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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明君治世赖有贤相。周、召以降,有晏婴、百里奚、孙叔敖之属;汉有萧何、曹参往续。今朝纲不振,朝政不举。君无良相,孤掌难鸣。朕常盼管仲复生,不期而遇。现有秦淮邵安,能断大事,不拘小节。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2今拜邵安为相,掌丞君王,统领百官,助理万机。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邵安双手平举,郑重的接过诏书,语气坚定的铿锵道:“吾皇万岁!”
此时皇上起身,从侍从那里取过象征权力的相印,亲自授予邵安。邵安谢恩后起身,浑浑噩噩得接过圣旨相印,思绪却飞到了过往,回想起了他人生中最卑微最屈辱的那段……
那年安王兵败,李洪义身死。
※※※※※
永康二十年,夏。
盛夏的中午,骄阳似火。空中没有一丝风,更没有雨,唯有烈日当头,烤得地面滚烫滚烫,照得人头晕目眩。这种天气下,即使是守备森严的军营,也没有多少人在巡营,大多数士兵都躲在阴凉处休息乘凉。
然而有一少年,却跪于这炎炎烈日之下。不仅如此,沉重的刑枷扣在他瘦弱的肩上,束缚他的双手,压弯他的腰。身上衣服也早已被汗湿,湿漉漉的黏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额头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般一颗颗冒出,沿着脸颊滚落,滴入尘埃之中。
他跪在辕门已有两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羸弱的身板哪能承受得住?只得身体前倾,用胳膊肘子撑着膝盖,维持着跪成一团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膝盖跪在硬硬的地板上,已疼得麻木。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挨着这难熬的时光。他很热、很累、很渴,但他无怨。这是他该受的罪,是他自找的。
错判形势,延误军机,致使我军战败。他的同袍、兄弟皆在此战中身亡,甚至连遗体都没找到。主帅安王异常震怒,罚他跪于辕门,枷项示众,等待最后的定罪。
监军孙敕掀帘入帐,与安王见过礼后,犹豫着说道:“王爷,人又昏过去了,恐怕再跪下去,会出事。况且他的哥哥刚死,心痛未愈,您何苦折磨他?”
坐于主座上的人闻言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方,便看见少年昏倒在地的样子。他虽已昏迷,但由于木枷束缚,斜歪在地上,姿势显得十分不自然。
安王见状不禁恻然,沉默片刻,幽幽长叹一声,“本王也不想。可此事已惊动京中,引得父皇震怒,况且派遣的钦差马上就要到了,本王至少要做做样子。他虽吃点苦头,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罪太大了,像此等重罪,是要斩首的。王爷这般严厉惩罚,意在留他一命?”
安王点头,“本王指挥失误,调配不当,会自行向钦差请罪。至于他,按误军判。”
孙敕了然,这是要分担罪名。安王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重责。而此事主犯,也可轻判。只是,安王担下这罪名,今后恐怕再无力问鼎皇位了。
安儿是被刑枷硌得疼醒的,当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太阳终于落山了。但这并不是件好事,因为沙漠这里气候变化极大,向来有着“早穿皮袄午穿纱”的说法。再过不了多久,被晒的炽热的沙石会迅速降温,寒气逼人。
安儿已经熬过两个冷热交替的日子,对气温的感觉早已麻木,此刻跟木柱似地跪在原地。他不知还能撑多久,也不知这等折磨何时才能结束。然而他唯有坚持,唯有忍耐。
忽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安儿恍恍惚惚看见一双双官靴停在眼前,看来宣判的时刻终于到来。
安王陪钦差一同走来,先前安王已经将战败情况及原由尽数告知,于是钦差直接过来宣判。见安儿奄奄一息的跪在军营门口,也不再刁难。
“……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念其曾立军功,判流放黔州。”
虽是流放至苦寒之地,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安王听完后,无话可说。
而安儿目光空洞,面上无悲无喜,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当旁边的士兵从地上拽起他,拖着他向外挪时,安儿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其无关。
安王看他这样,不放心的唤了声,“安儿?”
安儿终于有了反应,循着声音的方向缓慢的朝安王望去。仅一眼,随即被人押出军营,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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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明代徐阶
2出自:宋代沈括《梦溪续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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