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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乖巧地依偎在男人的肩头:“这天下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家相公贵为公子,又风流俊秀,何以偏能独例其外呢?只求相公能一直对毓儿好,我便也心满意足。”
灵毓说着秀眉忽然凝蹙:“只是不知婷儿姐姐究竟去了哪里,莫不是怕见我才离家出走?”
赵欢从身上取出那卷羊皮,对灵毓道:“我们一起来看,说不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灯光之下,赵欢将羊皮卷展开,只见其上还是画着图画,图画被分为田字形的四格。
第一格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鬼打架”,那女的高傲地占据其上。
“这死丫头,分明歪曲事实。”赵欢愤愤然一句道。
第二格图画是三个小人儿,一男两女,其中一女子背着小包袱出走,另外两个小人儿以手臂掩面大哭,应是她臆想出来自己走后的画面。
第三格则是两女相拥,男子斗着手指一人发呆,意思可能是说姐妹情深,自己无意要抢好姐妹的男人。
第四格则是一女神色俱厉训斥男子,另外一女站在旁边却喜笑颜开,不知画的是灵毓训夫,她自己幸灾乐锅,还是她自己要训戒赵欢,好好照顾灵毓。
总之,看来赵婷儿是真的走了。
“哼!”赵欢的心头忽然怨妇般骂上一句:“这不负责任的女人,吃干抹净了老子,便想着跑啊?”哑然失笑间,不禁又是一番怅然。
……
……
齐王寝宫,寺人不断进出,太医跪成一片,齐王病倒了,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有人传言当夜宴会,赵欢等一众外人走后,太史王后一言不发,展身离席,齐王在其身后追赶,不小心被一级御阶绊了一跤,本来只是些许的小伤,他却因日积月累损耗过渡,这一摔下去整个人竟似是垮了。
前一刻还在大宴群臣,后一刻却再也提不起风采,一时三刻虽不至于丢命,俱宫中御医的描述,多年来王上的身体已被美色掏空,药石已无可救,能活到几时已要看上天所定的时限了。
太史王后一连急宣后胜等十余名近臣入宫,却也有一名小婢女悄摸间将齐王的病情送到了馥夫人处,馥夫人又辗转联系上了上将军田单。
一场暗流汹涌的夺嫡风波就要拉开大幕。
临淄城外百里,一处密林之中,一支数千人的队伍隐于其间,影影绰绰间尽是麻衣草履。原来鲁仲连送诸墨出城之后,自行回归山野,在公羊钺的带领下,这支并没有解散,而是极其艰苦的潜伏下来,玄筝先前被赵欢说服,现在却又被公羊长老的一番墨家大义说得动摇,这支墨军的将来,不知又将何去何从?
……
……
临淄城门,是质子可以自由活动的最远界限,赵欢城楼设宴,为公孙伏英饯行,举酒送到护城河边:“大夫此去,你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
公孙伏英道:“庄子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虽去如归,子欢何必介怀?”
赵欢苦笑一声:“身为质子,这临淄城便是我的囹圄牢笼,安能说是什么江湖?”
公孙伏英轻捋长须笑道:“被国君授以为‘郎’,又赚的王后之妹,这若也算是坐牢的话,却不知天下多少自由人愿意同你交换哩!”
“大夫快人快语,倒是子欢作态了。”
赵欢合袖一揖,又看了一眼老公孙身旁的孩童:“大夫,王翦我就交给你了,王家的风波虽然已过,但他跟我留在临淄还是太过危险,这孩子聪慧非常,回到邯郸一定要延请名师名将勤加教诲,将来必成大器!”
公孙伏英道:“翦儿同我极为投契,我一定把他当成亲孙儿一般看待,子欢大可放心。”
他一句未完,王翦便向赵欢唤一句道:“干爹!”
赵欢翻个白眼,暗骂公孙老儿无耻,这个便宜也占,老公孙却轻捋山羊须,一张老脸笑得比菊花还美。
赵欢蹲下身道:“翦儿,你爹爹的仇自有干爹来报,你跟着公孙老头到了邯郸便安心读书练武,将来干爹回国,上表给你请封一个大将军。”
王翦眼圈红红,却是异常坚定地点一点头:“干爹的教诲,翦儿全都谨记在心。翦儿不会哭的,我会像狐狸男孩漩涡鸣人一样坚强!”
“呃,”赵欢的眼睛跳了一下,摸着王翦的头道:“真是个好孩子!”
赵欢起身再送,广袖飘摇,托祝长风,马车粼粼起行,公孙伏英登车前附耳一句:“注意田单!”
