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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今日杜衡头上戴着巴掌大的赤金嵌宝镂空缠丝祥云楼阁簪,这是今年过年之时才兴起的,最最时新的样式。据说是宫中的匠人远眺禁宫中的临仙阁而生出的灵感,将金钗打造成微缩版白云缭绕之时的临仙阁的样儿。这簪子刚刚流行不过七日,想不到杜衡就已经戴上了,可见她在宁亲王府中何等受宠。苏夫人想到这些,一颗心就如被野猫抓挠一般难受,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掉杜衡头上的新颖金簪,同时将那红润的气色连同皇家气度一并打散。
“大姑奶奶客气了。”苏夫人言不由衷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
杜鹂看到大姐姐杜衡,眼睛立时直了,她此时眼中完全没有杜衡,有的只是那赤金嵌宝镂空缠丝祥云楼阁簪与杏红绣金妆花缎的雪狐褙子并七彩缭绫留仙裙,这一身衣裳首饰真是太好看了,已经知道打扮自己的杜鹂恨不能立刻扑上前将杜衡扒光,将这华美贵重的头面衣裳据为己有。
杜鸢看到杜衡,眼中也闪过惊诧与艳羡之色,不过她没有二姐姐杜鹂表现的那么明显,杜鸢在极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拉着姐姐弟弟的手走上前,向杜衡躬身行礼道:“请大姐姐安。”
杜鹂与杜鹏不得不也跟着行了礼,杜衡伸手虚扶道:“二妹妹三妹妹弟弟不必多礼,请起吧。”
孙氏在一旁瞧了这般情形,故意掩口笑道:“今日才知道三弟妹娘家这般的好规矩,姐妹手足见面都礼数十足呢。我娘家的弟妹们可不这样,他们一见到我必定要生扑上来的,再想不起来老老实实的行礼。”这话听上去是在夸赞建威将军府,可是有心眼儿的人都知道孙氏是在嘲笑杜衡与隔母弟妹不亲。
杜鸢心中正愁着没有时机在人前表现与大姐姐的亲近,便上前换住杜衡的手臂,扬起笑面娇憨的说道:“大姐姐,鸢儿可想您了。您还好么?”
要说杜鸢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合适,只是素来与杜鸢不亲近的杜衡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真是别扭死了。杜鸢是什么样的人她从前虽然不太清楚,可是自从杜鸢被人剃光头发之后杜衡就猜到了一些。后来嫁给萧泽之后,萧泽为表诚意,将从前之事全都说出来了。所以杜衡现在很清楚杜鸢是怎样一个小小年纪便心机极深之人,象杜鸢这样的人,杜衡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并不打算给杜鸢面子,杜衡轻轻抽出手,对孙氏说道:“多谢二嫂引她们过来。”
孙氏笑着说道:“弟妹真是太客气了,还谢什么呀,这么着,你先招呼着客人,我还得去二门上陪大嫂一起迎客。”
杜衡淡淡应了,孙氏便匆匆回了二门,自始至终,孙氏脸上虽然一直带着笑容,可是眼中却始终冷冰冰的,便是不知道内情的外人见了,都知道宁亲王府的小妯娌们关系不睦了。
苏夫人见到杜衡风光,心中恨的象什么似的,她与杜衡从来都无话可说,此时就算是有心讨好杜衡,苏夫人都说不出一句软和的话。几人沉默不语,杜衡将苏夫人等人引入东暖阁上,苏夫人与在座的几位王妃自有一番厮见,言语中当然少不了多多的巴结,便不再一一细表。
宁亲王妃因心疼小儿媳妇,招呼苏夫人之时虽然不失礼数,可是态度却透着疏离,就连给杜鹂杜鸢杜鹏三人的见面礼都很普通,两个姑娘各得了一套头面两匹缎子,杜鹏得了一套文房四宝并一部新书,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并没有苏夫人想象中的,宁亲王妃除下自己身上的首饰送给两个女儿做见面礼。
杜鹂与杜鸢拜见宁亲王妃之时,态度就很可圈可点了,反正杜衡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如此的柔顺和气。特别是杜鹂,乖巧的仿佛是变了另一个人,对宁亲王妃极尽她所能想到的巴结之能事,那般露骨的巴结让在场之人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和郡王妃最看不得这般机心重的小姑娘,不由皱眉说道:“这小姑娘也太会说话了,直把别人衬成了没嘴的葫芦。”
萧灵随侍在娘亲的身边,也就是看在三嫂子杜衡的面子上,她才没有当场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只是哼了一声,对杜衡说道:“三嫂,你的弟妹都不象你,什么都不象。”这也就是渐渐开窍的萧灵才会说出这样并不很伤杜衡体面的话,若放在三个月之前,她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样不中听的话儿。
