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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她在西庄镇接待了薄黎的时候,他问她:“你父母呢?”
南宛回答:“我爸妈都在闵安市呢,爷爷奶奶说他们在那里住着大房子呢!”
“为什么不接你过去?”
“奶奶说时机还没到,过两年他们会接我回家的!”
十四岁的南宛说起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母总是一脸灿烂和期冀,却没想到多年后她终于被亲生父母接走的时候,自己会面临巨大的难堪和选择。
闵安市于她而言并不是个逍遥窟,而是一个大火坑。
多年以后,她也庆幸自己在那个最举步维艰的岁月里遇到了薄黎。
那个曾经暖如春阳的翩翩少年,即便在七年后变成了冷酷狂霸的毒舌黎爷,却依然成为了她唯一的救赎。
也许这就是命运,属于她和薄黎两个人之间的命运。
*
外头的天还是黑色的。
薄黎坐在床边,南宛坐于他身后,伸手褪下他身上的黑色衬衣。
一片布满深浅疤痕的男人脊背赤裸呈现在她眼前。
薄黎的皮肤是很好的,白皙又洁净,可是独独背后这一面,像一块被摔裂了无数道碎痕的美玉,崎岖满布,触手粗糙。
南宛的眼泪又浮起在眼眶,“阿黎,疼吗?”
“现在自然是不疼了。”薄黎重新将衣服穿上,回头瞧着她,“你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是薄首长下手狠。”
南宛心里更难过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我说了,我是一个男人,该背的责任我自己背,与你无关。”
“傻子。”南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吐出这个词,“你才是一个傻子。”
“当年是太傻了。”
薄黎自嘲一笑,傻到差点被赵云芝陷害。
他伸出两指触到她锁骨下方的位置,“我记得当时你这里也受伤了。”
当年那个歹人太厉害,他们两个联起手来竟然也打不过他。
薄黎伤了眉头,南宛伤了肩膀。
“要是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让你担这份罪。”南宛心疼地伸臂抱住他。
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替另外一个人担下杀人的罪责。
一个人,又得有多大的忍耐才能受得住两次毒辣的鞭打。
面对世俗苛刻厌恶的眼光,他依然仰头挺胸笑看这个世界,虽然笑里多了一份狂狞和残暴,可他骨子里依然是一个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的好人。
从少不更事的薄家太子爷到雷厉风行的闵安黎爷,再到黑道残酷狠辣的天堂老大,薄黎这一路走得多么艰辛?
南宛心酸的同时又无比骄傲,这个神一样的男人竟然是她相识了整整八年的未婚夫。
她的男人啊,她这辈子都放不开他了。
“傻子。”薄黎轻笑一声,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他还是会选择替她担下这份罪。
*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薄黎告诉南宛他会亲自护送她回国。
南宛很惊讶,觉得自己耽误了他的大事。
薄黎嗤笑:“什么大事儿,除了你之外都是小事儿。”
他昨晚找人深夜开会就是为了布置一个计划。
他已经和大天结了梁子,大天一定会仇恨天堂,因而会派人袭击他的部下。
但是日本这一仗他一定会打,所以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必要的时候他还会和姜斐然合作--对他而言,现在没有完全的朋友,只有纯粹的利益,利益决定盟友。
南宛心知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他,便也什么都没说,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只是考虑到日本还有姜斐然的存在,故提醒道:“据我所知,大天势力不容小觑,你现在和他为敌,姜斐然也与他为敌,而看大天的态势,好像要在日本扩张一样,势力已经完全渗透进来了,所以如果现在你和姜斐然各自为战的话情况会不利于你们,倒不如你们暂且联起手来,等他日灭了大天,你们两方再做打算。”
南宛的这招计薄黎也想到了,他正打算这么做,毕竟目前先灭了大天是他的首要之举。
“没看出来,你还有点脑子。”薄黎赞许地笑了一声,转身招呼下属启程。
走之前,薄黎承诺会还给她一个完好无缺的一青,另外把小白也送回了国。
这次离开,南宛没再找小姨道别,她想着,反正以后还会回来的。
这次回国很顺利。
飞机降落闵安国际机场,薄黎带着南宛坐上一辆由平四开来的车。
平四这大半年来都跟着徐玄明在金沙和三德村度假村做事,此次听说黎爷要回来,立马请缨要去接机。
现在真的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黎爷,他一个大男人眼里竟有了泪意。
在主驾上开车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盯住后车座的薄黎。
薄黎注意到他那异样的注视,忍不住踹了主驾座位一脚,“看什么看,老子没缺胳膊断腿的,你那什么眼神儿?!”
昔日黎爷的嚣张霸气劲儿一点都没变。
平四觉得久违,忍不住笑了,“是是是,爷。”
南宛也笑,薄黎的这些兄弟一个个的都很忠诚。
“玄明呢?”薄黎问。
“徐爷在金沙处理事务,听说爷和南小姐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说晚上要叫了弟兄们给您办洗尘宴。”
“办什么,改天吧,今晚我回去薄家。”
他回闵安了,虽然是送南宛回来的,但到了自个儿家门口,好歹要回去见一眼自己的妈。
这半年来,李恒宜可没少念着他。
他没坐牢这事儿,就薄国阳一个人知道--当初他所有人都瞒了,但他知道肯定瞒不过薄国阳,薄国阳比谁都精明。
所以当初他才会那么决绝地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平四,我回来这事儿先别对人说,时机还不到。”他叮嘱平四。
除了自个儿的弟兄,这满城的百姓都还以为他薄黎在监狱里蹲着呢。
“爷,您放心,我们办事,绝对安全着。”平四一脸忠诚。
车子在鹿苑门口停了下来。
平四对薄黎道:“爷,这时候鹿苑里都没什么人,您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熟人。哦,对了,去年年底,沈家老爷子也去世了。”
薄黎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南宛却抬起了头。
她还记得沈爷爷,那位老人家是一个书法爱好者,曾经在她去沈家相亲的时候带她看过他珍藏的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书千字文。
沈爷爷去年年底就去世了,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进去吧。”薄黎挥了一下手。
平四将车稳稳开进了鹿苑,又开进了阔别大半年之久的薄宅。
透过车窗,南宛看到薄家院子里的景致都不曾变过。
繁花硕果,掩映绿枝,似乎依旧繁荣华丽。
李婶听到汽车的声音从主宅里走了出来,见到停在院子里的那一辆有些陌生的黑车,有些惊讶。
“是谁?”她站在门廊前远远发问。
南宛听到声音先开门下车。
人一露出来,与李婶的眼神对视,李婶呆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少,少,少奶奶?!”
“李婶。”南宛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李婶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在薄家见到了离开了大半年的少奶奶南宛。
“真的,真的是……少奶奶!”她惊呼一声,连忙跑上前来,又惊又喜:“少奶奶,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