赵欢眼中精芒一闪,忽又掩作凄然之色。
当马车从地平线上消失,赵欢才转身欲归,这时一支马队却自地平线上出现。
背后忽然一句长啸:“城门处可是子欢?”
赵欢听得此声惊中乍喜,转身展目:“来人可是不韦?”
只见马队当先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短衣男子,闻声笑道:“非也非也,这里没有什么不韦,吕仲却有一个!”
“哈哈,吕仲,好个吕仲!”
赵欢听他报出两人初见时的所用之名,便是更觉亲切,翻身上马直奔而去。城门守将看了不由大惊,方要调一队骑兵去追,这二人却又两马骈行而归。
入到城中,两人弃马登车,把臂同游,没有了上次的紧急情状,这次又是一番别样心境。
赵欢的眼神忽然瞟到吕不韦的车队里有一绝色女子,其容貌之美纵是赵欢也为之惊诧,自己穿越以来遇到的美女虽多,比起这位却是全都不及,想来想去也只有签华阁的花珠姑娘再长大一些,或可与之一较长短。
他的眼神不自觉被这女子吸引,想来应是吕不韦的爱妾宠姬,吕不韦未曾与他介绍,他便也不好问起。
西门老爹驾着驮马靠近女子所乘的骡车:“嫣嫣姑娘,少主安排了你先到一家客栈住下,我们来帮你来找哥哥。对了,你那兄长叫甚名姓来着,这人一老啊记性就不行了。”
嫣嫣姑娘银铃般的声音道:“家兄与我同姓,为赵国李氏,单名一个‘园’字。”
两人正说话间,前方的街市忽然一阵骚乱,展目而望,但见一块空地上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堆人群。赵欢与吕不韦同时皱了皱眉,不会是“天下席”的刺客又行凶了吧。
赵欢辨清人群流向,忽然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忙亲自驱马驾车,顺着人流的方向二去,正是签华阁!
他才行至阁前的空地边缘,便见阁楼最高的飞檐上,迎风独立一位长发女子,阁下人群对其指指点点,其身后还站着数女,想是正在对她相劝。
马车驶近,吕不韦眯眼而视,不禁见之忘俗:“嘶——世间竟还有如此绝美的别样女子!不知又是为了哪个始乱终弃负心男人伤心寻死。”
赵欢硬着头皮,对着阁顶大喊一声:“花珠妹妹,有话好说,万事莫要想不开呀!”
阁顶的女子闻言娇体一震,目盼流苏,清泪播洒:“欢郎,你终于肯来见珠儿了吗?”
赵欢忙道:“肯的肯的,自是肯的!”
花珠身后,碧落心中大急劝道:“他当然肯的!我不是说了吗,他昨夜有急,当时便说了今日要接你过门儿,你为何就不信呢?”
“我信,姐姐你让小妹如何相信。”花珠苦道,又大呼一声:“欢郎,你是来接珠儿的吗?”
赵欢正欲脱口而出,却突然思及昨夜答应了孔瑶要“快刀斩乱麻”,不禁就是语气一滞。
“还是犹豫吗?”花珠自言自语,“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
赵欢喊道:“珠儿妹妹,是赵欢自觉配不上你,天下的好男儿有千百万,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也不值得珠儿妹妹这样。”
花珠身后的碧落也忙道:“对的,珠儿,赵欢朝三暮四,花心最是闻名,实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烂人,不值得小妹为他如此。”
花珠看了看碧落,又看了看楼下的男人,不知怎地,看他焦急、窘迫的模样,心里竟是有些自责与心疼,深呼吸道:“欢郎,珠儿非是寻死觅活之人,但偏偏最是痴心妄想!”
众目睽睽之上,花珠忽自袖中掏出一柄银色剪刀,映着冬日的寒阳闪闪发亮。
“珠儿不要!”
赵欢与碧落同时大喊,看热闹的众人发出一大声惊呼,花珠手起剪落,一头秀发被齐肩剪断。
众人又哎哟一声惨然痛呼,他们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曾为这头长发魂牵梦绕,又不知有多少人纵是看花珠坠楼死了,也不愿看到她将这头长发剪断。
漫天青丝飘零中,女孩儿当众立誓:“花珠发不及腰,不虑二人!”
赵欢看着痴情绝然的女孩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
空地上顿时又多出无数道嫉恨的目光,要将赵欢射成筛子,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花珠却已被签华阁的女剑侍拦腰解救而下。
签华阁顶,碧落看着梨花带雨的花珠,再堪堪下面一脸苦瓜的赵欢,眉头不由大皱,第一次没了主意:
珠儿便是万中无一的玄阴之体,这件事……我到底是当说不当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