了伏笔啊!也许在潜意识中,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想让知足的晚年与进取的年轻来一场充满火花的争辩,宣泄她在尤埃身上遭遇的失败。但是她还没有决定故事的结局,到底是年轻哲学家解放了老和尚,还是老和尚感化了年轻哲学家呢?

    *

    [7]关于道理

    (前言:谁不会讲道理?那不过是一种语言技巧!关键是做出来,才叫人生。)

    第二天早上,苏萌莱特其拉小岛上空响起螺旋桨的喧闹。除了康妮·苏,所有人都知道是那骚包来了。

    那骚包是个金发白人酷老头,是某家知名娱乐公司的幕后大佬。为了和卡拉·杨等华人交流,他给自己取了个骚包的中文名——李寻欢。

    岛上不给其他直升机提供降落平台,于是李寻欢抓了一把比基尼模特的胸部,就攀着降落梯爬了下来。

    他忘了要跟直升机挥手告别,因为他的老朋友卡拉·杨正在一百米开外,穿着睡衣手持一把纯银打造、镶嵌八颗蓝钻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对着他。

    说实话,那把枪还是李寻欢送给卡拉·杨的生日礼物咧。

    “嘿!哥们,玩了那么多年还不腻啊?”李寻欢掏出另一把左轮,纯金的、镶嵌八颗血钻。

    两人很有默契,同时用手枪点燃了嘴里的雪茄。没错,手枪只是特制的奢华打火机,由骚包亲自设计。

    阔别的兄弟,彼此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埃却在一旁直打呵欠。

    李寻欢是风筝饮吧的会员,所以有特制的鸡尾酒。

    说实话,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他却独独选择了一种碳酸汽水型的鸡尾酒——初夜。难忘初夜,一切来得太突然,走得更迅猛。

    尤埃和李寻欢的故事,藏在那么几次交谈中。

    尤埃曾经问,钱真的有书上说的那么可恶吗?

    李寻欢道,我喜欢赚钱,为了这个精疲力尽。一个朋友说你赚那么多钱为了什么啊?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没人心里有这个答案,那些说出来的都是谎言。于是他又说,你都不知道赚钱干什么还那么用心,真蠢!别人说你蠢,代表者对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比较聪明。从此以后他老是在我面前高谈梦想,仿佛他有做不完的梦一般。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追求梦想为了什么?他是个老实人并且能言善辩,当他哑口无言的时候,说明他的确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也无法马上寻找到答案。你都不知道追求梦想为了什么,又何必苦苦追求?从此,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钱和梦想哪有区别,都是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只不过一种是指甲钳,另一种是鲜花罢了。鲜花笑话指甲钳,抑或反过来,都是以五十步斥百步的笑话。

    尤埃曾经用玄幻小说来打发时间。李寻欢抢过来看了几眼就把书丢了。

    他说,逆天改命不过是个笑话,天从未存在,名不曾注定,逆什么逆?改什么改?凡所走过的路便是道,每一次做出的选择就是命。为了自由和美丽走向荒野,为了温暖与感动融入人群。抑或是,艺高人逍遥。

    尤埃后来又买了一本名人名言。但他觉得李寻欢说过的一些话更有意思。

    “我曾听说,人只有在追逐的时候才能跑得快。后来生活告诉我,那得看你追的是什么。”

    “我也听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后来我知道,这世界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挥洒汗水,却连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天才都没有。”

    尤埃只能对着李寻欢认输,“你总是有一大堆道理,我说不赢你。”

    但他说的全是他做过的,所以李寻欢有资格讲道理。而且他从不听人讲道理,管它多有道理多经典,他的人生足以秒杀一切道理。

    李寻欢这次来,是给尤埃庆祝成人礼的。没错,后天就是尤埃十八岁生日。

    初夜粉红,浮起一个个小小气泡。李寻欢呆呆的,高兴不起来。

    “骚包,装什么深沉啊!”卡拉·杨却将手中白兰地一饮而尽。

    “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阿富汗战场上一起吃烤全羊的本吗?上个月被美国政府干掉了。”李寻欢觉得世事难料,“还有当年救过我们很多次的那位小我们十多岁的军医,脑袋里有个这么大的肿瘤,死得很痛苦。这也是上个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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