苏夫人也没想到两个女儿会在宁亲王妃面前表现的如此乖顺娇柔,以至于到了让她这个娘亲都受不到的地步。略想了一下,苏夫人便猜出了两个女儿的心思,她不由好一阵气苦。若非这是在宁亲王府,苏夫人铁定会狠狠教训自甘堕落的两个女儿一番。在苏夫人看来,想给萧泽做妾甘居杜衡之下就是自甘堕落。
原本,苏夫人特意将三个儿女带到宁亲王府里来,本是想让这三个孩子在贵人面前露个脸儿挂个名号,将来议亲之时也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做娘亲的当然觉得自己的孩子色色都是最好的,配什么样的高门大户都绰绰有余。
不想杜鹂杜鸢两个自那日萧泽陪杜衡回门,这两个小姑娘就被大姐夫彻底迷住了,一点懵懂的情丝便牢牢粘在了萧泽的身上,这才会有对宁亲王妃的百般奉承。
虽然心中气苦,可是苏夫人还得想尽办法为两个女儿挽回些形象,她只能笑着说道:“这两个丫头常在我们老夫人身边服侍,老人家总是喜欢听好听话儿,她们竟是说顺了。”
建威将军府的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对京城亲贵女眷来说是个迷,因为何老夫人怕自己露怯给儿子丢脸,但凡有社交活动从来都以病推托的,所以苏夫人这么一说,在座的众位夫人倒有了几分相信,毕竟老人家爱听好听的话儿这是惯常之事,众人看到杜鹂杜鸢的眼神方才略软和了一些。
论身份,苏夫人比在座的客人都低,有资格进入宁亲王妃亲自招呼客人的东暖阁,最少也得是位世子妃,多半都是公主亲王妃郡王妃之类的人。苏夫人只能与世子妃程氏的娘亲和二少夫人孙氏的娘亲坐到一处。而这两位夫人因听了满耳朵杜衡的不好,深深觉得自己家的女儿受了杜衡的气,所以对上苏夫人之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两人与苏夫人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会她了。
无形之中,苏夫人便被干晾起来,一个人坐在最末的座位上,苏夫人心中好生尴尬。想想从前她以县主兼建威将军夫人之身,是何等的体面威风,便是那些公主王妃都要高看她一眼,可是自从她娘家坏了事,被夺了县主之封,就连因丈夫而得的诰命都被降了两级,她现在虽然还说不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苏夫人觉得那些公主王妃们人人眼中都有把刀子,正一片一片的削她身上的皮肉。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苏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手中紧紧攥住儿子杜鹏的手,用力之大已经让杜鹏皱着眉头叫了起来:“娘,你放手,好疼!”
苏夫人一惊,赶紧将手松开,杜鹏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苏夫人低头一看,儿子的手都被自己攥红了。
孙氏的娘亲刘夫人听了杜鹏的叫声忽然想起杜鹏被人挑了手筋之事,便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是三少夫人的弟弟吧,听说去年被人挑了手筋,这是真的么?”
这刘夫人自从进门之后对杜衡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了好些个酸话,却都被宁亲王妃弹压了,于是她便拿杜鹏说事来打击杜衡了。
杜衡很平静的说道:“刘亲家夫人记性真好,去年春上之事您现在还记的这么清楚。”
刘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之才才干笑道:“这事当时动静闹的不大,只怕在座之人都还记得。”
程氏的娘亲姜夫人为了给刘夫人撑场子,便点了点头附和道:“刘夫人说的是,我也隐约有些印象。”除了姜夫人之外,再没有别人就应和,在主人家的好日子里提这等败兴之事,也就是刘夫人脑子进水了才会说出来。
宁亲王妃见刘夫人挤兑杜衡,心中有些不快,便对杜衡说道:“泽儿媳妇,你着人去二门看一看,若没有别的客人,就让你大嫂二嫂赶紧回来招呼客人吧。本宫精神短,招呼不过来这么多客人,难免有些失礼了。”
姜夫人与刘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宁亲王妃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打她们的脸了,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两人再有满心的不忿也能硬忍下来。此时她们才真正意识到,一向绵软的宁亲王妃刚硬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从前是她们将宁亲王妃的忍让当成软弱好拿捏,真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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