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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夫的身份去那些人家出诊,但这样一句话被他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她头一次觉得心里这样暖。
***
叶池转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袋仍旧有些不太清醒,好半天才发觉……这里不是他的家。
昨晚的记忆很模糊,零零碎碎的,连前后都有些衔接不上。他记得澹台薰过来与他说话,似乎还是很关切的口气,他很高兴。那时手边正好有酒,他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之后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他陡然间抱住了脑袋。
不……那肯定不是他。
澹台薰进屋的时候正端着一碗醒酒汤,眼神似乎有些惊喜:“你醒了。”
叶池有些惊恐地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试探地问:“我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罢?”
“如果拿着树枝在地上写满论语,再自己画个圈坐在里面不肯走不算的话——那么没有。”
她丝毫不像在开玩笑,将汤碗放在桌上,指了指外面道:“乐姑娘已经关了这间院子,只有付钱买门票的才能进来看你的大作。”
“……”叶池陡然抬手扶住了额头。
那日之后,秦州的人们看叶池的眼神更加微妙了起来。他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反正他的光辉形象早在第一天就没了;但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澹台薰并没有表现出与往常不一样。
他的记忆是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分明只是与普通人一样回忆某件事,但每一个细节都会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比如说——初到秦州的那天擦到了澹台薰的嘴唇。
叶池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唇畔,但很快便放了下来,猛地摇头。
不……他不可以回想这么难以启齿的事。
叶池揉了揉太阳穴,正好郑师爷在这时进来,似乎有些慌张的样子,凝着眉头道:“叶大人,外面有位夫人想见你,说是和苏通判有关的。”
他略略讶然:“是跟姑娘家有关的?”
郑师爷点点头。
“果然。”他无奈道。
叶池在太学里是与许多年纪与他相差太多的人一起度过的,毕竟对于其他人而言,十四岁从太学毕业这种事几乎闻所未闻。苏玞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可惜是个出言轻佻的人,在太学时就惹过不少女同窗,到了秦州也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他起身跟着郑师爷同去,才发觉乐瞳与澹台薰也在场,不知是被谁找来的,而在她们对面,正坐着一个体态丰盈的中年妇人,神情肃穆。
事情与他预料的差不多,那妇人是商户之一,姓黄,有一个女儿尚未出嫁。黄夫人是大户,对外人自然警惕得很,看谁都像来骗钱的。苏玞在乐家那次聚会时与她的女儿交谈甚欢,如今的职位也不过是个衙门的通判,她自然满心警惕。
“叶大人你来评评理。”黄夫人傲然看向了叶池,“这位通判大人与小女吹嘘了京城,而今小女连家都不想呆了。他不是骗子是什么?”
叶池礼貌地与她笑笑,摊开手道:“虽然我也想表示同情,但我不认为当朝洛阳侯会是个骗子。夫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找他来对峙。”
黄夫人听罢,脸色煞白,顷刻哑口无言。乐瞳张了张嘴,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调笑,“想不到我们秦州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先是出了个丞相,现在又出了个侯爷,真有意思。”
澹台薰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引得叶池好奇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惊讶。”
她平平淡淡地回道:“我不认为能跟你相识多年的好友会是个普通百姓。”她顿了顿,“如果你是被贬,那苏通判是为何来的秦州?”
叶池移开目光,忽然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再告诉你罢。”
澹台薰没有再问,随他回了一趟衙门,接着便先一步独自回到府上。她发觉她近来愈发好奇叶池的过往,以及关于京城的一切,从前她决不是这样的人。
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某些事。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酉时未至太阳已经落山。澹台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由担忧起了叶池的眼睛,想着是不是该回去接他,却看见家门口停着一顶轿子,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在左右徘徊。
“有事吗?”
她上前询问,细细瞧着那人的装束,不像是秦州本地人。
“你是……”那中年人个子不高,身体也不算很强壮,脸上干巴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具体问她的身份,“叶大人在家么?”
“不,他还在官府那边。”澹台薰摇头道,“您有事吗?”
被她这样一问,对方反而不是很想回答的样子,支吾道:“噢……倒也没什么事,还是改日再来罢。”
他转身走向轿子,澹台薰却叫住了他:“我是秦州的州丞,你们是京城来的么?”
中年人闻声停步,与她笑着点头,索性直白道:“老夫是摄政王殿下派来接叶大人的。”
澹台薰忽然愣了一下,“……来接他?”
“是啊。”那人抿了下唇,似乎有些难堪,“王爷一直对那件事心有愧疚,让老夫来了好几次了,可叶大人始终没有答应。”
澹台薰眨了眨眼睛。
……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